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意義
當人們經歷失去親友,可以嘗試讓他們回溯親友死亡,臨終的時間,是否非死不可?是否可避免?是否由我或他人能阻止?他死去時的體驗是怎樣?當時我有何所為能讓死亡過程平順?死亡和臨終的意義?
一個人的成長方式和過往失去親友的經驗,形塑對生命和疾病的看法。而死亡亦則形塑了哀慟。
哀慟必然帶來痛苦,而痛苦無可避免,但受苦卻是一種選擇。
痛苦與受苦看似相同相似,卻大為不同。痛苦是心愛的人死去後所產生的情緒感受;受苦是不斷在頭腦出現雜音,因為無法接受死亡的隨機性而製造出的虛假故事,這也許幫助自我治癒,但更可能困在受苦之中。
死亡=失敗(?)
看待死亡的角度,可以反映看映生命的角度。若果我們終究把死亡當作是擊敗我們的敵人,是大自然戰勝我們的可怕技倆,這樣的話,生命毫無意義。
「死神,你莫驕傲......」-鄧約翰,這句話傳達死亡不過是抵達永生的一個入口這樣的旨意,不必相信有來世,也不必給死亡下定義而是通往意義的入口。
死亡被連結上失敗主義的氛圍下,無論活著多精彩,最後以死亡收場,死亡的「失敗」可以體現在人們死後會被定義為「捱不下去」、「可惜」等,而在死亡經歷中生存的人會被定義為「戰勝」、「勇敢」等,但我們不一定要這樣理解生命和死亡。
其實人生終局沒有輸家也沒有贏家。而無盡的恐懼不能阻止死亡的到來,事實是會阻止我們享受生命,生者或臨終者如果能夠帶著死亡的覺知去生活,這更大程度的意識到生命可貴。我們大可以選擇接受死亡是不可迴避的大冒險,這樣更能帶來意義。
我在重症監護病房工作,很多會遇到醫生向家人宣告病患病危或治療過程不理想 。家屬當下的反應各有不同,但跟患者的疾病過程有正相關,有些家屬會積極治療,主張患者仍不能死,要動用一切可能的方案去搶救。有些家屬像是打了預防針,面對這個告知,剩下時間能夠做甚麼是有意義的事或是臨終過程我們能做甚麼等。我印象較為深刻的是有位90多歲的婆婆,經歷過心肺復甦術和藥物支持下,勉勉強強維持生命體徵,由病房轉來重症病房後,情況沒有好轉,醫生已經向家人解釋所有最壞情況和治療方案的利弊,家人堅持現有的治療,如再出現心跳停止就放棄,但不足一小時婆婆再次出現心跳驟停,經醫生宣佈臨床死亡時,家人見到婆婆時的反應是「已經走了?」「監護儀上怎麼沒有東西顯示」,有些家屬以哭泣,有些家屬會說是種解脫,哀慟就是各種各樣的表現。
另一個80多歲的伯伯本來病情就不穩定又突然轉差,我跟他和他的家人本常探病時也有交流,患者也常在家人面前提到我對他的滿意護理,當時醫生向家人解釋病情後,我就挺著勇氣主動向家人提出思考如果患者死亡後是否積極搶救,家人當下就回答道:「護士,不用了吧,他已經夠辛苦了。」,我的情緒泛起了波動,不僅是與患者有了感情的連結,更能是讓家人可以預先做好心理準備,患者離世當天我沒有上班,但家人與患者道別後仍會關心我是否有上班,這份感動雖只是我的情緒,但我會給予這份感動的意義是家屬哀慟的過程中,因為患者對我的滿意護理作出正面認同,更能參與到他們的哀慟過程之中。
所以,我們應該時常問自己「最具意義的地方在哪裏?」,讓自己可以為自己所經歷的事物刻上意義。
宗教可能會決定你對死亡的答案,可能會相信來世會投胎再次經過生活輪迴;有些人若沒有信仰,則不能以此為思想基礎。但死亡決也不意味你和死者之間的關係會斷絕,只要是存在愛,愛會延續,我們可以緊抓固定的愛,想辦法持續讓它滋潤成長。無論如何,關係一定會一直繼續,挑戰在於如何轉換到有意義的關係。
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會死去,生命是有終點的,但愛是卻沒有的。
我女朋友會以死亡是未知數而視之為恐懼,會以不知道死亡後會歸往何處而擔憂。我沒曾正面面對死亡,我也不能作出任何實質的回應,但我會跟文中提及到的把死亡當是一趟充滿未知的大冒險,然後不作任何批判,正如今天不知明天事一樣,以樂觀的態度迎接它。害怕死亡正因為生命可貴,我們就好好選擇珍惜當下,及時行樂,讓每一個瞬間都不足為悔,可能不足以被別人接受,但起碼要過上自己的心關(當然不是做些殺人放心金腰帶的事)。
一個故事可以是意義的開始,也可以是結束。書寫故事對哀慟具療癒效果,包括(1)檢視成因後果;(2)轉換視角;(3)在創傷經驗找到某種正面意義。就像我現在以書寫方式去記錄自己曾經經歷的事物,再好好體驗一番,檢視、轉換、再獲得。
有些學家發現,垂死的人(臨終患者)不約而同會在畫作上出現蝴蝶,經瞭解後,原來代表的不是死亡,而是蛻變的象徵。
在日常生活,人們多以有形物質的身體連結。因為感官,用眼耳口鼻能夠實質地知道心愛的人存在,文中作者建議可以嘗試背向著已熟睡的愛人,再以其他感知方式去感受他們的臨在,這個舉措能夠讓你先啟發一股無形的連結,以待日後的變化。
現在,我和女朋友分隔異地,以我個人而言,絕對可以感受到這份無形連結的強大,我也建議各位可以讓自己為心愛的人建立起這份連結,好讓自己能夠單方面處理情緒,以及及時應對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