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樂殿的頂層來了好幾個保安。
走廊一如監控系統顯示那樣的安靜。其中一個保安戰戰競競地敲上貴賓陳先生的房門問:「陳先生,你沒事吧?」
沒有人回應,只依稀傳來呻吟聲。
他們對望一眼,另一個保安問:「我們聽見玻璃碎了的聲音,請問需要幫忙嗎?」
呻吟聲更大了。他們你眼望我眼的不知不道該怎麼辦。
「陳先生好像不是這樣叫的。」
「對,應該像豬叫。」其中一人低聲說。
幾個保安決定用後備鎖匙開門進去,看見一個年輕男人横抱著披住長褸的羅綺伊。
葛瑋倫毫不猶豫地把繩索射到對面輕矮的樓宇,另一手抱著羅綺伊跳出去滑過對面。
為了護住她,他轉身撞在牆壁,痛得他悶哼一聲,但覺她攬住他脖子的手更緊了便死忍著。
保安從對面射來的子彈就射到他旁邊。他開始習慣與死神擦身而過,奮力蹬腿彈出去,一步一步的往下移動,降落在一個單位的平台再度破窗而入。
單位漆黑一片,葛瑋倫把她放到房門邊,輕手輕腳的出去查看,很快又回到羅綺伊身邊說:「這兒好像沒有人住。」
可是這樣的太平不會持續多久。他扶起她穿過寂靜而漆黑的走廊。在她眼中,這似是永無休止的惡夢。然而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 夜正濃,住在曜日區的人很少在家,這才讓他們順利在幾層樓外找到合適的匿藏單位。
她一直沒有說話,他把她帶進角落的房間讓她坐下,蹲到她身前問:「你還好嗎?」
她一時不懂回答,腦袋裡空盪盪的,只知道皮膚好像還留著那禽獸的觸感。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衣服給你。」
她執著他外衣的手一緊,把雙腿再縮進去一些。
暮地裡,她感覺嘴角有點咸,摸上去發現是淚。幸好她低著頭,而且房燈沒亮燈,只有對面曜樂殿射來的光,她想他不知道她在哭。
那個和她其實不熟的年輕人出去了,為了維護她的尊嚴。
她無法制止自己的淚,直想把自己的性器官切掉,徹底把那些回憶切掉。
半晌,有誰輕按她的肩膊,她猛撥他的手退開才發現是葛瑋倫。
她連忙收起眼淚回復一臉強悍,「今天的事,你敢說出去的話……」她看見他那一臉為難,想到是因為這件事情已洩露出去,他才會來救她,頓覺無地自容。
「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她問。
「故事太長。我剛才在主人房裡找到衣服。你換了,我帶你逃離曜日我再告訴你。」他看見她幾近崩潰的樣子,多說一句:「只要那件事傷不了你,那別人知不知道,說你什麼都傷不了你。」
「傷不了我?」她失笑,自覺這是天下間最天真的話。
他再蹲到她身前,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眸說:「他們這樣做就是想傷害你。你要不輸掉,就不能被傷害。」
她抿著唇,靜靜地看他,心裡似抓住了什麼東西,像在掉進無盡深淵的時候抓住救命索。
就在他想提醒她他們還在逃亡的時候,她搶過他找來的衣服站起。只是她身上的藥效未過,她再努力還是乏力,幸好有他扶著。
「你出去。我換了衣服我們就走。」她說。
葛瑋倫第一次見羅綺伊的時候,就是像這樣的一身白,簡單的貼身背心長裙,卻比那些穿繁複燈籠袖蛋糕裙的女人高雅。現在這條裙子當然沒有當日那條漂亮,而她頭髮凌亂,臉上身上又是灰塵又是血污,卻無損她的美。
他微微一笑,迎上去說:「白色很適合你。」
她一愣,臉色一寒,「你找死?」
他笑著轉身帶她走出去,「為了那種人?不值得啊。」
她想他的意思是她不值得為了那種人而接受不了一句讚美。她沒說話,被一個比她還年輕幾年的小伙子安慰的感覺讓她很不自在。
他們悄悄摸出單位,聽見幾人在巷尾逐個單位拍門尋找他們。
「喂,前面兩個人停下來!」
他們交換一個眼色,他扶著她拔腿逃到另一邊樓梯。為防被人包抄,葛瑋倫重施故技用繩索勾住對面樓的窗台滑過去,這次二人不作停留,見還沒有人來這邊搜索便直跑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