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渡過大河,始能到Kahurangi Lighthouse;且路途迢遙,中途過夜暫歇較為理想,所以Nelson Tramping Club選擇晴好的夏日,進行三日的健行之旅。
周五上午從尼爾森出發,途經Takaka 、Pakawau Saddle and down to Whanganui Inlet。 past Mangarakau Inlet,車子繞著綿長的海灣,感覺似曾相識。依稀記得幾年前參加Forest and Bird植樹, Lesley載著我與Julie,也繞著這般緜延不盡的海灣。
Mangarakau Swamp
來到Mangarakau Swamp lodge,我才確知真是舊地重遊。
到達時正是下午,我們到湖畔山坡散步。這是Nelson/Marlborough區域最大的濕地,國家級珍貴的資產。上次在保護區工作的Roban帶著我們散步,介紹捕鼠器;次日我參加Forest and Bird在山坡上種植紐西蘭原生樹苗。我有前去探望那些小樹的衝動。
Lodge有原木家具、原木扶梯,一樓為住處,二樓廚房設施完備, 裝飾取之於自然的石頭花木,布置得精緻優雅。有冰箱、電爐和微波爐與鍋碗盤子。產權屬於信託,參加植樹可免費居住,也接受捐款。
眾人聊天吃飯,或翻閱Lodge擺放的自然生態書籍,有人分享自製水果美酒,氣氛輕鬆愉快。
Rod喜歡談說,問了從美國來的Rob對川普的看法,其實他只是找話說,不料竟引起Rob申論的動機,進行嚴肅冗長的辯論。Rob是初加入Nelson Tramping Club的朋友,今夕夜談當讓人難忘。
我觀看窗外夜色漸暗中翠綠的湖泊,想起幾年前冬日來訪的情景,感覺第一次更美,湖泊上煙霧繚繞,多彩的山色妝點,富於詩情。也許那時難得出遊,難得看見如此美景。再來時,有熟識的溫度,往事今日相容,感受紛陳。再來不易,何不珍惜今夕?
走向Kahurangi Point
周六清晨,我們從Mangarakau Swamp lodge出發,碎石子路狹窄彎曲,途經許多農場,色調翠綠單純,車過處塵土飛揚,輪胎崩跳之間,正向更遠離人煙處移動。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來到Anatori River。四輪傳動的車子可以渡河,但大家還是停車下來觀看,在車上待太久了。Paul試水,深及大腿。
車子過河後,又開了二十分鐘, 在Turimawiwi River 畔停車。
須走三小時方能到達Kahurangi Point。
Leader Kath鼓勵大家帶帳篷,據說那兒很熱門,Hut恐怕爆滿。
登山背包含睡袋、三天的食物、換洗衣物與帳篷。我雖極力縮減食物,絕不帶不會用到的物品,以一條小方巾充當浴巾與洗臉、擦手毛巾,還是感覺背包沉重。
換了登山鞋,背著大背包,一腳踩進Turimawiwi River。河水清淺,石頭滿布,但才出發登山鞋就濕並不好受。
綿綿細沙鋪陳的海岸是溫柔的步道,右側遼闊無邊的大海,滔滔的海浪席捲而來、捲收而去,永無停歇。左側是被海沙覆蓋的山丘,仍有些堅韌的綠意滋長,間雜小樹叢,廣漠單純,不見農場或住家。
以大海、河流為界,遠離人間, 但人們還是步行渡河或開越野車到此騷擾。
半途morning tea 時,我隨意坐在石頭上,起身時發現土黃粉末沾滿褲子。怒潮奔騰,大海磅礡,讓我想起驚濤裂岸的壯麗,或昔日的海岸浪漫感傷的台灣流行歌曲。漸漸地可見海浪沖蝕形成的洞穴,如有巢氏的宮闕,形狀近似而大小線條略異。那是單純景觀之後別緻的地貌。
on the way to Kahurangi Point
背得越久,肩上的負荷越感沉重,儘快到達目的地解除負荷成為最迫切的期待。必須渡過Anaweka River,才能到Kahurangi Point。行前風聞河水深及胸部,雖壯膽報名,卻暗自擔心能否安然。
Anaweka River注入大海,深淺受海潮影響,在low tide 時始能渡河。安排行程時,務必考量天氣與潮汐,領隊確認low tide我們正可渡Anaweka River ,確保安全。 靠近河岸,沙灘泥濘,有人就地換了泳裝,輕推包覆防水的背包,就從水深之處輕鬆地游過河了。我打算往較淺之處涉水而過。Paul 總是率先以身試水,讓我們看見水的深度,以及何處較淺。我在背包外包覆防水袋,吸一口氣走進河中。我已有多次渡河經驗,但這次水最深,深及腰部,移動時身體隨著流水晃動,必須站穩,也要注意腳下石頭是否濕滑。壓下驚怕,面對攝影夥伴Diane的鏡頭裝出怡樂的笑容。平安過了河,還得爬過高低不平或濕滑的河畔岩石。然後沿著海岸走,確知落角處Hut (Kahurangi Keepers' House)不遠了,心情放鬆腳步也輕快起來了,看到Hut時,甚至有意外的驚喜。
拜訪Lighthouse
本擔心Hut床位不夠,實則有餘,旅人沒有預想的多。有人因為打齁,自動到戶外搭帳篷。一張原木大長桌, 鍋碗俱全。 Hut 門前有一整排長條椅和老爺座,大夥兒常坐在那兒曬太陽,觀看不遠處的海灘、看書或傾聽大海呼嘯,享受甚麼都不必做的優閒。
當天下午豔陽高照,我們爬上山坡探訪Lighthouse(建於1903年)。山路因海沙覆蓋深重容易崩滑,行走困難;加上鮮少維護或少人行,一片荒野,常不知何處是山路而誤入歧途。看到高聳的Lighthouse之後,眾人紛紛坐在燈塔的陰影下乘涼。以為路途不遠無須帶水,使我們熱得頭昏口渴。
Kahurangi Point
週日上午探索Kahurangi Point海岸奇特的岩石與大海沖蝕的特殊地貌。不過,出發時,大海奔騰的浪潮就在腳下,且一波比一波更強大、更靠近岩石海岸,讓我驚怕。我專注於攀爬海岸岩石,在岩石之間跳躍穿過,石頭濕滑且彼此之間距離遠於我的身高腿長,要越過去或彎下身子垂墜下去,或期待有人讓自己抓著跳下去。到了可以自在行走的海灘,心思才能觀照海岸景致。到了盡頭,一川流水從高處流下,許多人前去探看瀑布景觀,我在河床石頭之間跳躍,石頭濕滑,且河水膩膩泛黃,使我不想走在如此流水中。
從海灘可抬頭眺望Lighthouse一柱擎天。
回程,潮水已退,來時渡海令人驚心動魄的岩石此時卻是奇絕,乃大海來回沖刷形成的美景,沙灘則平緩舒坦。在波濤之中無法看見美景,所感受的只是驚怕;但是來回對照,更感覺奇妙。如果我們晚些出發,是否就如履平地, 而少了冒險前進的刺激與再見的驚喜呢?
美少年的龍蝦
週六,當我們坐在長椅上閒談時,不時看見年輕人開著越野車在海灘上奔竄,不僅如此,還駛進Hut 領域繞著圈圈,製造廢氣與噪音。他們在馬路上飆車不足, 還要在這荒漠無人的海濱展現文明令人厭惡的部分。有人把乾枯的樹幹枝條放在庭院中,設計障礙。
然後我看見三個俊美的年輕人也開那車來了,但,不是路過,而是落腳。他們陽光般可愛的笑容使我忍不住上前問候:「你們開車渡河嗎?」
我這是傻話。人總不會把車扛過河吧。
他說他們也是趁著低潮汐渡河。
「從何處來?來這兒健行嗎?」
他們說他們潛水去抓龍蝦和魚。
一聽龍蝦,我幾乎跳起來,興奮地說:「 你們若不吃頭,可以送給我煮湯嗎?」
「沒問題!」很爽快。
他說他們也要在後天低潮時渡河。跟我們一樣。
他們是Mike、 Jack 和 Ish,來自Blenheim,Mike和 Jack是兄弟。他們睡在Hut 裡面堆放雜物的地方,隨便鋪上破舊的床墊就睡。
當日他們捉了好幾隻龍蝦,就擺在階梯供大家拍照。登山夥伴們也興致勃勃地跟他們談說,跑到他們的廚房去觀看。他們不用公共廚房,在Hut外水龍頭附近煮。他們帶了瓦斯、鍋子、 冷凍箱。煮好之後,送給我們一隻超級大龍蝦,隊員切割分享,歡快享受。
「如果明日有龍蝦可以賣我嗎?」我問。
「不,就送給你們,家人都吃膩了。」他們邊煮邊吃,也邀我們去吃。我送他們台灣義美核棗糕。他送我們魚,我勉強他們接受一點兒油錢。 Blenheim 遠比我們遙遠呢!
次日卻無所獲,他們有點喪氣,其實我也滿失望的,但我安慰他們「有時不怎麼費力,就有收穫;有時努力半天,卻一無所得。這就是人生啊,放寬心。一起來吃Mussels。」
大哥Mike金色長髮隨風飄動,浪漫成熟,眼神充滿自信。弟弟Jack短髮帥氣,神態天真。「要問哥哥」, 若問他甚麼,他都如是言。 另一位是Ish,為人友善。 據說他最擅長捉龍蝦,但眼神憂鬱,時常皺眉,陷入沉思。 Jack說,Ish近日失業,而女友已經懷孕 。他們都有同住的女友了,有點可惜。
隊員有人抓了Mussels 和鮑魚, 我邀他們來吃,Mike來吃幾口,其他人都沒有興致。
周一上午,沿著來時路,渡河,走回停車處。更換濕漉漉的鞋子時,感覺悵然若有所失。 此時突然看見帥哥三人組在遠方追趕似長驅直往我們車陣開來,神采飛揚地對我大叫:「今天大有斬獲,我們趕來送你龍蝦和魚兒。」如此盛情,令我感動。他送給我們三隻龍蝦和三條魚,我還是硬塞給Mike一點油錢。
開車度過Anatori River之後,他們必須換一般車子。 大夥又在那兒相見,於是登山社員熱心幫忙搬運。那真是大工程, 必須把越野車上所有的東西以及工具以及這越野車全搬到另一輛車和拖車上。老先生Rod邀他們到Takaka時,一起到某一啤酒屋喝酒。
我們正吃晚餐、喝啤酒時,他們真的如約來了,但是老先生Rod竟然不請客, 沒有人請客,他們看了看逕行離去。 我滿吃驚的 ,邀人來喝酒,居然可以不請客。
回家後,我十人電鍋無法盛裝的鮮豔龍蝦,叫遠在台灣的我兒豔羨不已,似有拋下一切奔來紐西蘭抓龍蝦的衝動;當美味繚繞舌尖之際,我更感受到紐西蘭遠離人煙的大海蘊藏之豐富。美景更兼美味,使Kahurangi Lighthouse更讓人回味無窮。
06/02/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