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所及 01，在想寫與不想寫之間

「如果一天寫兩百二十個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寫完就有八萬字了。」準確來說是八萬零三百字。

「你要八萬字幹嘛？」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有自己的作品？」

兩年看一百本書、寫一百篇讀書心得都完成了，這應該也做得到吧。

我在一個逃避寫稿的下午，和自己對話自言自語，明明我的星盤沒有任何雙字頭的星座（能記得太陽上升月亮已經是我的極限，所以我去查看了手機裡的截圖）。

太想寫出有意思的東西，想到腦神經都分岔，反正最差就是得到八萬字的廢稿，放在電腦裡也不佔什麼空間。

－

自從打定主意要躺到過年，就真的開始貫徹始終地躺，冬眠啊冬眠，朋友的塔羅牌要我休息別躁進，當然就老實不客氣、從善如流地聽話。

所以我現在抱著棉被，抓著手機在磨今天的字數。

「你／我到底想寫什麼？」說實話我沒有答案（誠實），總不好說我想寫只有我能寫的東西，這樣講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厲害。

故事要有主題、有角色，人生要有願望、有夢想，我都說自己沒有努力，不然怎麼對得起一片空白的悠哉。

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在乎這個世界，甚至沒辦法假裝。

－

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喜歡，卻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在乎。不要問我在說什麼，身而為人就是矛盾的集合體。

有點像是喜歡路邊的一棵樹，於是想著會是什麼樣的品種從哪裡來，是自然生成或是人為種下，他的分支、他的演化、他的病蟲害、他的未來，然後看著文獻發呆，發現自己沒有想要深究。

是我的愛不夠多，還是我的懶散病入膏肓。

據說大部分的止步都來自害怕，屬於某種生物本能自我保護機制。如果研究報告寫得不好怎麼辦，就不要寫了吧，反正也不缺我這一個。

在想寫與不想寫之間糾結。

－

應該說，在想寫與擔心寫不好之前掙扎。

既然這樣，就寫吧（那前面在優柔寡斷什麼），反正最差就是寫不好，天不會掉下來，肉也不會少一塊（雖然我很願意，而且有很多庫存可以獻祭）。

寫出來只有兩行字，實情是內心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輾轉反側了兩個禮拜。

人們在時間裡跋涉，耗費大量歲月去修補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心靈傷痕。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只用十四天就跟自己和解，好像有點划算。

值得冬眠以示慶祝，不過我已經在棉被裡。冷空氣凝結成雨，這個城市的冬天就是連骨髓都潮濕。

－

其實看溫度是不太冷，十七八度的天氣，少年時候（十七八歲的年紀）最滿意這個季節，不熱，穿著學校發的運動外套很剛好。

還沒再多活個十七八年就已經不行了，貪圖整張床都是毛絨絨的舒適，我不認識布料材質，標籤上寫著聚酯纖維，總之珊瑚絨的短毛真的很讚，再也不用消耗稀薄的體溫去溫暖冰冷的被窩。

連外套都毛絨絨。真的是恍如隔世，那個活蹦亂跳身體健康的自己，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

很多東西都消失了，也沒有打算回頭去尋找，過去已經過去，能夠駐足的，只有現在和未來。

－

有些是反正也找不到了，「我的健康已隨風而逝。」加班加到爆掉的朋友幽幽地說，如果人的顯色度是百分之百，他大概只剩下百分之七十，案牘勞形到略微蒼白。

從竹簡到電腦，沒有人逃得過工作的荼毒。我是一直致力於落跑，堪稱人生代表作：不加班的那個人。

大腦理智和皮膚觸感都覺得不太冷，說是這樣說，身上虛弱的那些部分，開始會在入睡時唉唉生疼，過度使用的、運動受傷的、本來就比較不好的，得塞著發熱的暖暖包才睡得著（這是不良示範，建議不要貼著皮膚，慎防低溫燙傷）。

－

早上必須動員大量的意志力才起得來，醒來和離開床完全是兩個概念，還要努力阻止自己隨時可能爬回去的衝動。

日以繼夜地睡著，回過神發現，該處理的事已經堆積成丘陵，那些該採買的日常用品、該取貨的網路購物、該閱讀的書籍進度，有時效但還沒到期的事情、重要但不緊急的事情，最適合拿來拖延了，只要放鬆神經，什麼都沒做，日子照樣一天一天地過。

偶爾會突然感到慌張，用工作填滿時間和用休息填滿時間，是不是都算虛度，所以我該過什麼樣的生活，不至於鬱悶憂鬱、徬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