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朗聲說:晚安,各位觀眾好。今天想跟妳們分享咖啡館。
觀眾面露無聊,街上大大小小,有名無名的咖啡館那麼多,有需要特別介紹嗎?
說書人看到一片死寂的觀眾,嘴角輕輕地揚起。這個故事無論說了多少次,開場後只見觀眾們都冷冷地很不熱絡。人們期待地來聽故事,結果發現這說書人居然只是介紹咖啡館,都滿臉失望。不過說書人並不擔心,因為到最後,觀眾們熱烈的提問顯示他們充滿好奇,最後他們會帶著可惜的口氣說著好想去一次阿。觀眾們嚮往這間咖啡館,卻不得其門而入。
說書人心滿意足地傳遞了這故事,能展示出這個故事,真是太好了。每一幕清晰地放映著,在一次次訴說中,說書人好似回到那些時光之中,這些都是說書人珍貴的寶藏。
說書人的口吻分明像是,在介紹世界上某一個角落真實存在的咖啡館。但是沒有人相信有這間咖啡館,只當是一個奇幻的故事。只是當這個故事說完之後。說書人總是心滿意足地,看見觀眾的眼神變得清亮,像是滿心渴望地能抵達這間咖啡館。
故事發生在一個很普通的星期五的深夜零點時分,身為社會上的一顆不起眼的小螺絲釘人類佐佐,加班是例行公事。這個周五不知道為什麼工作特別多,秉持著工作不帶回家的堅持,好不容易拼一口氣趕完最後工作,拿起工作包打了卡。
幸好公司離家不算太遠,不需要趕最後一班公車或者火車。忽然鬆懈下來,全身散發著疲憊的氣息,徒步走回家的路上。腳步蹣跚,忽然聽到肚子咕嚕一聲,湧起了無限的渴望:阿,好想吃點什麼唷。看著漆黑的街道,忽然覺得寂寞,累得不管不顧地蹲在路旁,感覺自己就像一根繃緊的線,很快就要迎接斷裂的時刻了。
就在這個時候,佐佐看見了一隻貓。一隻貓兒從漫漫長路的盡頭走近,眼神專注地觀察著,佐佐感覺自己像是蹲坐在街邊的大型垃圾。
貓兒好像下一秒,會開口說話。佐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貓兒能說些什麼,總不能是笑自己狼狽吧。笑了出來之後,輕鬆了一些。此時遇見這隻貓咪,頓時成了佐佐這顆快崩牙螺絲釘的救世主。心底不由得柔軟起來,朋友說寂寞的人才會跟動物說話,想到這個說法,此時覺得大概真有其事。由於擔心貓兒被嚇跑,盡量放輕地打著招呼:小貓,妳也不回家嗎?貓兒聽到聲音,望著佐佐一會兒,逕自轉身,又回首看了一眼。
佐佐回想當時,還是不由自主地認為,這小貓說話了。小貓冷漠的眼神說:來吧,寂寞又愚蠢的人類。只是那個回頭的動作卻是如此溫柔。佐佐又想起友人這麼說過:不要看他人對妳說些什麼,妳更需要看的,是他們做了什麼。語言帶來誤會,而下意識的舉動才能展現出對妳的柔情或是殘酷。
佐佐沒有遲疑,很努力地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緩緩走在貓兒後頭。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前頭帶著路的貓兒,這是黑白色純粹又優雅的賓士貓,毛髮蓬鬆柔軟,可愛的貓臉帶有一塊黑色的面罩,背上有一塊醒目黑色的的披蓋。
貓咪感受到佐佐的注視,停在了佐佐眼前,蹲坐在一邊舔起了貓掌休憩著,牠微瞇起眼睛,像是介紹著:嘿,背上,那是我的瀟灑的西裝外套。然後便自顧自地往前走去,走在前頭,耳朵輕輕地動著,彷彿正聽著佐佐的腳步聲吧。
貓兒知道那人好好地跟在後頭了!一路上,再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佐佐覺得自己好似著了魔,前頭帶路的的貓兒,頓時好像發著光,任由自己目不轉睛地跟著,所有街道風景都無法進到眼中。
恍惚之間,佐佐就坐在咖啡館裡了。走來的路,咖啡館的外觀,一點印象都沒有。仿若被魔法消除記憶一樣。但是佐佐心底知道不是的,只是為這隻神祕的貓咪著迷,加上精神都被平日的奔波勞累給弄糊了,也沒辦法思考其他。
貓咪說:「一郎給妳煮晚餐。」
佐佐瞪大了眼睛,沉默著。然後慌張地環顧四周找著菜單,遍尋不著之際也沒想開口詢問,腦袋一整團糨糊地想著,在咖啡館要點什麼好。壓根沒思考,貓兒居然開口說話。
「不給點餐,人類聽到沒。」一郎用軟軟的嗓音,幽幽地說著。看似好像使用讀心術回答,其實是因為大家都太習慣點餐了,一郎很不喜歡,菜單簡直古板又麻煩。
沒錯,觀眾們現在發現了,一郎是隻會說話的貓咪。而且一郎不用第一人稱,總是開口自稱一郎。
佐佐有陣子很認真地觀察著咖啡館,試圖找到什麼神秘的圖騰或者魔法陣,說不定咖啡館是一個神奇的結界,只是沒有看出所以然。後來又猜想一郎,大概是為了迴避人類的好奇心,在外頭才不想開口。總之妳只聽過一郎處於咖啡廳時,才開口說話。大概開口,還只是為了給客人一點回應吧。待客之道之類的?
說到底,一郎真的很懶惰說話,大多時間都是用眼神傳達。座上的客人們幾乎都能讀懂,因為大多的客人都是貓咪阿,讀懂只是一塊蛋糕那般簡單。
進來的人類客人也不多,說不定進來這間咖啡館首要條件是要讀懂貓的眼神,才能順利和一郎點餐喔。目前佐佐也大概可以讀到一些很初階的:一進門,一郎的眼神會冷冷地看了進門的顧客,眼神接觸之後能感覺一郎回應了「隨便坐,歡迎來到咖啡館」充當招呼。接著如果看到人類顧客四處找菜單的樣子,也不出聲,只是一邊盯著顧客,一邊輕聲喵嗚著,代表「人類,妳真的好愚蠢。」如果顧客真的傻楞不回應才會從喉嚨裡面咕嚕兩聲後,開口「阿!不要點餐,沒有備料。準備啥妳就吃啥。」然後開始準備餐點。
明明一郎開口或是眼睛傳達的訊息,都是些鄙視的句子或是高傲的句子。但是做出來的事情,卻極近溫柔。餐點柔軟溫暖,口味溫和,像是可以滌去一天的疲倦感。咖啡香撲鼻而來,讓人感覺非常放鬆。深夜時分,一郎也常常準備牛奶給人類顧客,畢竟人類的睡眠時間跟貓兒不一樣。今天佐佐點的是焦糖牛奶,香香甜甜綿綿暖暖,很助眠。
佐佐還是對一郎充滿很多好奇,腦子裡面轉著很多疑惑,但是太複雜的問句,一郎通常沉默。一郎大概只是懶得思考或者懶得回覆。
後來佐佐好奇的太多,但是得到的答案太少,索性問了一郎的血統:「一郎是隻波斯貓嗎?」毛是如此地蓬鬆柔軟,眼睛圓滾滾地。
牠瀟灑地回答:「不,一郎是米克斯」獨一無二。
後來的佐佐成了常客,不過老是發音不正確,一郎總叫成一朗。一郎只會瞇著高傲的眼睛想著,你是喊座上的其他貓兒吧。
故事說到這裡,有些觀眾們還是疑惑著一郎是誰。故事裡的咖啡廳裡的各色貓咪像是躍然於現場,看向觀眾們。喔不,一郎是深夜咖啡館裡的貓老闆。
一郎帶著鄙視地說道:「什麼不知道,怎麼在這裡打混?」
至於店名,一郎說還在思索。一郎開店的時間很短而且很晚,只有短短三個小時,深夜十一點半到凌晨兩點半。觀眾們忍不住私底下偷偷地討論起來了。輕微的交談聲打斷了說書人,說書人輕輕地皺著眉頭,又緩緩地紓解開帶著笑意回答著:誰家貓咪勤勞了?
這是貓咪的咖啡館,只在深夜開張,一郎一隻貓,獨自煮著咖啡,聞著致命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