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沸沸揚揚的「四萬換一元」,有識之士們紛紛跳下去發表高見;也許是因為很多史料被挖出來擁護各自的觀點,在讀這本漫畫時,也有著不太一樣的感受。
台灣經歷了清領、(荷西法)、日治、國民政府來台--我們最終成為「自己的主人」了嗎?
不用成為別人的戰場,不用當別人的小金庫,不用為別人的戰爭擦屁股,我們即使要走入戰爭,也是我們自己為生存的地方作主選擇。
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老師,家裡雖然開百貨行,可是老師們都很欣賞他寫的文章,也鼓勵他繼續就學。
大東亞戰爭時,就讀台中一中的他被派駐到清水南國民學校,成為「聖戰」中埋頭苦幹的一枚小皇軍;從前為了慶祝上榜與大哥吃的西餐,如今僅能仰賴空襲才能偷吃甘蔗果腹。
1949年5月20日,台灣如中國其他各省,宣布「戒嚴」。
1949年6月15日,台灣實施幣制改革「舊台幣四萬元換新台幣一元」。
也就是在這一年,他為了家計決定高中畢業後先放棄升學,考進清水鎮公所;這一年年底蔣中正遷兵來台,兩岸從此進入對戰狀態。
第一集的畫色,就是簡單素描與微微胭脂的膚色襯底,無論戰爭遠近,都仍保有少童的純真。
第二集顏色瞬間轉為濃重,黑白雙色如版畫,唯有濃淡不一的陰影搖晃在分格間。
不明所以的他,被抓進監獄裡嚴刑拷打,屈打成招:因為「自白書」,他先後在「保安司令部保安處」、「警備總司令部軍法部看守所」,得知被判刑10年時後送到「內湖集中營」,最後落腳於綠島的「新生訓導處」。
一兩坪大的空間裡,溽熱潮濕又陰冷惡臭,五六十人窩擠著,他甚至必須在尿壺旁入睡;牢裡時常傳出的是毆打與哀號聲,來來去去的人名就像是閻王點的燈,忽明忽滅。
「誰是下一個?」
死刑或是囚禁,哪樣究竟才是個痛快?
愛讀書的他最後才知道,只是因為高二參加了「讀書會」,就被扣上散播有毒思想的大帽子。
生理上的不適帶來種種疾病,可是被關在牢裡的日子,另一種對於思想的啃蝕才是最讓人痛苦的。時刻背誦感念的三民主義、蔣總統言行、共匪暴行……,作文的歌功 頌德自不必說,大聲朗誦如何愛家愛國--小時候國編本所提到的「思想犯被關在綠島」,第二集卻將這裡的「思想與勞動」改造,藉由大量真實的人名或現身,或消失,讓壓抑的痛苦被磨刻在日復一日的緘默。
就這樣,十年過去了。
第三集的畫風以黃藍為主,筆觸也明顯可見漫畫的網點。
一句事實並不能涵括人生。
父親在他坐牢的第二年自盡,他充滿自責;他找的工作處處碰壁,沒有人想跟政治犯沾上關係,即使找到頭路也會有「長官」不斷來關切。
幸好他與逢了,男未婚女未嫁,兩人在多年後決定攜手並進。
在「
#文昌出版社」終於覓得一職,憑藉著小時的日文教育,與在綠島時仍不斷請教前輩苦學英文,他深感落後他人的十年,奮起直追中。
在那個時代,政府禁止進口日文書籍,但許多出版社仍是夾帶日本漫畫,重新描繪後出版。
也因此他認識了許多畫工了得的漫畫家,建立了以後一起合作畫出「台灣漫畫」的默契與關係。
但這樣的「盛世」結束在1966年,《
#編印連環圖畫輔導辦法》一出,這些據聞會影響兒童身心健全的漫畫迅速萎縮;此舉不僅切斷了台日漫畫的臍帶,更將台漫斷手斷腳,許多優秀的人才紛紛轉行,形成了斷層。
但蔡焜霖並不氣餒,他考進師範學校的夢雖被政府所阻擋,但是他一顆為孩子們燃燒熱情的心,卻跳躍在即將誕生的兒童閱讀圖文雜誌:《
#王子雜誌》
就這樣,這些走投無路的才華創作者,為雜誌提供精美那些被貼上標籤的牢友們,也被蔡焜霖帶進雜誌社;雜誌除了向各界邀稿,也引薦了相當多的日漫,同時也鼓勵台灣漫畫家的本土創作。
1968年2月,日本職棒巨人隊來台,吹起了棒球熱。
蔡焜霖注意到在偏遠的台東,有一支「紅葉國小少棒隊」,在聽聞有實力的他們因為缺旅費而無法北上參加比賽,他決定贊助這些孩子的夢想。
就這樣,台灣轉而吹起了紅葉。
然而,紅葉在最美的時候竟遭風雨而委地。
孩子出生了,向所有認識的人把錢都給借光了--在風雨飄搖間,蔡焜霖該何去何從?
「做自己」其實並不簡單,是不是?即使想「走自己的路」,但沒有地圖,更沒有識途老馬,要怎麼到達目的地呢?
蔡焜霖歷經兩個政權,像個人一樣好好地活著,像個人一樣活出自我的價值--政權玩弄他,但他卻能以不同的方式成為啟蒙莘莘學童的「教師」。
儘管不容易,在愛妻與夥伴們的支持下,路還可以走多遠呢?
今天跟之前的學生聊天,聽到她說高中其實讀得很痛苦,感到很心疼。畢竟記憶中她是非常外向活潑的孩子,所有活動她都會一肩扛起來,是個真誠又有行動力的領導者。但她說因為高中課業負荷太大,所以大學時反而很努力地尋找自己的路,所以雖然很辛苦很累,但卻能咬牙撐下來。
蔡焜霖的故事還在繼續,但他的前路究竟會湮沒於狂風暴雨?或者靜待雨過天晴?
這就有待各位從書中尋找答案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