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九回 暮水蒹葭 #5

左肩中劍，頓時血流如注，蘇鳴泉本擬必殺的一劍，竟然被對方僥倖避開，即使是劍聖也大感意外。然而，這片刻間的遲疑，正是蘇輕雲等待的良機，她手中撩起「泓碧」盪開了對方佩劍，緊接著劍光激顫，有如層層細雨，亦似點點繁星，無數道劍光凝聚歸一，直取蘇鳴泉中宮大開的破綻。

「蘆花劍譜」既由蘇鳴泉所創，他自然識得對方劍招乃是「散雪暮秋」，但眼前這少女左肩受創，理應劇痛徹骨，一時之間難以應敵，但她手中劍刃竟絲毫不亂，劍劍皆指自己要害，招招更是料敵機先，逼得他不得不迴劍自守，一時之間竟無隙反擊。

蘇輕雲出劍如風，眼見對方轉趨力守，手中劍式也隨之變化，劍氣縱橫交錯，分襲蘇鳴泉左右雙脅，重重劍影鋪天蓋地而來，亦虛亦實，似幻似真，正是方才蘇鳴泉所使的「非霧殘霞」。

蘇鳴泉知悉此招凌厲，冷哼一聲，只得連連後退，暫避其鋒，待到對方劍招去盡，細看下，蘇輕雲竟又重新站上木橋，兩人回到原位。 然而，片刻間的交手，已然讓「泓碧」和「石上清泉」交鋒近百回，前者雖非凡品，卻仍難敵後者鋒銳，劍刃竟已崩損多處，若是勉強再戰，劍刃必將斷折。

如同殘缺的「泓碧」一般，此刻的蘇輕雲同樣漸趨力竭，點滴鮮血從她手臂和肩頭不停滲出，方才兩式劍法已是全力施為，竟仍無法傷及眼前的老人分毫，她心中思緒紛亂，手中劍刃也微微顫抖。

「妳該自豪，老夫從妳的劍上，想起了一個令人厭惡的名字。」

蘇鳴泉橫劍當胸，冷冷說道：

「若妳能多活十年，興許真能與老夫一較高下，當真是可惜了。」

蘇鳴泉正待揮劍了結對方的性命，驀然瞥見遠方凸出的山崖邊上輝映出耀目光華，心中一凜，硬生生收住了劍勢，全副心神都凝視著光華源頭。

蘇輕雲順著對方的目光，轉頭望去，只見在山崖邊上，蘇江寒手持一柄奇異劍器正在與人交戰，他手中的劍刃潔白如玉，似有反射明月光華之能，每揮動一次劍刃，刺目劍光便橫掃四周，令人難以視物，更遑論看清對方所施的劍招。

轉瞬間，蘇江寒已然將敵人逼至山崖邊，在對方避無可避的絕境之下，倏然一劍刺進了對方的左胸。

劍招停下的剎那間，劍光也隨之熄滅，蘇輕雲也終於看清了中劍之人的面容，因此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

「蘇泓！」

只見蘇泓中劍後，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失足，便墜入了「明昭水」的滾滾洪流當中，身影也消失在了細碎如雪的水花裡。

剎那間，蘇輕雲幾乎不假思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讓這股氣充盈胸臆，跟著覷準了水流動向，一個提氣縱身，反手抓著佩劍，手腳合攏讓身子有如一支離弦的箭矢，從木橋上筆直地躍入了「明昭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