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謊言 (三十三) 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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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區看不見日落。每日黃昏前是空氣污染最嚴重的時間，能見度不過數米。胡幫和青龍幫在車站廝殺的消息傳了開去，很多人不敢出門，卻有十人暗暗從不同方向潛向曜音殿的天台，另有五人潛伏在附近預備接應。
街燈準時在六時亮著。這才是曜日區的一天之始，就算今天不甚太平，還是有不少人在這兒尋歡作樂。
幾個易了容的人混進曜音殿，各自選了妓女便擁著她們上低層客房。他們身上藏著的通訊儀有定位功能，曜日區外的王黑明能夠在熒幕上的妓院地圖看見他們的分佈。
見搶人小隊到達天台，王黑明對通訊器說：「行動。」
假扮嫖客同一時間挾持妓女出房製造混亂，曜音殿不得不把上層房間的保安調配到下層。一刻鐘後，搶人小隊分成兩人一隊，從天台的不同位置游繩進入頂層的不同房間 — 他們只知道羅綺伊在頂樓的房間，卻不知道是哪一間。
葛瑋倫在隊友阿豪的指點下成功跳到頂樓的玻璃窗外。阿豪把幾顆泥團似的東西貼在玻璃再然後按下腰間按鍵。『卟』的一聲，玻璃碎裂。在房裡面的客人驚愕之際，他們已破窗而入。
阿豪在男人呼喊之前殺了他。葛瑋倫看那女人的身材已知道她不是羅綺伊，但還是揭開她的面紗看清楚，這才讓阿豪殺了。
慘叫聲在這層樓不稀奇，是剛才玻璃碎裂的聲音引來了保安引。他們的聲東擊西就只幫到他們找第一間房。不巧的是，羅綺伊並不在這五間房裡。他們十人一出房門便跟數十個保安對上，阿豪使雙刀護著葛瑋倫，葛瑋倫的手鐲震動起來。
「她在曜樂殿頂層。」
這是葛瑋倫按下手鐲聽見的第一句話。
他心中一凜，「哥？」
「黑哥的通話機被截，只能讓我用手鐲找你。我會操控後備偵測機看那邊情況，你趕過去。」
難怪他們收不到有保安來這一層的消息。
阿豪為他擋了一刀，被另一人砍中。他提起腕弩殺了他們，想通知眾人，但這麼一大叫，敵人知道他們發現了便又會再把羅綺伊帶走。於是他假裝害怕跑回房間。和他合作過的阿豪雖然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但他堅守楊菁的命令，負傷掩護他讓他從破窗逃出去。
曜樂殿比曜音殿高一個檔次。它位於曜音殿旁，頂層所有房間被長期租用，除了盡頭那間放滿刑具的貴賓房。
那間房的日租租金等同其他房間的月租租金，卻天天爆滿，只因裡面侍客的妓女都是一些有點身份的女人，就算客人玩不死，曜樂殿也會代為處理，確保客人不會惹上麻煩。
羅綺伊被鬆綁的時候就在這貴賓房裡。四周亮著昏暗的紅燈。她看見自己身上還是只得一條紅繩，想動卻軟弱乏力。
前方人影晃動，嚇了她一跳，退後看清楚才發現她面向一面大鏡，鏡子映照出她身後的粉紅色公主大床，處處懸垂的紅紗布、手扣、燭臺……
這兒的佈置有點像狐先生的房，她好像回到當日的惡夢。
她拖著乏力的身軀往窗邊走去。
哪怕天黑了，她還是看得見窗外紅紅綠綠的霧霾。這兒到底有幾高，跳下去死得透嗎？
『你最好死透。就算你剩下一口氣，我也會抓你回來強姦你。』那是狐先生當時扯住她的頭髮，對她說過的話。
此時她無力前行，忍著淚拉著那些紅紗布借力走。
突然有人從後面封住她的嘴巴。
「寶貝，你想去哪？」
這猥褻的聲音不屬於狐先生。她張嘴就咬，那人的叫聲像隻要被屠宰的豬。他猛扯她的頭髮讓她鬆口。她身上的繩子微動，被扯到半空。
原來她身上的紅繩被人巧妙地掛到天花板上，只要男人按下裝置，她便會被橫著扯到半空，雙腿張開屈曲貼近臀部，雙手拉開。
「醫生都這麼的瘦嗎？」鏡子映照出她的側身，她看著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下體，死命縮開。
男人舔舔嘴唇撫摸她的下體，看夠她掙扎便舔上去。
葛瑋倫破窗而入的時候正正聽見她的嚎叫 — 憤怒、難過、屈辱……
這樣的聲音他在白區聽過。在那兒跟這兒一樣，沒有人會敢出手救人。他以為自己對這樣的事情麻木了，但聽見這聲慘叫，又也許是因為他認出她的聲音，記得她的高傲、孤僻與聰慧，他心生不忍。
他射向男人的一箭穿喉，接著他射向半空的紅繩，讓她掉進他的臂彎。
她認出他，他就是那個來求她救他哥哥的，絕頂聰明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有人在外面敲門，「陳先生，你沒事吧？」
她張口想假裝掙扎，卻抖到說不出話來。他彷彿意會到她想做什麼，一邊發出呻吟聲，一邊輕輕放她到地上，脫下外套裹著她。
那件外套很暖，有他的氣味。
她有種虛脫的感覺，閉上眼睛，嘶啞著聲音說：「帶我走。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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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在那個地方不用機械肺。」
「聽說山水可以直接飲用呢。」
「聽說沒分階級，人人有飯吃，有書讀，有工做。」
「來信奉大神，忠於主上，留在天幕之內，則四海平安，必得永樂。」
一個在天幕外卑微如螻蟻的少年，
一個在天幕下身分高貴的少女，
相遇，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相知，眼前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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