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鏡自照」大概是我日常很常做的事,站在鏡子前如果沒有其他事催促的話就會忘我地照上好一陣子。說是自戀嗎?但也不是那種對自己五官沾沾自喜的陶醉,而且坦白說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對這可以對應出相同形貌的鏡子有莫名的著迷。
印象中在我們家最愛照鏡子的是爸爸。爸爸會拿著梳子優雅閒適地梳著一頭茂盛的頭髮,看爸爸梳頭好像在做一個雕塑品,很細膩照顧每一個環節,極盡耐心安妥地塑造心中想要的模樣。慢工出細活大概就是這樣吧。還有衣裝體面的爸爸,最常看見他在房間裡拿著熱氣騰騰的熨斗燙衣服,因為經年累月練習的功夫,每一件經過爸爸的手的衣服都筆挺得像是新的一樣,而重新注入活力的衣服不免要試穿一下,鏡前的爸爸對於自己的得意之作總是露出洋洋的雀躍。(怎麼有種爆料的感覺驚!)
因為有乃父之「癖」,所以我們家有許多的鏡子,全身鏡、半面鏡乃至桌上型的小鏡都有,從小「耳濡目染」,長大自然成了鏡子的俘虜。
我喜歡把臉貼得很近照鏡子,仔細地看著臉上每一個部位的模樣。原來我的雙眼皮不僅是「雙」,有時候還是個千層派。皮膚上的毛細孔不細看還真不知道這麼像月球的表面,雖不致坑坑洞洞,但火山噴發過的足跡也是有的。擠弄一下臉部肌肉,法令紋、笑紋、魚尾紋、抬頭紋等歲月的痕跡就像伸展台上的新裝發表,輪番上陣。這麼玩著、瞧著自己,好一段時間後會有一種不認識鏡中人的感覺出現,明明是複製的影像卻有了陌生感,真是奇幻。
鏡子,不僅是儀容整理的工具,也是自省的引伸。但如果太過投入其中,把自己看得這麼透徹,吹毛求疵挑著微不足道的缺陷,嚴謹地剖析內在人生意義的理想,假如那面鏡子是魔鏡,不知道會不會說:「你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