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別怕!向前衝吧!烏拉!」我大聲呼喊,激勵第十團的兄弟們。本來軍旅中的教導師和指導師的工作,就是鼓舞軍隊士氣,為兄弟們作戰時作心理輔導、督導和維持軍隊紀律,以及與軍隊指揮官合作、策劃和制定作戰方針。所以,我們的工作,可是集軍樂、心理醫生、監軍和參謀於一身。賢道社中的軍旅工作,其薪酬雖然高,然而,工作量與薪金乃成正比例,真令人喘不過氣來,果然應驗了古人的名言:「拿多少,做多少。」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兄弟們!指導師閣下說得對!前進就是天堂,退後便是地獄。十二年前,因為那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變節,他棄明投暗,使我們的家一夜之間易幟,更讓我們那偉大的國府莫斯科,淪陷了多少個寒冬。我們的親人和朋友們,受到西聯惡魔的勞役和蹂躪。今天,我們必須勇敢奮戰,以慰藉我們信奉賢道主義的祖輩們,我們要收復祖輩們苦心經營的西西伯利亞國,讓美麗的國土,重回祖輩們嚮往的東政母親懷抱中。」斐露迪的話剛說完,兄弟們興高采烈地狂喊著:「烏拉!」相比之下,我這個指導師的勉勵,似乎比較遜色。然而,這擁有甜美嬌滴的聲音,大發異彩的女孩子,就是斐露迪;這個帶領軍隊前進,衝破荊棘與黑暗險途,引領兄弟們走向光明的女孩子,就是我們的斐露迪;這個認識已經有半年,擁有獨特魅力,擁有沉魚落雁之美的女孩子,就是我的斐露迪……
站在戰場上的斐露迪,沒有失去女孩子應有的儀態,她彷如古希臘神話中的女神──雅典娜,一副美艷動人的臉孔,憑著她的勇氣和智慧,手持著矛和盾,帶領士兵們前仆後繼地上前殺敵。很難想像如此嬌麗的女孩子,原來是一位「拋頭顱,灑熱血」的巾幗英雄。
「長官……能不能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說。」隸屬於我的情報官,操著俄語在我耳旁說道:「依據長官吩咐,剛才我已經調查過了。」
「怎樣?」我問道。
「果然不出長官閣下所料,我團所進攻的那個城鎮,的確是敵軍波蘭師的屯兵地。」情報官心驚膽顫地說道。
「果然。那兵力如何?」
「敵軍大部份兵力調往極北地區,與我韃靼師交鋒。駐留軍兵力估計有二十萬人左右。」
「有主要的重武裝嗎?」
「有的!就是那十二台克虜伯鐵道巨炮和五個人工智能步兵營。」
「我明白了。先休息吧!」
「克虜伯鐵道巨炮……人工智能步兵營……」一想到敵人擁有摧毀城鎮的鐵道巨炮和殺不死的機械士兵,我就感到頭痛,我又要重新擬定制敵方案,儘量減少我軍的傷亡。
然而,敵我雙方軍力強弱懸殊,我軍戰勝的可能,看似遙遠非常;戰敗的可能,卻近在咫尺。以卵擊石,卵必破;螳臂擋車,螳必臥。更何況我等未經戰火洗禮,熱血沸騰,沖昏頭腦的菜鳥們,如何與號稱「西聯第一雄師」的波蘭師爭個高低?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敵高我低。
衡量雙方形勢後,我心想不妙,即使擬定作戰方向也徒然,一切都是白費心機,死路一條。現在只有請求援軍協助。可是,哥薩克師的十個軍團早已安排好作戰計劃,我也不可能以指導師的身份,要求師團指揮部調動兵力,或更改作戰計劃。而且,抗擊波蘭師,奪取科斯特羅馬,作為收復莫斯科的前線基地的任務,是斐露迪主動接受的……
* * *
「斐露迪,你真的打算接下攻打科斯特羅馬的任務嗎?」
「……」斐露迪一言不發,點頭道是。她滿臉愁容,看似有口難言的竊竊說道:「是的,母親!斐露迪不可以被『那個人』小看的。」
「可是,你應該知道,這種任務,不是我們這班毫無經驗的菜鳥能夠扛得下。」
「……」
「將軍說過,他本來打算命令第二團去攻取科斯特羅馬,要我們和他的將軍團一起進攻下諾夫哥羅德。我實在不明白,為甚麼你要違抗軍命,死都要接下別人的任務。」我憤怒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錯誤會令我們第十團全軍覆沒。」
「那又怎麼樣?我就是不可以被『那個人』小看。」斐露迪發狂似的大聲吼道。
「我就是不可以被『那個人』看!我就是不可以被『那個人』小看!我就是不可以被『那個人』小看!」斐露迪憤怒地反覆唸著。
當下的我被斐露迪的吶喊嚇傻了,她為甚麼會生氣?她為甚麼會接下這種不可能的任務?她口中的『那個人』又是誰。從斐露迪的眼神,語氣和臉色看來,『那個人』是指東狐洛夫將軍,她一定因為某種原因在將軍面前逞強,至於甚麼原因,看來是個「謎」……
「好吧!斐露迪,軍中無戲言,既然如此,我唯命是從就是吧!這幾天我會和兄弟們制定進攻方案,然後再拿給你參詳。」我戴上俄式禦寒帽並走出軍帳說道:「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我打開垂幕,抬頭看著西伯利亞的夜空,寒冷的夜空落下大小彷如爆米花的雪花,落在我的臉上慢慢溶化。我笑道:「明天一覺醒來還要走更漫長的路。看今晚的雪花紛飛,你可別冷著……」
「雄鷹……」
「甚麼事?」我剛轉身,斐露迪冷不勝防親了我一下,我被斐露迪的大膽行為嚇得六神無主,失去重心的我,被斐露迪撲倒在早已變成銀白色的土地上。雪白的泥土,並不寒冷,因為斐露迪的體溫熔化了所有冰冷的感覺;美麗的她掉下眼淚,我不由自主地擁抱著她。斐露迪在我的懷裏,依然沉默,她不停流淚,淚水和哭啼聲,令我感到她的內心非常孤獨和寂寞。我緊緊地攬抱著她,希望用我那關懷的心,安撫她那不安和孤寂的情緒。我不知道斐露迪的過去是怎樣悲苦,然而,我只知道斐露迪需要一個她信得過的人,去關懷她,去支持她。
雄鷹,我需要你的力量。
你可以將你的力量分給我嗎?
* * *
「那我去請求援軍。」
「雄鷹,小心點。」
在無可能請求師團指揮部的情況下,我跟斐露迪商量,如今唯有嘗試向駐守基洛夫的護民軍請求增援。
護民軍,全稱東政賢道社護民軍,有別於用作國防和作戰的正規軍。正規軍即是東政國協軍。早期的護民軍,據說只不過是一支糾察隊,其工作範圍在於維持日常活動、聚集場所的安全和秩序。後來,東政以賢道思想立國,因此,賢道社主管事務日益繁多,為了維護本身利益,便促成糾察隊的力量逐漸變大。大戰爆發前兩年,糾察隊正式建軍,成為正規軍監督者。
今天的元首,當時身為宰輔(即總理大臣)兼賢道社最高精神導師(賢道社的最高領導者)說道:「軍人維護國家的安全,警察維持社會的治安。然而,我社乃代表百姓的權益,這又由誰來捍衛?偉大的東政人民,我們的賢道社,必須有一班人來捍衛我們的共同利益。」護民軍從此時正式創立,加入護民軍的軍人,絕大部分從國協軍中,嚴格挑選出來的精英份子,而長官們都是都是京津賢道社立大國學院畢業,他們全部人都擁有賢道社籍。
理論上,他們不是正規軍,他們看似是賢道社的私軍,因為,論其編制及制度都有別於國協軍,護民軍不受國協軍及政府管轄,傳言,乃由賢道社內的二十八位精神導師,及最高精神導師所組成的國協安全軍事委員會管理。因為,他們有自己獨立的軍事戰略研究所,所以,擁有比起正規軍更好更先進的武器、情報網及軍事設備。護民軍在國協軍的功能,就是憲兵隊、監軍及參謀部,甚至是特種部隊。
「路西克,你說我們能夠請到援軍嗎?」我向路西克問道,只見牠搖頭向我嘶道,牠也不知道。然後,路西克嘶了兩、三聲,彷彿向我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聽天由命吧!」
「能否成功請求援軍?」在整個尋求護民軍協助的路途上,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因為這不單是我的個人問題,而是關乎我們第十團能否成功完成攻取科斯特羅馬的任務。
「有可能嗎?」我放下韁繩,撓起雙手,反覆思考這個問題。
自我走馬上任作指導師以來,因工作繁重,除了派屬下兄弟們跟護民軍聯絡外,從來就沒有親身向護民軍的所有人有過任何接觸和交流。最滑稽的是,我除了知道護民軍駐守在基洛夫外,駐軍人員是那一號人物,長得甚麼模樣,都一無所知。
向屬下兄弟們請教,然而,他們跟我一樣只是一群被臨時徵召的菜鳥們。原來他們是我的學弟妹們,由於他們的學習成績略為差劣,所以被勒令停學,必須上戰場將功補過。對於他們的遭遇,我也愛莫能助,只能祈求神明讓他們功成身退,早日衣錦還「學」。
其實,現在的我甚麼都不怕,只怕護民軍不派援軍給我們完成攻打科斯特羅馬的任務。因為我自己從參軍到現在,還沒有認真跟護民軍聯絡和報到,等我到他們的駐紮地的時候,他們可能會誤會我是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騙子,不單否定我的請援要求,還抓我坐牢……
可是,不管情況如何,我必須證明我是護民軍的軍官,證明我是第十團的指導師。如有必要,我願意以死表明精誠,以此換取第十團攻取科斯特羅馬的力量,換取斐露迪所渴望不被『那個人』小看的力量。
一月的西伯利亞,大地已變成銀白色,天不再下雪,因為西伯利亞將要迎接新春的來臨。在一片銀白色的荒漠中,寸草不生,多數植被被淹沒在霜雪之下,只有叢叢白樺仍健壯地佇立在銀漠上。
接近零下二十度的天氣,雖然,天已經收斂地不為我倆添加「麻煩」,然而,刺骨的寒風,不停「沙沙」地吹著我們,迎面而來的寒風難受非常,我倆沒有因此卻步,我們不斷呼出白氣,我不停地用雙手摩擦身體,路西克則加快馬步,盡量在此嚴寒中暖和自己。因為,我們必須勇往直前,達成使命。
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我和路西克黎明時分出發,走到中午,雖然,晨早的寒意俱往,然而,人馬因抵抗刺骨的寒流,變得筋皮力盡,當打算越過眼前的小丘陵後小作休息時,離眼前不遠處,有一座城鎮的影子映入人馬的眼眶裏,我喊停路西克,從肩包中取出電子地圖和望遠鏡,打量一下後,興高采烈向路西克說道:
「衝吧!路西克,前面就是護民軍的駐紮地基洛夫,光明之路就在眼前。」
路西克聽到這個好消息之後,表現得興高采烈。牠沒有留意我還在將電子地圖和望遠鏡放到肩包裏,還未抓緊韁繩,牠二話不說,彷彿一陣神風似的衝向基洛夫,害我在途中幾乎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