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陰陽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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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叔旦打開那份案卷,略略瀏覽了幾行,道:「他是在地獄服刑期滿,到十殿孟婆亭從烹藥伕做起的呀。」

「繼任的是?」胡奐之問道。

張善橋略一沉吟,尚未回答,胡豫章已然將一份履歷案卷呈到吏部主政手裡。

胡奐之瞄了卷頭一眼,問張善橋道:「姓汪?」

「是,是汪文超。」張善橋總算想起了這個名字。

胡奐之打開案卷,看了幾行,將它遞給了孫武子。「殺人犯,在地獄服刑百年,態度良好,減刑獲釋……他一路跟著況景堂當差,表現不壞,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再怎麼說,那總是個人鬼吧。」王盛齡揮舞著手中的案卷,插嘴道:「這屠谷三可是畜生道出身的啊。」

胡奐之將手一招,屠谷三的履歷案卷登時離了王盛齡的手,「跳」進他的手裡來。他展開案卷,道:「屠谷三之所以做了七世耕牛,是為了報恩。是牛又怎麼著?這頭牛可是瀛州城隍啊。」

「瀛州?」聽到這陽間古戰場之名,姬叔旦與孫武子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

姬叔旦放下手中案卷,轉頭問張善橋道:「那頭牛要是去了京師,由誰接任瀛州城隍?」

張善橋只覺得自己背上一陣惡寒,硬著頭皮道:「他的副手是卓七榮。」

要不是胡主政要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屠谷三放進名單中的。

沒多久,胡奐之將胡豫章遞出來的案卷遞到姬叔旦手裡,姬叔旦一言不發地看完,便交給孫武子,孫武子看了一眼,笑了笑,傾身將案卷遞到王盛齡手上。

王盛齡展卷一看,眼睛剎那間瞪得老大,尖聲道:「是隻雞?」

此話一出,站在王盛齡身後的梁玉菩聽了,忍不住要笑,胡豫章立時遞了個眼色過去,她意會到自己失態,硬生生地將那聲笑哽在喉中,連忙轉過頭去,紅著臉輕咳兩聲,這才又回身站定。

「雞乃司晨之君。雄雞一聲天下白,諸邪退避。」孫武子倒是很冷靜,道:「王主政若是有什麼高見,不如去和變成王說說。」

王盛齡意識到自己失言,卻又不願示弱,道:「枉死城之主食萬鬼於腹,號為食邪,豈是區區春雞可比,孫主政這話是要陷我於不義啊。」

「這年頭哪個鬼沒投胎做過幾世畜牲?」一旁的姬叔旦語氣平淡地道:「既然他鎮得住瀛州,便無不可。」

「那就這樣辦罷。」胡奐之道:「這次的都城隍,就由戶部郎中朱用晦、東海城隍況景堂與瀛州城隍屠谷三來角逐。」

「等等,這未免太草率了。」戶部主政王盛齡氣急敗壞地插口道:「怎麼可以讓一頭牛去坐都城隍這麼重要的位子……」

「那,」胡奐之轉頭看著王盛齡,道:「由朱用晦直接升任,不知王主政意下如何?」

「這……你……」提到要把自己的左右手調去當都城隍,王盛齡一時語塞,一張老臉氣得通紅。但冥官黜陟之事由吏部選部司決定,若胡奐之真的把朱用晦調走,他也莫可奈何。

「既然王主政沒有意見,那屠谷三也確有實績,不如就網開一面罷。」胡奐之沒理會王盛齡,轉頭問孫武子道:「你剛說要選個題目讓他們角逐,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這個嘛……」孫武子看了其他三名主政一眼,之後指著梁玉菩道:「我今日來時,聽這小姑娘說起,原來的都城隍給貶去火泥犁做獄官沒多久,他轄下的火鴉就少了一隻。」

那梁玉菩臉色刷地一白,她今日和素日交好的曹官虞湘負責布置大堂,聊了幾句閒話,沒想到竟給兵部主政聽了去,還在這時候抬了出來。

胡奐之倒沒理會她,眼睛一轉,道:「孫主政的意思是……」

「誰能把那隻火鴉逮回來,就由誰擔任新的都城隍一職。」孫武子笑了。「怎麼?這還說得過去吧?」

聽了這話,其他各懷心思的三位主政一個接一個,包括王盛齡在內,都點了頭。

「這火鴉叫什麼名字?」孫武子問梁玉菩。

「這……」梁玉菩有些遲疑,道:「根本地獄稍早去文書庫閱卷,好像是叫畢丹,生前是位貴人。」

就在此時,一個清越的男聲在角落響起。

「大人,可否容下官一言。」說話的是胡豫章。

胡奐之略略抬起眼來,道:「你說。」

「火鴉離了地獄,怕是會往陽間去。」胡豫章道:「是否能請刑部發出拘捕文書和令牌,方便三位大人行事?」

胡奐之尚未答話,孫武子已然開口。

「既是我出的主意,這事由兵部攬下便是。」孫武子看了王盛齡一眼,臉上似笑非笑,道:「不過這令牌該給幾塊?又該放幾名鬼卒隨行?」

「什麼大事。」姬叔旦喝了一口茶,之後道:「朱用誨是否用得上這令牌還難說,不過況景堂和屠谷三這兩處必是精銳盡出。此事原是各憑本事,管他是孤身赴會,還是帶上一隊私兵,又有什麼打緊?」

孫武子笑出聲來,道:「真帶上一隊私兵,只怕秦廣王放不過我去。」

聽了這話,姬叔旦嗤了一聲,道:「他們要爭的是都城隍之位,這位子歸秦廣王管,他們要是沒把秦廣王放在眼裡,你又何必擔這個閒心?」

「姬主政說得是,是我多慮了。」孫武子點頭稱是,轉頭看著胡奐之。「稍後我會讓信鳥將陽間的通行令牌送到朱郎中和兩位城隍手上。至於文書,只是說明今日評議結果,一會讓他們拿筆墨來寫好,我帶回去連令牌一併發出去便是。既是要抓在逃的火鴉,獬豸和泰山王那邊,我也會送信過去打個招呼。」

胡奐之點了點頭。

事情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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