Bernadette在二十年前是位非常傑出、前途大好的建築師,卻在婚後沒多久急流勇退,從洛杉磯搬到西雅圖"隱居"。Bernadette住在熱鬧的社區,卻幾乎不跟鄰居打交道。偌大的房子從外觀來看簡直就是無人居住的廢墟,任由藤蔓爬滿建築物,周圍跋扈生長的樹叢儼然成了最堅不可摧的城牆,和乾淨整齊的社區顯得格格不入。本來充滿熱情、活力的Bernadette在搬到西雅圖後變成了刺蝟,對這個城市、人群充滿了敵意。她將生活重心專注在丈夫、女兒身上,對於社交能免則免。
一開始看見那棟"不修邊幅"的建築物,覺得像極了Bernadette的心理狀態。從外面看起來雜亂無章,周圍的植物看起來又張牙舞爪的甚至侵入鄰居的地盤。進到屋子裡面後能發現,很多地方看起來年久失修、漏水,但Bernadette只是拿個水桶去接水,或是把房子維持在堪用的狀態。她明明珍惜這房子的一點一滴,卻又不願意付出太多心力認真維護。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對珍惜的人生悶氣,但你卻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在生氣。Bernadette在山坡上種滿了黑莓,其實是為了穩固那片山坡,但鄰居因為黑莓已經生長到她的院子裡所以希望Bernadette能夠幫忙處理。不知情的鄰居只希望能剷除這片囂張的黑莓叢,而Bernadette則是預設對方純粹就是來找麻煩的心態順著鄰居的意思處理。本來就對彼此有偏見的兩人,都沒有溝通的意願,只是假設對方就是來找麻煩的。Bernadette其實只要解釋這片黑莓存在的必要性,然後幫忙修整鄰居院內的黑莓就好,但她卻放任自己順著鄰居的意思把整片黑莓都鏟掉,以至於在大雨季節整片山坡被沖刷進鄰居家。而她針對鄰居豎立的告示牌更證明了,她本來就對鄰居懷有敵意。(鄰居當然也不是什麼無辜的小白兔,自己跌倒了卻硬要賴Bernadette的車子輾過她的腳)
孤僻是一回事,社交恐懼是一回事,但Bernadette到底為什麼對其他人充滿敵意,為什麼一直在生氣呢?直到影片的後半段導演才告訴我們,Bernadette當年離開洛杉磯是因為她的作品計畫被某位她極度不欣賞的人破壞了,她打算到其他地方繼續創作,出售的建築卻被同一人買下並迅速拆掉蓋了一個停車場。Bernadette花了三年心血創作的建築藝術,被人花幾個小時就拆掉。這份恥辱一直深埋在Bernadette心裡,從未痊癒。她不曾告訴別人,所以丈夫也不曾發覺。這個傷口埋得太深、太久,以至於她有口難言,只能開始生氣。她不想花太多心力維護自己的房子,是怕再次嘗到"失去"的滋味吧!曾經傾盡所有心力付出的寶貴結晶,被不相干的人隨意踐踏,她的心不能再碎了。丈夫以為的重新開始,對Bernadette來說只是逃避而已。心裡的傷,她不曾說,丈夫也沒想過。他只是疑惑,妻子為什麼變的如此封閉?時間一久,甚至怪罪妻子太過不可理喻。身為旁觀者,其實很捨不得Bernadette被丈夫這樣誤會。
儘管她對外人總是充滿敵意,但家人卻是她心中最柔軟的一塊。面對給家人造成的困擾她總是道歉又道歉,滿懷歉意的想要修正錯誤。但是她一直還沒找到治癒自己傷口的方法,又該怎麼讓生活重回正軌呢?她找了故友敘舊,一股腦地把累積二十年的怨氣一吐為快。她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些不甘、憤怒、還有生活中唯一的喜悅──家人,彷彿可以看見她身體裡的毒素正一點一滴地抽離。她明明跟朋友在餐廳聊天,我卻不停想到那片被大雨沖刷而潰堤的山坡。Bernadette就好像那片山坡,在卸下心防後終於潰散。朋友不發一語地聽她說完,期間偶爾點頭附和她,讓她一口氣把話說完。直到那個當下,Bernadette的傷口才再次被揭開。她終於能面對自己的傷口,承認自己需要尋求幫助。創作結晶被毀讓她感到挫敗,唯有重拾創作才能讓她感受到自己有重新站起來的力量。丈夫也在追尋離家出走的Bernadette途中才恍然大悟,他一直沒注意到妻子受的傷未曾痊癒。而她為家庭放下了事業,放棄了創作,也放棄了自癒的機會。最後,在家人的支持下,Bernadette終於還是投身她始終熱愛的建築設計,再次找回生命的活力。她終於能夠替傷口清創、上藥、包紮,等待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