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莉雅在遙遠的石床上,意識漸轉清醒。她感到喉嚨和胸腔有什麼頂著,連郁動嘴巴也覺得不適。
「你醒了?」一個短髮齊蔭,身穿麻布衣的女人捧著托盤過來,上面放滿針劑。
頭髮對女人而言象徵貞潔,就算沒有明文規定不能留短髮,女性都留長髮,而且會好好打理,但這個女人的頭髮很乾,皮膚也乾。
「你是誰?」韓莉雅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她。
「我是你的僕人,你可以叫我一號。」
韓莉雅抬手按太陽穴,竟發現自己沒有頭髮。她的皮膚粗糙得像老了十歲,很白,像長年沒接觸陽光。她嚇得叫出聲來。
「你剛做完手術,不能大叫。」
「什麼手術?你們對我做了什麼?」她抓住一號的放手,但力氣遠遜於一號。
一號平靜地把托盤放到床邊的小几子,為她預備針劑,「讓你能在這裡生存的手術。你現在是這座塔的主人。你要什麼都可以吩咐我們,就是不能去塔外。」
她掀開被子下床,一抬腳便發現自己軟弱無力。若不是一號扶著她,她已跌倒在地上。
「你還不能下床。」
「我要走。」她狠狠地看著一號說:「我不要做什麼主人,我要回去!」
一號說:「你該打針吃藥了。」
「我不要!」她推開一號的手,「你說我是你的主人。我現在就命令你送我出去!」
一號無奈她用腰間的通訊器叫人預備輪椅,再對韓莉雅說:「主人,我們打完針吃完藥就出去。你再反抗我就用強的了。」
那聲主人叫得順口,卻沒有多少尊敬之意。韓莉雅明白自己的處境,終於聽話。
趁一號為她測量血壓和心跳,她仔細觀察這地方,發覺這兒的東西不是石造的便是鐵造的,十分簡陋,空氣中瀰漫一股鐵鏽味。
有人推來一輛電動輪椅。她們把韓莉雅扶上去,帶她離開石室在迴廊上左穿右插。
這兒有很多石室。所有人經過都叫她主人,但沒有一個人是她認識的,而且他們都衣著古怪、身型矮細瘦弱。
這座建築物一層比一層大。她們往下走了大約五層樓之後便穿過一個類似大殿的地方,停在門前。
「主人,你只能走到這裡。」
她深呼吸一口氣,那刺鼻的空氣使她嗆了幾聲。她說:「開門。」
「你不能出去。」一號重申。
「你看我有本事逃嗎?我只是想看看。」
「你的身體還不能……」
她打斷一號的話,威脅著說:「我就看一眼。不然我雖然逃不掉,自殺的本事還是有的。」
一號再次屈服,讓兩個門僮去開。
門一開,外面的沙塵便吹進來。韓莉雅乾咳幾聲,眼淚泊泊地湧出。
是激動,也是有什麼刺激她的眼。這不是她本來的地方。天幕下再窮和偏遠的地方也不會這麼荒涼。這兒的天是黃黃綠綠的,看不見一點藍,大地荒涼,不是沙便是石,別說樹木,連一根草也沒有。
那些啡啡黑黑的東西是什麼?好像有些小東西在沙石裡蠕動,一大群一大群的。
「快關門!」一號叫。她的語音未落,那些小東西便成群的想衝進來,有爬的有飛的,比一般昆蟲大很多。
門僮把門緊閉,他們聽見牠們撞到門上的聲音。
韓莉雅徹底呆住。一號發現她的雙手冒出紅點,大叫,「五號!找醫生去主人的房間,快!」
那些紅點冒得很快,她很熱很癢,還呼吸不來,想抓皮膚的手被一號捉住。
『放開我。』她想說,卻呼吸不來。一號把緊急針劑打到她的喉嚨,她新造的喉嚨立刻擴張,人卻失去意識。
「君、君王……」
在旁看著的二號看見正踏入正殿的金髮男人,慌忙地跪在地上。
金髮男人看見韓莉雅全身紅腫又長滿紅點,吩咐近侍親自送她上房。然後他一腳踢在一號的小腿上,讓她也跪下來。
「解釋。」他冷冷地說。
「回君王,是韓小姐威脅我們,說我們不讓她看看外面她就自殺,所以……」剛才冷漠的一號此刻連聲音也在顫抖。
他掐著一號的下巴說:「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她醒來?」
「對、對不起。我不敢了,我錯了,求君王饒了我。」
他用力掐下去,她吃痛也不敢張聲。他冷冷地說:「把她們賞給護衛,再送去試機關!」
兩個僕人面色發青,不斷嗑頭求饒。君王漠然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