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師閣下,師本部來電。」
「好的。」
一個月後,師本部正式向我第十團下達命令。當師本部對莫斯科進行總攻擊時,我第十團便進攻特維爾,將東歐師的特維爾支部擊潰,即可割斷敵人與莫斯科守軍之聯繫及支援,讓駐守莫斯科的中歐、日耳曼兩大師及波蘭師分支殘部成為甕中之鱉,好讓我哥薩克主力成功收復莫斯科。
「雄鷹,你行不行?」斐露迪擔心地擁抱著我問道,她怕我難以勝任。
「傻瓜,你認為我不行嗎?」我笑道,我撫摸著斐露迪的秀髮,安撫著她那思緒不安的心靈。
「斐露迪,這場仗,我一定會幫你打,且看我如何凱旋而歸吧!」然後,我垂下臉孔,斐露迪閉上眼睛,在皎潔的明月下,兩人站在陽台上,我輕輕地親吻著斐露迪粉嫩的眉頭。
我和斐露迪,整頓兵馬,策劃作戰方案,三天後的清晨,按照師本部的命令,早師本部一天出發,第十團中的九個營,浩浩蕩蕩地前往目的地,只留下一個營看守團部,以及保護斐露迪的安全。按照原訂計劃,我將二十四台鐵蛛巨型陣地炮,分成一半,我將其中的十二台,交由斐露迪調遣,另外九台分配給每一個營隊,作援護射擊之用,剩下三台,則由我調遣,以作遊擊之用。
九個營隊離開佩列斯拉夫爾-紮列斯基,我和近衛連的兄弟殿軍在後。當我離開駐紮地,轉身遠看,太陽剛從東方升起,她的半身,仍舊在地平線下,微弱的晨光,映射著策馬而來的人,晨光雖然微弱,卻令我睜不開雙目,我看不清楚策馬而來者的模樣,然而,從那矇矇矓矓的黑影中,我大慨猜出她是誰……
「雄鷹!」
沒錯,她就是我心愛的斐露迪。斐露迪策馬而來,她不怕危險,垂下馬韁,站在馬背,熟能生巧地迎面飛撲過來,我勒實馬韁,穩著路西克的腳步,接著飛身過來的斐露迪,最後,斐露迪安全抵壘,投進我的懷抱中。
「斐露迪,你這樣做是很危險。下一次不要這樣做。」我緊緊抱著她說道。
「天底下的所有男生,是不是都像你?笨蛋!」斐露迪半推開我,不停地揍打我的胸膛,嘟長嘴兒說道:「雄鷹,你怎麼可以不通知我一聲,就離開。」
「我說斐露迪。」我抓實斐露迪雙手,向她笑道:「如果明知道自己的愛人,睡相可愛,也要無關痛痕去吵醒她,那個男人才是笨蛋。」
「不是。」斐露迪掉下眼淚,擁抱著我哭道:「不管女孩子睡相有多可愛,即使遇到無關痛痕的事,還是喜歡被男孩子吵醒,聽男孩子說聲:『我出去了』,然後女孩子會說:『一路小心』。如果男孩子連這種早上的寒喧也不做的話,這個男孩子就是真正的笨蛋。」
「……」我默不作聲,對著可愛美麗的斐露迪,只有微笑。
「雄鷹……天底下,沒有一個女孩子是不關心男孩子,只有男孩子不想女孩子關心……」
「只是男孩子不想女孩子擔心……」
「即使多任性,多潑辣的女孩子,她們仍然深愛著所愛的男孩子。此愛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斐露迪的話兒,令我的心感到陣陣劇痛,我的雙眸不由自主地掉下淚水,難度這真是愛嗎?此刻,埋藏內心的精神驅使我全身,我二話不說,深深地親吻著她的櫻桃小嘴。
「斐露迪,我會平安歸來。」
「雄鷹,你去吧!我會為你祈禱,祝你早日歸來。」
祝福勝過任何言語,真愛勝過任何告白。在斐露迪目送下,我緩緩地離開。對於熱戀中的戀人,我倆一別,雖然可能只有八、九日,在平常人的眼中,看似短暫非常,然而,在我倆看來,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希望這場戰爭儘快完結,更希望漫長的時間,會變得輕快,匆匆流逝於天河之中,好讓我倆早日相見。
遠離佩列斯拉夫爾-紮列斯基,在看不見斐露迪的山丘上,我伴著前往戰場的兄弟,我舉著父親的恰西克刀,眺看東方的太陽,吟誦古代東方某詩人的詩歌,我響起嗓子吟道:
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坐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
* * *
進攻特維爾的第二天,我第十團已成功將敵人重重包圍。戰事直至晚上,敵我相方皆暫時停止戰鬥,並開始相討下一部之棋著。當我與各營營長在團指揮部,相討圍剿計策時,一名偵察兵突然闖入帳內,並向我們匯報敵方動向。
「指導師閣下,東歐師傾巢而出,正從西面殺來。當下,在一百五十公里外的祖布佐夫暫時駐紮。」
「好!我就是要將他們一舉殲滅。敵人少了一個師,以後打仗,我東政軍會更加便利。」我得意地說道。
「可是,我軍應如何應對?對方可是出動整個東歐師。」
「我們務必要將敵人引誘到特維爾,然後,將他們困死在城中。」我沉默一下,不停思索誘敵對策,此時,仰看佇立在旁的鐵蛛,忽然,我腦中靈機一觸,想出一條誘敵對策。
「我們就好好利用鐵蛛,引誘敵人到特維爾吧!」
各營兄弟們似乎明白我的計策,眾兄弟們相互討論,開始進行協調工作,他們達成共識之後,便向我敬禮,然後,紛紛返回駐守地,並開始調動兵馬,將其中的九台鐵蛛炮口對準西面,好讓敵人主力師為閃避炮彈,而竄入城內,其餘三台則依舊對著特維爾,炮擊守城敵軍,以防敵人內外夾擊我軍。翌晨,東歐師從西面殺來,而特維爾內的守軍,則響應支援,開始向我軍發難,敵人果真來一招內外夾擊,然而,我軍將計就計,向西面而來的東歐師發炮,來勢凶凶的東歐師,面對不足二十發的炮彈,就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敵人支援部隊中,一些膽小如鼠的士兵,早被炮彈威懾得倉惶逃跑,其餘士兵仍不怕炮彈的威脅,冒著槍林大雨,跟隨大隊向目標進發。成一字蛇形的散亂隊伍,沿著我軍早已料到的路線,紛紛逃進特維爾內。
「指導師閣下,若果派人在城外埋伏,待敵軍支援部隊殺來之時,配合鐵蛛的火力支援,不是更加可以消滅敵軍嗎?用不著讓他們逃進城內,這樣子不是更難剿滅敵人嗎?」團部的副官問道。
「此言差矣!」我笑道:「一來,東歐師好歹也是一個師,兵力絕對在我團之上;二來,利用埋伏和火力支援,所謂『炮彈無眼』,我怕會誤傷我軍;三來,眼看敵我相方,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真正實力如何,若果貿然正面衝突,會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所以就將敵人引入城中,然後再一舉殲滅?」
「正是如此。現在我們將特維爾團團包圍,敵人已成甕中之鱉,結果只有三個,死、降、逃。」
圍困特維爾兩日,敵人依然頑強反擊,敵我雙方每日來回之炮彈,差不多數百顆,到了第三日敵軍主動出城,傾巢而出,衝向我軍,雙方撕殺不斷。此時,我感覺敵人似乎彈盡糧絕,打算來個背水一戰。
「指導師閣下……」團部的副官話未說完,我便舉起左手停住他的話兒。我拿起通訊兵前的麥克風,向全團部一眾士官士兵們宣示道:
「兄弟們,既然敵人傾巢而出,背水一戰,我們何不以破釜沉舟,與之決一死戰?就讓我們為西西伯利亞國光復戰爭中,拿下第一個勝利,同時,激勵一下,遠在莫斯科,浴血奮戰的哥薩克兄弟們,你們好不好?」
「好!」眾兄弟們雄壯的答覆聲,聲傳千里,蓋過天,蓋過地,蓋過敵人的喊殺聲。
「給我停止所有炮彈攻擊,讓敵人瞧瞧,我們頓河的守護者,我們哥薩克的厲害吧!烏拉!」
「烏拉!」
我一聲號令,兄弟們從四方八面冒出,他們騎著戰馬,手上揮動著恰西克刀,口中不停力竭聲嘶大喊:「烏拉!」,向敵陣衝去,每個人像鬼神附身,不怕敵人手上的步槍,一昧向前衝,一昧向前殺。本來兵力懸殊於敵人的我們,士氣變得高昂,漸漸壓過敵人的氣勢,再次佔盡上風。
「去吧!路西克。」
為了掀起更激昂的軍心,我騎著路西克,舉起父親的恰西克刀,從營地中殺入戰場,隨我而來的是近衛連的兄弟們,我們排成一字長蛇陣,繞特維爾跑一圈,途中殺敵無數。環顧戰場,敵我雙方皆捨棄手上的光能槍及傳統步槍,各手執利刃,在戰場上,舞刀弄劍,彷彿從熱兵器時代,退化到冷兵器時代,眾人不再依賴先進武器殺敵,反而竭盡全力,用盡一身看家好本能與敵人過招。戰事已經從陣地對決,變成白兵戰。
「殺啊!去死吧!」
充斥著戰場的喊殺聲,正是鬼哭神號;充斥著戰場的撕殺聲,真是翻天覆地。不管敵人還是我軍,血淋淋的雙手,早已殺得麻木;面上的表情,早已由猙獰變得呆滯;凶悍的雙瞳,早已從血腥變得盲目;忘我的心神,早已不能控制四肢的動作,任憑身體做出殘暴撕殺。難度這就是戰爭嗎?當一個個敵人,一個個同袍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結束時,會有甚麼感受?哭,同袍蒙主感召?怒,同袍戰死沙場?笑,敵人一命嗚呼?嘆,時代的悲哀?然而,我深信大部分人的思考回路早已停止運作,他們不會有喜怒哀樂,因為,他們將全部的情感,暫時封印在大腦的深層處,面對眼前的一切,他們並非想升官發財,而是為了活而活。既然來到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存的話,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倘若失去性命,靈魂將回歸自然,肉體將歸於黃土,到時候,真的一無所有。
為了生存……
必須要殺人……
不管敵人人數多寡,我仍希望可以戰勝敵人;不管戰爭有多悲惡悽厲,我仍然希望可以活著回去,回到斐露迪的身邊。
斐露迪……
我心愛的伊人……
大部分人因生存而戰,也有一小撮人因某種理由而戰。而我的思緒,永遠處於清醒的狀態,我傷人,我殺人,我清楚自己是為了心愛的伊人而戰,我必須為心愛的斐露迪,戰勝這一場戰爭,讓她明白在人生的道途中,她並非孤身一人,因為我永遠在她的身邊支持她,關愛她……
「呯!」「隆隆隆!」當敵我相方殺得天昏地暗時,突然,東南方傳出大炮發炮聲,炮彈墜落地上的爆炸聲,發出隆隆巨響,聲音似乎來自遠在百多公里的莫斯科。
「莫非……」我向副官問道:「我問你,剛才你聽到多少發炮聲,多少次爆炸聲?」
「指導師閣下,你不需要問我這個數字問題……」副官戰戰競競地答道:「雷帝炮……這一定是露西亞雷帝炮。」
「將軍,終於下令發炮了。」
此時,眾人停止撕殺,只是眺望著遠方,看著地平線上,除除昇起六團細小的蘑菇雲,眾人無不心驚膽氈,全身發毛。不知雷帝炮的威力,是否太過強大,敵人似乎被爆炸聲,震懾得六神無主,面色變得蒼白。
「我們打……打不過……強大的國協軍,趕快逃命啊!」
「我可不想死在雷帝炮下,成為炮下亡靈呀!」
「國協軍現在炮轟莫斯科,下一步必定是炮轟特維爾。」
「快逃命啊!」
六發震撼人心的雷帝炮彈,不單止轟平莫斯科的西聯駐軍,同時,也擊潰了特維爾東歐師的軍心,敵人人心惶惶,潰不成軍,也無心戀戰,敵人士官們不管士兵的生死,只管自己活命,逃之夭夭,士兵們眼看將領們各自各逃命,他們也開始倉皇逃離特維爾。想不到,敵我雙方,奮戰火拼不足半天,東歐師竟因遠方的發炮聲和爆炸聲,嚇得自亂陣腳,敗績盡現。
「指導師閣下,要追擊敵軍嗎?」
「不必了!」我揮手說道:「我們第十團的任務完成了,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一來,東歐師今嘗敗績,日後難以成軍;二來,若乘勝追擊,恐怕會因深入敵陣,到時候,反不利於我軍。」
「了解!」副官揮手示意通訊兵走近跟前,又撐大嗓子喊道:「全軍停止殺敵!停止追擊!」副官喊完後,我便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麻煩你跟通訊兵說道。先向團長說道:『我們不負團長所望,我們成功攻下特維爾了。』然後,再向師本部說道:『第十團完成攻佔特維爾和抗擊東歐師的任務。第十團會暫時駐守特維爾,聽候師本部分配及調遣。』接下來,讓兄弟們分批入城,切記!保持軍容,絕不可驚動城中老百姓……其餘雞毛蒜皮的事,就由你來負責。」吩咐完畢後,我準備拉著疆繩離開。
「咦?指導師閣下,你打算去哪?」
「我嗎?」我笑道:「為了這場戰爭,我已經通宵沒睡好幾天,我實在睏到不行了。現在當然回去營裏的大通舖找『周公』去。」
「周公?周公是誰?他在我們的營地做甚麼工作的?」
「嘻嘻!」我無言以對,只是微微發笑。我轉個身,揮手示意副官工作後,便策騎著路西克回營地裏去。
連日來的通宵達旦,令我的精力疲憊不堪,頭腦也開始變得神智不清。究竟我有多少天沒有睡覺?一天?兩天?三天?一天還是兩天?還是已經有四天?「呵~」已經忘記了有多少天沒睡覺,然而,這不是我關心的問題。因為,我最關心的問題,莫過於我有多少天沒有與最心愛的伊人相會。從前,我在大國學院學習時,曾聽說過一句古老的東方俗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老師說道此句來自兩、三千年前,古老東方的某一本詩篇裏,這句話正正形容我對斐露迪的相思之苦,不知斐露迪是否同樣想著我?來到大通舖前,我二話不說地火速卸下戎裝,然後,便立刻跳到床上,可能因為太累了,腦袋一貼到枕頭上,我便呼呼大睡了……
神遊太虛中,
只想在太虛的彼岸,
遇見我心愛的伊人,
斐露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