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看見的那些母親01-美人魚媽媽

小嫻，不是一個容易向人傾訴的人，她不常在人面前嚷嚷著帶孩子有多辛苦，數落家人的不諒解，感覺起來像是一個傻大姐，時時刻刻忘東忘西，樂觀在她面前像是面鏡子，一切都是那麼真實、清晰。

一開門，一個大約一歲多還在吃嘴嘴的孩子一起來迎接。

「不好意思，打擾了!」肩上背著一大袋收納用品的我總是這麼說

「不會不會，我正在餵小孩吃早餐」桌面杯盤狼藉，看得出來準備時很混亂

家裡只有小嫻和孩子兩個人，其他人都出門去了，空氣中瀰漫著悶熱味，這是一般沒有開窗的家庭常有的味道，而我也習慣了

在這大約80坪的大房子裡，有一個往外晀就能印入眼簾的山景和河景，那天天氣正好，金黃色的陽光灑下來，水面波光粼粼，讓人可以凝視好一陣子

「我帶你去看樓上吧!要整理的地方在那裏！」我回過神來，也不過就大約5秒的時間，環顧四周，雜物堆滿了每個角落和地面

「樓下是我公公婆婆住，樓上才是我們家的房間」小嫻抱著哭哭啼啼的孩子領著我上樓，孩子可能因為看見陌生人而變得更加黏著媽媽

我看著小嫻手腕上的繃帶，就可以知道夜裡她可能睡得多麼不好

「這孩子就只黏我，別人都不要，真是沒辦法!」

我微笑著，想著我家的孩子也是一樣阿，所以她的心情我懂

儘管如此，小嫻也沒有半句怨懟孩子，對孩子溫柔的說話，把孩子舉得高高的，然後就聽見孩子嗝嗝嗝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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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來到房間了，印入眼簾得跟照片一樣，甚至是比想像中小，因為嬰兒床和雙人床的關係，走道顯得更狹窄了

「衣櫃和床能更動嗎?」我用捲尺量了量長度，試想著可能變動的格局

小嫻搖搖頭，對她來說更動格局似乎會超出她的預料，似乎光能整理好滿地滿床的雜物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合掌)

「慢慢來吧! 那你想整理成什麼樣子呢?」時間有限，我總是會再次確認好委託人的需求，順便也是種釐清

「其實我也不知道耶，我覺得就不要像現在這麼亂，能夠收好、好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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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嫻要整理的除了是房間、還有另外兩個起居室，衣服、玩具都是非常耗時

「哇哇哇~~~」孩子又在哭了

「她應該是想睡了，我去餵她」

「快去吧!這邊就先交給我處理吧!」 說完，一面拿出我的分類袋，心理也有所準備可能這次要一個人奮鬥

這是平常到府時較少發生的事，一般來說委託人還是會和我「下海」整理的

我掃蕩地板的垃圾，發現嬰兒床和窗簾底下都是灰塵和沙子，手套頓時灰灰的，看起來是好一陣子沒清潔了，雙人床挨近白牆，中間怕孩子掉落的隙縫塞了許多棉被跟枕頭，卻也因為許久沒有換洗，空氣中就揚起一陣灰

幸好我不是會過敏的人，對於過重的灰塵我還能忍受，頂多就是鼻子覺得癢癢的，但布織品很多，包括小寶寶的衣服、紗布巾，毛巾等等就夠小嫻每天花上好多時間換洗了

東西散亂在床上，我還得一一分類好，才有辦法徹底整理乾淨

帶著嫩嬰一整天，幾乎沒有什麼空檔打掃，就算有也因為東西太多而不知道從何開始

那時大片落地窗下，對岸的河景又閃耀著金色的光芒，我在陽光下靜靜的工作著，專注著分類：乳液、紗布巾、濕紙巾、尿布、玩具、尿布、玩具、寶寶衣服、原子筆、電池、衛生紙、廣告單、保溫杯、藥品...........

小嫻去餵孩子了，第一步驟當事人不在場，整理的效果就打了折扣、儘管這樣，我決定先大概分類好，再請她統一檢視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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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好一陣子，終於，大部分的東西都分類好了，腰也差不多快斷了，小嫻此時此刻出現真的是太令人感動！

「噓~~~她睡著了!」我們倆面面相覷地笑了起來，但動作輕輕地不敢太大聲，就怕吵醒小孩，一個不小心，進度又要落後

所有媽媽都知道，哪有什麼「孩子睡了，妳也跟著睡」的情況，會說這種話的人大部分是沒真正帶過孩子吧⋯⋯

我和小嫻先跳過分類好的東西，決定趕快進入今天的大重點: 衣櫃的換季

「我能不能春夏秋冬都放進同一個衣櫃，不然實在太麻煩了!」

「當然可以囉!妳不知道不換季衣櫃是我最擅長的事之一嗎?」

就這樣，我們花了3個小時，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教小嫻練習摺衣服、褲子、內搭、襪子，同時分類春夏、秋冬、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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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手裡拿起一件褪色非常嚴重的橘色羽絨衣，明明已經有好幾件羽絨衣了，小嫻拿在手上看了看，一直遲遲下不了決定

「這件羽絨衣是我還沒結婚時最喜歡穿的，但已經很久沒穿了」

「那.....妳還要嗎？」

「恩......這是我媽給我的......」

「妳媽給妳的? 所以是重要的嗎? 」

「是媽媽專門為我買的，讓我騎車穿的」

「恩.....如果還是不能決定，不如，先留著吧！時機到了，自然就知道怎麼處理了」

小嫻頓了一下，歪著頭說：
「現在不騎車了，但也還沒辦法丟，不過我覺得今年冬天過了，我就可以了！」

我心裡一面著急得時間不夠用，一面又開心小嫻這次自己做了一個決定，不是因為別人，而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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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能裝什麼? 還有那個呢?」小嫻整理的時候總是著急地想知道手邊的收納用品可以裝些什麼，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裝進去，然後關起來，結束。

但事實不是這樣做的：「沒有東西就沒有收納」「我們才是物品的主人」

「以妳為主，不要凡事都以別人為主」—這點對小嫻來說不太容易，她已經太容易凡事都以小孩、先生、公婆、家庭為主了

剛開始請她淘汰時，她不太敢做決定，講到需要增加預算購買其他收納用品的話，也會因為價格而有所退縮

對於「勇敢」這件事，為了孩子，生孩子、把屎把尿、保護孩子，我們都很勇敢，

但對於勇敢跨出屬於「自己的改變」，總得再三思考、躊躇不前

小嫻在引導下，淘汰東西的速度才漸漸變快、甚至開始知道正確的分類

「這個不要了，那個也不要好了！」

小嫻一一檢視先前幫她分類好了物品 (其實應該是先淘汰再分類)，一袋又一袋的垃圾堆滿走廊

此時此刻，孩子哭了，真的是謝天謝地，還好孩子爭氣地睡了比平常多好幾個小時，讓我們把最難的地方做好，小嫻邊哄著孩子，邊和我一起整理，同時孩子還一直拿東西起來啃

我笑著說：「我們家的也是這樣，所以我常常被迫需要整理得很快!」

沒有一樣東西能逃過這個好奇寶寶的手掌心，就在你丟我撿的狀況下，費了好大功夫才整理好孩子衣服和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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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快到了！意味著家人即將要下班，我和小嫻趕緊做最後收尾，然後一起把大包小包的垃圾拿去子母車放，和小嫻快速提醒注意事項後，在門口道別，結束那天扎扎實實、驚魂動魄的一戰

回到家後，收到小嫻傳來的訊息，她說:「謝謝你的幫忙，我終於有種能呼吸的感覺了!」

為了孩子和家庭，我們總是把自己晾在一邊，但整理，卻總是能讓 美人魚 的我們，好好地浮出海面，呼吸一次新鮮空氣

每次到府整理完後，我和我的委託人總是有這樣相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