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歡迎來到布達佩斯大飯店】-那把打開人心的鑰匙
「一個人如何能在演出前一天,拿到托斯卡尼劇院首夜演出的前排坐位?如何才能安排皇家薩克遜畫廊封館,包場欣賞掛毯典藏展?又如何在週四預留一個切茲·多明尼克餐廳的貴賓席?」
—【歡迎來到布達佩斯大飯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2014)
職責,理想,人的價值
明明都是飯店業,這些大飯店應該是同業競爭的關係,可是為何片中的飯店經理們不但沒有搶生意、視彼此為對手;反而當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古斯塔夫先生和零有難時,只要一通電話,其他飯店全部都串聯在一起,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難道不是其他飯店越差、狀況越多,自己飯店的生意會越有保障嗎?
原來,對於這群敬業的飯店從業人員而言,比「生意好」還來得更加重要的,是「能讓客人滿意」;他們提供的最高級的服務,其「使命感、職責」的意義,遠大於「賺錢」。所以為了能讓客人都被服務的舒適周到,這些飯店可以放下短視近利的商業考量,彼此結合起來,相互提供支援、協助。
我們可以知道,他們雖然是(看似卑微的)「服務業」,但卻不是錢的奴隸,他們的心中有超越現實利益的、更加遠大的理想。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你會看到他對人的重視,不管對誰他都以禮相待,給予尊重(即便是門僮、囚犯);你會看到別人願意信任他,而他也必然遵守承諾;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保護下屬,只因那是他的職責。
看起來有些古板、迂腐,是嗎?但最重要的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古斯塔夫先生的這些原則都不會動搖,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所以他不僅自己堅持著這套信念,包括全飯店內的其他服務人員,乃至於其他飯店,甚至是外面的警察、犯人……所有人都樂於相信他、幫助他。因為這套信念——他對於「人」的重視——正是打開人心、連結「關係」的鑰匙。
這便是布達佩斯大飯店所代表的,更是經理古斯塔夫先生所展現的。
另外,連帶的,我們也不難發現古斯塔夫先生對品味的堅持:不管到哪裡都得噴香水、動不動就要吟詩。「香水」代表著他維持的格調;「詩」呢,當然就是對這世界的最高理想。
若進一步說,這個(古斯塔夫先生所建立的)布達佩斯大飯店所代表的理念,正是人之所以為人而異於禽獸,那種最難能可貴的「人的價值」。
不復存在的優雅幻象
那麼反過來看,很明顯地,與「人的價值」所相對的,便是電影中的反派,安德林·布洛迪與威廉·達佛所分別代表的「金錢慾望」與「暴力」,而它們分別也呈現在整個故事的主線與背景,「遺產爭奪」和「戰爭」。
所以為何布達佩斯大飯店會沒落;為何零最後會對作家說,古斯塔夫先生的那套只是「優雅的幻像」。因為在這人心不古、唯利是圖的資本主義社會中,金錢和暴力才是一切,人與人的關係只剩下權力與控制,不再有信任和尊重。人的尊嚴與價值,也許早就蕩然無存了。
導演魏斯·安德森,以「故事中的故事中的故事」這樣層遞式的敘事手法,以及卡通般的視覺表現風格,正是在暗示,那樣的理想,如今可能根本就只存在於虛構當中。但很巧妙地,這樣的故事被零所掛記、為作家所記錄、被後人閱讀,隱微地透露出,也許它也不完全是虛構,只不過是以不同的方式,被少數的人保留在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