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一個故事,想知道透過文字,我是否能夠療育那些傷痛,在無數個我難以說出感受的情境裡,不斷積累的情緒,終於滿溢出來,被淹沒的我好想好起來、好好生活,但真的好難呀。
二十三歲那年,大學畢業的我,選擇留在異鄉工作,那時候我深信,我的家會一直好好的,爸爸退休多年仍非常顧家,可以包辦所有家事,媽媽偶爾做兼職工作打發時間,我的姊姊剛產下第二隻小姪子,特別愛笑,每天都看兩老哄得好開心,畢業後等待上工的兩個月空窗期,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忘了說,雖然我還有一個弟弟,但關係疏遠,生活的記憶裡,顯少有交集。
雖在異鄉工作,我每個月仍會回家一個周末,爸媽聽我工作的心得,多會說「不要太累」、「去訪視、騎機車要注意安全!」那時候我應該也是幸福的,只是我不知道,不久後的我就要面對『失去』了。
努力地撐過最痛苦的前三個月,從事助人工作者的我終於較能適應這個角色,我想我是喜歡且幸運的,從高中開始就堅信自己的志向,我很慶幸能做一份自己喜歡、有挑戰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能夠獨立生活,並且帶爸媽到處去旅行,當時我好希望一年後能帶兩老出國去日本,台灣的話,則是想帶他們去台東看他們說了好幾次的熱氣球。
對社會新鮮人說,重要的大概是第一次包紅包給父母吧?雖然過去大學期間一直有打工,也會給紅包,但這一年不一樣,象徵的是我真的長大了!特別雀躍的期待那個環節,儘管每年的SOP都是我和老爸下午先忙著貼春聯,幫忙祭拜事宜,看老媽在廚房裡忙東忙西,但我已知道,今年吃什麼,因為從我有記憶以來,都是一如往常的火鍋阿!後來才發現,那些一如往常,都是好讓人想念的瑣事,也或許想念的不是那個習慣的形式,而是你知道,每年坐在那個圓形火鍋的旁邊,都會有他們在。
可惜我搞砸了那一年的過年,雖然我真的給了第一個紅包。大年初二的晚上,我與我的弟弟(我多數都稱:那個人)發生了衝突,因為我不滿他總是在當「啃老族」,成天搞事、打架、違規,更不滿的是他對我父母說話的態度,然而我父母總是不願爭執發生,而鮮少激烈的譴責,於是我自告奮勇地跳了出來,衝突一觸即發,我們也拉扯成一團,最後在他甩門離開後才停止,而我卻被我母親責怪,她認為過年應該要和和氣氣,我感到好委屈,開始把數年來我父母曾重男輕女的作為、過度寵溺那個人的教養...全都發洩了一番,即便我心裡早已原諒那些過去,我仍尖銳的反擊,最後再說也許那一包紅包錢,也是拿去餵養那個我討厭的人,那才沒有意義。隔天,我負氣提前回到了台北,媽媽僅是傳訊息來表示把那兩包紅包匯回我的帳戶裡。
再隔幾天是先前就約好由我男友開車要帶姊姊和兩個姪子、我父母一同去八里走走,見了面未再提及那次的衝突,過程是開心的,爸媽難得出遊,看起來很享受,在從八里去對岸的渡船上,為他們拍下一張合照,但卻忘了拍一張也有我、姐姐、姪子們大合照。
再後來,工作上又開始有些難以調適的狀態,加上,我仍不滿那一次的衝突事件,於是刻意一整個月都不回家,直到三月底、四月初的連假前,媽媽僅是傳來訊息表示爸爸最近疑似血壓不太穩定,有在家昏倒的情況,但已為爸爸安排一連串的檢查,後來我回家一趟,也提醒爸爸每天要量血壓、外出要注意安全。連假間,我與大學好友到外縣市遊玩,突然接到媽媽來電表示爸爸又昏倒了送去醫院急診,但檢查不出原因,由於要留觀好幾天,醫生建議先行回家後續再掛門診檢查,媽媽說不必特地再趕過去了,我在電話中回應週末會返家。再過一、兩天,上班中突然接到媽媽的訊息表示爸爸正在加護病房。
那天下著好大的雨,我騎著好遠的路狼狽趕到醫院,好想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爸爸會好起來的...
從那天開始,一直是我不敢去回想的歷程,直至今日,也沒有結束的終點,可我知道,如果我想好起來,也許要好好看看數個月以來不敢正視的過程,撿拾這一路上那些破碎的感受、情緒與想念,才有可能療癒自己吧,所以來到這裡,想鼓起勇氣說一個有點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