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不急。
因為他倆這活兒一做,就白白浪費了四十多分鐘。她想,按照蘇敬那急脾氣,肯定是等不得了。然而待到姜然回了屋,卻見他仍在廚房裡耗著。
當時的室內氣氛甚好,特意調暗的燈光幽若燭影,營造出了一種深夜食堂的祥和感。
姜然發現,透過兩扇格窗,其實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沈伽唯的車。它通體黢黑鋥亮,正穩穩地趴在那兒,陪著車主共度賢者時間。
視野既然這般敞亮,就說明他倆在車裡幹到體液四濺之時,捧著碗的蘇敬都無需定睛細瞧,便能計算出它的抖動頻率來。
不過他並沒有什麼強烈反應,他是真的神閒氣定。
蘇敬懶洋洋地靠著椅背,翹個二郎腿看手機,一旁的小桌上擺著一壺熱薑茶。
他興致好,竟然泡了一壺而不是一杯,可見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姜然吸吸鼻子,沒聞到飯味,但她看到旁邊確實擺了一隻白瓷碗。裡頭刮得乾乾淨淨的,一葉殘渣都未留下。
◆◆◆
他即是她的法定丈夫,那麼她對他的脾性,總歸多少有些了解。
即使天塌下來,她的蘇先生也要吃飯。但凡他還能往嘴裡送肉送蛋,就代表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 他要再多坐些時候,我就先進來了。」
「哦,前後坐了這麼久,他還沒坐夠。」
「...... 」
姜然低眉垂目,她臉色難看,不再對他的問話作答。她兩條腿微微打著顫,幸得這簡陋的光照條件庇佑,才沒把面子全丟完了。
目睹她在那裡進退兩難,蘇敬也不十分舒服,於是他便抬起頭來仔細看她。
這是他的妻,原先披散著的頭髮紮成了一個絨絨的球,鬆散地垂在腦後,看得出來手法挺倉促的。她肩頭披著沈伽唯的西裝,兩根細腿上的羊毛長襪一高一低,裙子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她像是剛打了一場敗仗,那股狼狽勁兒由內而外散發著,任憑哪間鋪子裡制出來的手工西裝都遮不住。
這種微妙的時刻,他實在是該安慰安慰她的。
蘇敬放下手機,招呼姜然過去。無奈他剛一開口,她的肩膀突然就垮了。他對這個動作很熟悉,它是一種名為任君操練的喪,常常會在夜深人靜之時悄然上線。
「你的衣服呢。」
「髒了。」
他哦了一聲,慢聲細語地讓她解開西裝,讓他瞧瞧到底能有多髒。
但她不肯鬆手,非說要先去洗個澡。
蘇敬禁不住眼皮一跳。他的妻剛把大伯哥伺候軟了,如今一見了他,就推說要去洗澡。他很想告訴她,洗不洗的無所謂,他若是仍留著那股潔癖,早就氣得抹脖子了。
「小然。」
「...... 」
「我就看一眼。」
蘇敬揪住她合攏的衣襟,往兩邊嘩地一扯。
◆◆◆
他沒食言,當真只看了一眼。
屋內的暖氣烘得很熱,而她胸口乾涸的白痕已經涼了。它對他招著手,意猶未盡地停留在那裡,帶著一點若隱若現的腥。
蘇敬知道自己產生了幻嗅。
他們在一起苟且多年,所以他有經驗,明白這類複雜的氣味並不久長。它們根本沒有想像中那般濃重,通常,只有最聰慧瓷實的男人才能聞得出來。
他鐵青著臉替她攏好衣襟,主動提出帶她上樓洗一洗。蘇敬說,估摸著沈伽唯快進來了,大家早點洗漱,也好早點休息。
她的丈夫說這話時表情很安詳。他戴著金絲邊眼鏡,襯衫的貝母紐扣老實地扣到喉結下方,他肌理雄渾,卻毫無詭異骯髒的凸起。他無欲無求,五指一擰就鬆了姜然腦後的髮球。
蘇先生皺著眉,隨意抓了兩把她凝結成塊的長髮。他提醒她,這黏糊糊的玩意射在上面,若是不及時洗,會傷到頭髮的。
他很心痛,誇讚那頭青絲密密疊疊,跟彤雲似的,可真不能糟蹋了。語畢,他慈愛地拖著姜然的手,帶她去了樓上的浴室。
向上行軍的過程裡,她得知他已摸清了宅子的結構,三層小樓,正兒八經的臥室有六間,但床就只有一張。
…… 這破地方太冷。大家一起睡,暖和。
我懂。
你懂就好。
蘇敬。
說。
澡能自己洗嗎,我有點累,想多洗一會兒。
小然,我也累。可我仍然願意給你洗,其實你站著就行,想洗多久我都撐得住。
姜然直視前方,閉上了嘴。
他願意,她必須更願意。以夫為綱是她說的,夫往東,她豈能往西。難道她皮癢了嗎,屁股不酸了嗎。不,她沒有。
蘇敬體貼入微,一腳踹開了浴室的木門,讓她先跨進去。
而誠如姜然所料,這破地方不止冷,它還很有看頭。
它乾淨整潔,該有的女士用品一應俱全。它香噴噴,嘩啦啦的,也陪著她在洗澡水裡乘風破浪。
她按住蘇敬的肩膀,請他稍微慢一點。他咬牙切齒,強迫她再坐得再深一些。且尤為惱人的是,這盡享閨房之樂的澡才剛剛洗了一半,屋主沈伽唯便推門而入了。
潮濕的熱氣伴著香氣撲過來,他狠狠抹了一把臉。
白金配色的浴缸裡,他看到蘇姓搓澡工正在天堂裡又嗯又喘。對方極樂忘我,像是觸到了天庭的玉蕊瓊池。而全裸的大美人分開雙腿跨坐其上,兩人顛來簸去,把水都晃到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