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是毗鄰成都城的村落,南來北往的客人出入成都城,多數要途經此處,仰仗近水樓臺之便,村中居民撘着草市,賣些酒食農產給來往客商,日子過的幸福安康。而應飛揚所居淨塵道觀,與清河村不過山前山後之隔,算得上半個村民,平日和村民來往甚密。
要說清河村有何特產,沐老酒釀的歇馬酒算一個,雖然只是自家釀的土酒,但清冽甘醇,回味悠長,連應飛揚那挑嘴的師傅都對這酒讚不絕口。
但提到這酒,應飛揚先想到得卻是沐老酒的女兒沐小眉,沐小眉小應飛揚四歲,生的脣紅齒白,胖乎乎的小臉像蘋果般可愛,但性子卻跟可愛沾不上半分關係,沐老酒中年才得這一女,妻子又亡故,便全心全意的寵溺這丫頭,這丫頭跟應飛揚年紀差不多,總是粘着應飛揚,又四處惹事,攆的雞飛狗跳,結果往往都是應飛揚背黑鍋,想到沐小眉,應飛揚就比喝了三罈老酒還頭疼。
進了村子,應飛揚就現異狀,雖然入了夜,但村中燈火寥落,好像沒幾人在屋內,帶着疑竇,應飛揚步入沐老酒家門口,門敲得咚咚響,在空寂的村莊中迴盪,但敲了半天,卻無人迴應。
反是隔壁蔡阿婆開了自家門,探出了頭,蔡阿婆覷着昏花老眼,好一會才認出應飛揚,道:“是天命小郎啊,別敲了,房子裏面沒人,沐老酒家裏出事了。”
應飛揚心頭一緊,連追問:“到底生何事,請蔡阿婆詳說?”
“還不是沐小眉那丫頭,溜到後山玩到現在還沒回來,小眉這孩子雖然平時瘋了點,但該吃飯時就回家,從不讓家人操心,這次不知怎的在,可別是讓山精野獸叼走了,聽說最近不太平,老有妖物抓女娃娃,村人剛集齊了去後山找她,你走快些還趕得上,老婆子我若年輕幾歲,也跟着一起。。。。。。”
蔡阿婆絮絮叨叨沒完,應飛揚已沒耐性聽下去了,來不及向她告別,便已快步邁向後山,卻見後山村口火把通明,人頭簇擁,一干村民都堵在了後山村口。正議論紛紛,兀自喧譁。
穿過人羣看去,原來是有兩男一女擋住了衆人去路,三人皆着一身水藍道袍,腰懸寶劍,兩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一個高瘦,一個壯碩,卻皆是器宇軒昂。少女年歲與應飛揚相仿,眉眼秀麗,嬌俏可人。
中間高瘦少年說道:“在下已然說明了,在下凌霄劍宗弟子傅清名,旁邊是我師弟張毅之,師妹謝靈煙。聽聞蜀中多有少女失蹤之事,特下山一探,村中丟失的女孩也是被妖物所抓,衆人上山恐有危險,交與我們找尋即可,還請諸位先行散去。”
村民看他們男的瀟灑,女的秀麗,皆有脫塵之姿,便先信了三分,但這三人終究是半大孩子,能有多厲害,若真有妖物,還是仗着人多一起上纔有勝算,兩方還在爭執,領頭的沐老酒臉上滿是惶急之色,眉毛擰成了一團。
應飛揚打定主意,撥開衆人,對那三人說道:“在下應飛揚,亦習得些劍術,對山路也熟悉,還請帶我上山,我應該能幫上些忙。”
領頭的傅清名還未開口,一旁的女子謝靈煙就一口回絕:“不行,你修爲不夠!”
應飛揚隨即反脣相譏:“你年歲和我差不多,修爲能高到哪去?妖怪可就是抓你這年紀的女娃娃,不怕救人不成,反被擄去?”
謝靈煙臉色一寒,嬌叱一聲:“無禮!”便提劍打去,這一劍又快又疾,毫無徵兆,風聲還未響起,劍已到了身前,“啪”的一聲,應飛揚肩頭已捱了一劍,踉蹌退了兩步,少女劍未出鞘,但敲在肩膀上還是火辣辣的疼。
“說了你不行吧,在村裏好好呆着,別添亂。”少女姿態倨傲的冷嘲道。
應飛揚本來是見三人與村民爭執不下,便故意出言相激,想與三人過上幾招,若三人沒什麼本事,便儘早打了,若三人有些真才實學,也可打消村民顧慮,儘快隨他們一起上山,哪想一招之內就吃了虧,還不許他跟隨尋人,應飛揚心中甚是憂慮沐小眉,哪有不管之理,呸了一口,擺足架勢,對那少女說道:“說打便打,真是沒半點名門風範,剛纔沒準備好,再來!”
少女冷哼了一聲,劍已若飛燕一般振翅飛來,竟是比剛纔更爲迅捷,應飛揚看準劍勢,舉劍欲迎,卻見謝靈煙劍路一變,輕抖一個劍花,長劍便如乳燕翻身一般變了個方向,免去雙劍相擊,又斜掃嚮應飛揚左腿,應飛揚腿上又挨一記,這下立足未穩,單膝跪倒在謝靈煙面前。
“說了你不行吧,在村裏好好呆着,別添亂。”謝靈煙原話又重複了,一遍嘲弄之意更甚。應飛揚低垂着頭,看不出現在是何表情,但想來也是敗餒之色。
卻突聞,“劍走雙式,以虛掩實,進三退七,一張一弛,好招!再來!”一聲讚歎傳來,謝靈煙心頭一驚,這幾字正道破了她所使之招的關竅奧訣,而更令她驚奇的是,聲者竟是跪倒在面前的應飛揚!
應飛揚擡起頭站起身,一臉雀躍,直視謝靈煙,眼中全無連敗兩次的羞惱憤恨,反是帶着癡狂和躍躍欲試之色,說道:“再來一次,接住了,便讓我上山,如何?”
謝靈煙被這眼神盯得不舒服,不自覺小退了一步,又隨即現自己露了怯,一股難以言喻的惱意涌上心頭,暗道:“我這招“雙飛燕”一式雙分,互有虛實,你看得破,卻也未必便被接住。”
提劍又要再攻,卻見傅清名身形一晃,擋在了她的前頭,道:“那就算上應兄弟一個,村中還有誰,與應兄弟身手相仿的,也可一道前去。”
衆村民相顧一番,無語的搖搖頭,應飛揚在他們眼中,已是拳打猛虎,腳踢山熊的狠角色,在一個小姑娘面前也連輸了兩招,其他人更是不行。應飛揚卻是眼中熾芒一斂,失望之色在眼中一閃而過,略帶不捨的將劍收起。
傅清名道:“既然無人,那還請準備些那女孩的衣物,我等也好尋人。”
沐老酒早已備好衣物,本想供村中黃狗嗅聞,聽聞此言,立刻把衣物奉上,張毅之接過衣物,卻只取了沐小眉的一條紅色帶,謝靈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盒中睡着一條蠶形小肥蟲,謝靈煙玉手輕捻,將那小肥蟲置於帶上,小肥蟲立馬來了精神,大口吞着帶,轉眼就將帶吃了個乾淨,接着晃晃胖腦袋,吐起了絲來,在謝靈煙白生生的小手上,結了一個紅豔豔的繭子,繭子的顏色跟帶一模一樣。
又不過片刻,繭子破了個口,一隻紅翅膀的蝴蝶破繭而出,再細看那蝴蝶,應飛揚差點笑出聲,哪是什麼蝴蝶,身子分明還是那蟲子的身子,只是背上多了兩個小翅膀,胖乎乎的身子配着小翅膀,分外滑稽。謝靈煙將應飛揚表情看在眼裏,冷哼一聲,別過頭去,素手一揚,胖蝴蝶顫顫巍巍的飛了起來。“礙事鬼,要來就快跟上!”
凌霄劍道的少男少女急跟上蝴蝶,應飛揚拍了拍沐老酒的肩頭,正色道:“沐老叔,放心,我一定將‘惹事精’平安無事的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