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創│BL ] 腦海裡的一行情書 (哨嚮)

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下課時間周圍是鬧烘烘的,人人做著各自的事情,嬉笑聊天或與課本培養感情……能做的在一個班級裡就可看見──但那也只是看起來,對於一個A級嚮導來說,溫律知道太多人正以眼角追逐著自己的動靜,就想知道他這個轉學生獨自做些什麼。
  可全班都是嚮導,所以就是一個都知道彼此在互相試探,卻沒有一方願意停下這好笑的對峙。
  沒辦法,誰叫這裡是限定貴族入學的哨嚮學院,而他又是帶著「愛爾諾家族」這個頭銜轉了進來。
  大家都是貴族,家族與家族間大多知根知底,愛爾諾家的人大部分都已經過了這個年紀,不該還有個學齡人。
  突然出現、沒人知道來頭,推測起來溫律應該是愛爾諾家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可是最近主星還有個很重要的消息──十八年前失蹤的戰神愛爾諾將軍竟然沒死!
  這兩件事情發生得太過巧合,太多人是腦一偏就連在一塊,覺得溫律大概就是愛爾諾將軍的兒子。
  不過那也只是猜測,要直接問人是太過冒犯,所以大多人基於愛爾諾將軍的光環自動與他保持著距離,就像在追星那樣不敢向前,只敢遠遠欣賞。
  當然也有人抱持著溫律是私生子的念頭,自視甚高的他們才不屑與血統不純的人接觸。
  反正不管哪個都是可憐到了溫律,他怎能料到他那個打獵很在行、放血放得挺俐落的哨兵爸爸,竟然會是傳說中軍功赫赫的愛爾諾二世。
  還記得那天家裡突然來了一群人,溫律唯一認得的就是鎮裡的鎮長,他能感覺到來者並無不善,倒是有點──急切的歡欣?
  好奇的溫律就蹲在樓梯邊,探出半顆頭感覺著底下的動靜。
  「溫律。」他沒能聽到什麼,反而被柏恩猛地一喊嚇得頭撞上牆壁,發出紮實的一聲咚響。
  柏恩的伴侶瑞斯、也就是溫律另一個爸爸,被這動靜嚇得跑了過來,腳步一跨,每步都跳著兩階樓梯踏上二樓。
  「……我還以為你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瑞斯摟著雙臂,無奈看著躺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寶貝兒子。
  明明就長得人模人樣,怎麼行為總是這般無厘頭?
  溫律坐了起來,還不忘先梳了梳自己亂糟糟的髮──因為遺傳到柏恩的自然捲,所以只要不好好整理就顯得毛毛躁躁的微長捲髮。
  幸好顏色是承了瑞斯的漂亮淺金,兩者一配反倒給他本來就秀氣的臉增上矜貴氣息,看起來就像個小王子。
  柏恩就常說除去自然捲,溫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他的孩子,那張臉就只像到瑞斯;可這時候瑞斯就會跳出來反駁,說這孩子的性格就和柏恩同個印子出來的。
  溫律就只覺得──你們倆別再打著吐槽的名義拿他曬恩愛了好嗎?
  「那些人是誰?」溫律還是賴在地上,不過是坐起身盤著腿看自家爸爸。
  「……走吧。」瑞斯笑了,他並沒有回答問題,只伸出手要拉溫律起身。
  溫律垂下嘴角裝可憐,不過還是抓住爸爸的手,兩人一塊往樓下去。
  當他們一走進客廳,所有視線都轉了過來──說實在的,這對一個嚮導來說感覺太過針對,瑞斯還能忍著,可溫律眉頭隨即一皺,下意識就在身邊築起一道牆保護自己。
  「能力不錯,不愧是將軍的兒子啊!」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反應最快,嘴一張就是漂亮的讚許。
  還是無法適應的溫律僵著一張臉,看了眼那個男人又看了眼柏恩。
  將、將軍?
  同是嚮導的瑞斯摸了摸溫律的頭,幫著他築起屏蔽,緩解兒子對其他哨嚮的警戒。
  就算他們見識到在場唯一未成年人的緊張,他們的注意力還是留在兩人身上,溫律對著他的爸爸露出脆弱表情,瑞斯頓時沒了輒,只得叫出自己的雪貂遞給兒子抱抱。
  如果能有精神嚮導協助安撫會更順利,雖然他也不排除是他喜歡毛茸茸的兒子想多抱抱雪貂,這才趁機裝得這般無助。
  總之,經過那場談話以後溫律才知道──他一個爸爸是大名鼎鼎的將軍、另一個是將軍身邊的S級嚮導副官。
  因為一場戰役,兩人的機甲被甩到邊陲星球,他們身上都帶著傷沒能第一時間回報,幸好沒多久就傳來戰事告捷,和上頭討論過的兩人決定窩在這裡養傷,順便過過退休生活,後來還做了人工受孕過起育兒人生。
  這次被人找上門是家族要他回主星接族長,幫著打理家族的一切,這是柏恩當初上軍校時就承諾過的事情,沒道理都扛起將軍的重責還對此出爾反爾。
  只是苦了他在偏遠地方長大的兒子,應該得花上許多時間才能適應主星的生活。
  這就是為什麼溫律於此格格不入的原因,可他也沒人可以說話,也就是沒機會露出與其他貴族孩子不同的笨拙,溫律就不懂他都還沒露出鄉巴佬的那面,為何就已經沒人要接近自己?
  雖然他也可以主動出擊──好吧,已經遇到太多未知的溫律是真的害怕又不擅長,只好消極地放任現下的狀況。
  因此溫律這一週的生活就是獨自從宿舍房間出發,到了學校上課時通常沒人坐在他身邊,更不會有人和他說話,當然連吃飯也是自個兒享用,等到課上完再一個人回房,有時候和爸爸通個視訊,一天就這樣結束。
  也不知該說是福是禍,幸好宿舍都是單人房,讓溫律還有一點小空間,不用和一群不跟自己打交道的人到了晚上都還要見面。
  雖然生活是挺無趣的,可不敢踏出小圈圈的溫律還是過得開心,只是有時會忍不住覺得寂寞。
  這周,課程安排上多了與哨兵班的共修課程,在發現這件事情的溫律頓時又燃起交友的希望,特地好好打扮過自己才挺著胸膛出門。
  這樣子就像極了他的精神嚮導──一隻白色孔雀趾高氣揚地展示著自己的尾羽。
  他踏進教室時沒個熟面孔,緊張的溫律忍著不安,繃著臉又退了出去,等到看見同嚮導班的人走了進去,他再從教室外的一棵樹後踱步進教室。
  溫律還以為他的舉止不會被人注意到,可就有個他沒注意到的銳利視線從頭到尾都注意著小孔雀的動靜。
  就怪平時太多人關注著溫律,關注到了後來他便對視線過於習慣,進而忽略分辨其中隱含的差異。
  坐在教室最後頭的雷塔爾看著教室中間那個挺直的背脊,心裡是湧起不住的興趣。
  「我覺得你不懷好意。」坐在他隔壁的嚮導友人鼻子一抽,敏銳地指出雷塔爾的變化。
  哨兵是五感極端強烈、嚮導則是對情緒感受靈敏,所以那人馬上就發現了哨兵的心情起伏。
  「你剛說這堂課是開多久?」雷塔爾才不管友人在說什麼,趕緊確認了遍剛剛沒在聽的事情。
  「這學期而已。」他一聽翻了個白眼回人,正好老師也走了進來兩人沒再交談,雷塔爾當然也樂得清靜。
  這合班的課程是為了下學期的安撫訓練,把二年級的哨嚮兩班合在一塊準備搭檔分組。
  這一堂課上老師大抵說了合班的事由後就放人走,身為學生當然樂見提早下課,只有溫律想著安撫的事情出神。
  這才剛開始,他卻已經在想分組──如果真的沒人要跟他一組怎麼辦!
  他已經答應爸爸一定要畢業,沒料會在二年級就遇到了這般難關。
  就算緊張也已經習慣收斂情緒的溫律低下頭,在外人看起來倒像在優雅地等待著什麼。
  雷塔爾眼看是機不可失,走了過去主動問候。
  「怎麼了,同學?」他主動坐到嚮導前方的座位,臉上掛著特別溫和的笑容。
  溫律的藍眼睛緊盯著面前的人,心裡有些不敢置信。
  雷塔爾的灰色頭髮直順地貼在他的耳際,再配著漂亮的翠綠色眼睛──溫律覺得自己好像看見瑞斯的雪貂在自己眼前晃。
  「塔塔!」溫律看著雷塔爾的臉忍不住喊了一聲,等到他看見對方歪了歪頭才發現自己的失禮,連忙起身逃離教室。
  「……塔塔?」站在原地看嚮導逃走的雷塔爾又唸了一次剛聽見的二字。
  和自己名字重合應該只是巧合,可是──塔塔是誰?
  雷塔爾早趁著機會打聽完溫律的事情,據友人所說他感覺起來是個難以親近的人,但接觸過好像又不是這個樣子……
  反正他是被那聲塔塔激起了興趣,一邊哼著歌走了出去,一邊期待著接下來的課。
  *
  「塔塔!」溫律抱著枕頭,看著瑞斯的精神嚮導大喊。
  雪貂聽見了他的呼喚,咻地一下爬上主人的肩膀左探右探,像在和溫律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塔塔!」
  只要一想起下午出糗的事情,他就又忍不住想喊一次,而溫律也真的照著心裡想的做了。
  竟然看到灰色毛毛跟綠色眼睛就叫人塔塔……這可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溫律感覺的到那人是個哨兵,所以大概連哨兵班都不會有人想跟他當朋友了。
  「寶貝?」瑞斯挑著眉看前一秒和精神響導玩得開心、後一秒失落起來的兒子問。
  「有人欺負你嗎?」畢竟是自己孩子,所以他是知道溫律是報喜不報憂的個性,既然都已經明顯露出這喪氣模樣代表事態嚴重。
  「……沒有。」溫律抿著唇,吶吶地回。
  根本沒人要靠近他,怎麼可能會有人要欺負他!
  「那為什麼總是看起來不開心?」從旁經過的柏恩看自家嚮導還在猶豫,直接問出這人叨念了好幾個晚上的事情。
  雖然溫律一直故作堅強,但瑞斯早看出不對勁,只是在等他主動說出口,沒想到憋不住的柏恩先問出來了。
  溫律眨眨眼睛,他看了看突入鏡頭的柏恩又看看一直都在的瑞斯,眼圈隨即紅了。
  「……怎麼了!」瑞斯一看情緒馬上激動,連出口的話尾都揚了起來。
  「……我很好,我會加油。」溫律皺皺鼻子,這話說給爸爸們聽也說給自己聽。
  不過就是個把人叫成塔塔的事情而已,他還扛的住!只是看到爸爸們擔心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撒嬌。
  可溫律不知道的是瑞斯的心都碎了,這位S級嚮導已經在腦裡盤算起要混入學校的方法了。
  「如果真的有人對你不好……千萬別怕那些臭小子嘴裡的威脅,直接告訴爸爸。」
  柏恩當然也不好過,可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為獨立的男人,所以選擇成為他背後的靠山,就算有人拿自己的背景來嚇,也絕對贏不過自己保下一整個星系的本事。
  「好!」抹掉眼淚的溫律終於是破涕為笑,他用力地點點頭,給了一個允諾。
  三人又聊了陣子,直到瑞斯看時間不早主動掐斷話尾,這才停了這場視訊通話,轉身各自去忙。
  和哨兵班的課是每天都有,溫律一睜開眼睛就想到昨天的糗事,差點不想離開舒服的床上。
  可如果要畢業他還是得面對這些,溫律又抱了抱懷裡的雪貂抱枕,給自己打完氣就翻身下床。
  這次當他踏進教室時還都是未認識的面孔──溫律都要忍不住懷疑嚮導班的同學是不是聯合起來排擠他了。
  不過他這次沒再走出去,慢慢踱至昨天的位置上坐好。
  身為嚮導的溫律偷偷探了下四周哨兵的情緒,幸好是沒什麼負面感覺,他也因此放鬆緊繃的神經,默默在位置上開心。
  雷塔爾早到了教室,只是他在等諾迪來再進去,希望可以藉著嚮導友人的關係和溫律搭上線。
  「你也太晚來了。」他攬著諾迪的肩膀,一邊抱怨一邊走進教室。
  諾迪是屬於覺得溫律是將軍兒子的那掛,不敢接近對方單純只是覺得他的外表看來不好靠近。
  ──感覺只要和他說話就會被冷冰冰地罵!
  可當雷塔爾帶著他與溫律說話,諾迪才發現這人似乎和外表表露出來的感覺有些不同,雖然他還不能好好說出那種異樣感覺,不過雷塔爾說得對,溫律並不是個難以接近的人。
  雷塔爾就藉著諾迪,在兩個嚮導間插足,後來也不用諾迪了,進了教室就坐在老位置上等溫律到再一起聊天。
  *
  「……你的精神嚮導是什麼?」
  有人找上自己說話這事可讓溫律是多麼開心,雖然大概沒人察覺,但他的眼睛是忍不住比平常還瞪大了點。
  不過溫律還是有著緊張帶起的彆扭,應著話時表情沒什麼扯動,幸好語氣沒有太過冷硬,嚇走那個名字叫做諾迪的嚮導同學。
  諾迪是個特別親切的人,就算溫律有時回話比較遲鈍,他也總是帶著笑等或是主動帶起新的話題,而且他還帶來了另一個人要和自己當朋友──
  一個嚮導、一個哨兵,溫律覺得這一交已經值了。
  在和他們聊過的那天晚上,他還因此主動打電話給瑞斯報告這個歡欣的消息。
  幸好諾迪並不是圖一時的新鮮,有事沒事就會來找溫律講講話,也帶起其他嚮導對他的興趣進而跟著聊上幾句,溫律再也不是嚮導班上總是孤零零的那個。
  不過對溫律來說第一個朋友絕對是最特別的,所以相比之下他還是和諾迪及雷塔爾更聊得來、互動也較放得開。
  在來學校上學之前溫律被要求先讀過嚮導基礎課程,當然知道問了精神嚮導這是多麼冒犯的事情,可是溫律已經知道諾迪的綠繡眼,覺得雷塔爾的應該也能一問。
  況且他總有個預感──雷塔爾的精神嚮導一定會是他喜歡的動物。
  「……你猜猜?」雷塔爾動作一頓,馬上勾起一個狡猾笑容反問對方。
  經過一陣子的交流,雷塔爾感覺的到溫律對於哨嚮的事情不是那麼了解,這事後來也被溫律證實,這是他第一次上哨嚮專門學校。
  瑞斯和柏恩想著是人工授精──按統計數據來看人這樣的孩子是特殊體質的機率極低──所以從沒想過這孩子會是哨嚮之一的可能,連生養也是像尋常孩子那般照顧。
  直到七歲時溫律莫名發起高燒,看遍醫生也沒能找到原因,最後是一直有著莫名感應的瑞斯讓柏恩找來哨嚮醫生才解決這大麻煩──原來溫律那時正處於分化,發燒就是正常反應。
  等到兩人親眼看到兒子枕旁出現了隻小孔雀,這才真的確認溫律成了個嚮導。
  不過他們都在這小星球生活了好幾年,加上溫律年紀尚小,所以他們經過討論,決定等到回主星再讓兒子受嚮導正統教育也不遲,畢竟這裡就有個現成的S級嚮導能幫著指點。
  可是他們忽略了哨兵那邊的知識,這導致溫律有時和雷塔爾的言談會顯得太過直接,甚至是帶點曖昧的感覺──雖然說出這些話的人完全沒自覺就是了。
  例如問精神嚮導,同屬性相問只是彼此好奇,可放到了哨嚮,這一問就帶點了說不清的含意。
  因為現下大多還是哨嚮結合,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問精神嚮導大多是為了衡量哨嚮之間的能力及結合度,也能推測出有下一代會是怎麼樣的孩子。
  因此也有人這麼說,不管是哨兵問嚮導或是嚮導問哨兵,這一問就代表了告白以及追求。
  雷塔爾就算知道溫律只是單純好奇,可他還是忍不住覺得心動不已。
  「有毛嗎?」溫律第一個問題就直奔重點,就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有的。」雷塔爾觀察了嚮導的神情,決定先不吊人胃口認下這個答案。
  哨兵沒料到這一應是打中溫律的心,他就睜著一雙閃亮亮的圓眼睛看著雷塔爾開心。
  「是什麼?」溫律長得白淨加上又配著一頭微長金色捲髮,看著就是個高傲嬌氣的人,不過他骨子裡就是純樸的小夥子,嘴角一勾就化去渾身的冷意,帶來和年齡相符的活潑。
  「……你──溫律,要不要和我一組呢?」
  「和我一組不就能知道了嗎?」他看著溫律的臉,說出了自己一開始接近人的目的。
  溫律聞言斂去笑容,但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
  他、他還以為雷塔爾會和諾迪一組!
  所以溫律才一直沒問人,自個兒在心裡琢磨別的人選,甚至還想過有空就來問問雷塔爾推薦的哨兵。
  「……你不和諾迪一組嗎?」他想了又想覺得或許雷塔爾在逗他開心,所以問出了自己心裡的好奇。
  「不,他會和女朋友一組。」雷塔爾聳聳肩,說出諾迪沒和溫律說過的事情。
  溫律一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雖然聽到了朋友的八卦是挺有趣的,不過溫律也有些失落,他還以為兩人已經是朋友了……他認為朋友之間應該會聊這些的……
  「不是他不說,只是這是最近的事情而已,他怕自己會馬上被甩所以先不講。」
  「我會知道也只是因為他在追的時候我有幫點忙。」
  早就摸清嚮導想法的雷塔爾看他眉頭一皺,乾脆順便把更詳細的事情都說了。
  怕自己太快昭告天下結果落空會惹來嘲笑……的確,如果是他也會等穩定一點再說,覺得很有道理的溫律馬上釋懷了這事情,接著想和雷塔爾分組的事。
  溫律想了好久,久到他突然發現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明明不管怎麼比,都是已經熟悉的雷塔爾更好。
  「能跟你同組是我的榮幸。」
  於是溫律看著雷塔爾的眼睛應下了剛剛的邀請,帥氣的哨兵也露出了笑容回應。
  等到下學期,二年級的他們就迎來安撫的課程。
  要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許多嚮導都因此受到挫折,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嚮導」二字。
  溫律當然也沒這麼順利,每一次安撫課結束都有些失落,幸好雷塔爾一直陪在他身旁,與他一起面對這個難關。
  課程過了一個月他才成功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溫律都還來不及在心裡歡呼,就被閃入視線的畫面衝擊得眼前一花。
  因為那時他已經待在哨兵的精神圖景裡,所以是以雷塔爾的視角看萬物──一隻手握著筆在白紙上寫下「我喜歡你」四個大字,還擺好了位置,手離開視線以後再盯著白紙許久。
  而這舉止並非一次的偶然,只要有安撫課的那天雷塔爾就會做這件事情。
  溫律馬上就懂了,這是雷塔爾寫給他、寫給他的一行情書。
  這只要嚮導一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就能看見,因為不知道溫律何時能成功,所以雷塔爾就每次每次的寫,就等嚮導能夠進入然後看到的那天。
  眼前畫面又是一閃,這次白紙上除了四個字後頭還多了兩個字以及大大的問號。
  抽回自己意識的溫律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還閉著眼的雷塔爾發呆。
  ──離開以前溫律還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蹦了出來,似在和他打個招呼。
  「你看到了嗎?」
  溫律猛地一抖,接著抬起頭看醒過來的那人。
  「你看到了嗎?」
  雷塔爾當然知道溫律進入了自己的精神圖景,所以他握住嚮導腿上攢緊的手又再問了一次。
  「嗯。」溫律不知道雷塔爾是問有沒有看見精神嚮導,還是在問那張白紙上的問題,緊張到頭腦空白的他只能看著那對碧綠色愣愣點頭。
  「我喜歡你,你呢?」
  雷塔爾得到一個回答就追著問下個問題,是他後來寫在紙上的那句話。
  笑瞇瞇的哨兵看著溫律不住眨動的湛藍眼睛和發紅的雙頰,知道自己這半年以來的努力就要開花結果。
  *
  溫律瞇著眼瞄了眼兩人交握的手馬上又撇頭逃開。
  「你的精神嚮導是什麼?」,他對於剛剛那個沒能看清的東西耿耿於懷,所以猛地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小小聲的、像在嘟囔地問。
  「雪豹。」注意到他的動作的雷塔爾嘻嘻兩聲,邊走邊晃起兩人的手,當然沒忘記給回答。
  溫律頓時忘記了互表心意的羞怯,又是瞪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看人。
  「喜歡嗎?」雷塔爾笑得更加開懷,忍不住上手摸了把那漂亮的金色頭髮,在得到意料中的回應後,他想了想準備再給個驚喜:
  「牠叫塔塔。」
  明明原來名字是感覺很帥氣的「雷薩」,結果因為某人的任性直接被改了名。
  「塔塔」不悅地在精神圖景鬧脾氣,馬上被雷塔爾注意到並安撫著。
  「忍一下,之後就有漂亮的小孔雀和跟你玩了。」雷塔爾在心裡這麼想,順利扼停「塔塔」的所有動靜。
  「塔塔……」溫律重複了遍那兩字,他可沒笨到會覺得巧合隨處可見,意會過來這人在調侃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窘事。
  「塔塔,喜歡嗎?」雷塔爾看見對方寫滿不相信的表情,忍俊不住又問了一遍。
  「騙人。」溫律皺著眉哼了一聲,他當然不喜歡那聲塔塔也不相信真叫塔塔。
  「所以──塔塔是誰?能跟我說說嗎?」他也不逗人了,問出半年前就好奇得要死的事情。
  溫律呼吸一窒,猛然把從頭到尾的事情連起。
  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是帶著這樣的目的接近自己,才會對一個「塔塔」耿耿於懷這麼久。
  「你那時候……是故意的?」溫律乾脆停下腳步,小心地問出自己的猜測。
  「對,所以能跟我說說塔塔是誰嗎?我真的很想知道。」雷塔爾大笑出聲,並不介懷自己偷偷摸摸的小心思被心上人知道。
  遭人惦記的溫律有些不悅地瞇了瞇眼睛,不過他又想到要不是雷塔爾,他可能就沒機會交上朋友──
  所以溫律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了對方,可是下秒故意甩開雷塔爾的手往前跑開,故意不和他說「塔塔」的真相。
  雷塔爾看他這般是愣在原地,過了陣子才抬步追過去,可他也沒要趕上人,就留了點距離跟溫律在後頭走,還不忘提醒對方小心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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