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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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家的西邊住著一家姓楊的鄰居，鄰居以賣豬肉爲生，上面有9個哥哥姐姐，只1個從小就去了，因排行第十，鎮上都管他叫“老秋”，意味最小。剛剛來買東西的是他的妻子，大家都叫她“紅子”，也不知道她姓什麽，也不知道“紅”字是不是這麽寫。他有個女兒叫楊加敏，比陳婷大2歲。兩個小姑娘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感情極好。

陳婷猛地推開門，大聲喊道：“姐姐，我來玩咯~”説完嫌棄的皺了皺眉頭，一股難聞的豬騷味撲鼻而來，雖然已經來了很多次了，但還是不習慣這麽臭的味道，但好在等一下就去樓上看電視了，《還珠格格》要播了，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穿過前廳，來到後面的堂屋，看見楊家人正圍坐在一起吃飯，陳婷開心的叫人：“老叔，老姨，姐姐，快點吃。”

“急什麽，姐姐要吃飯呢，你吃過沒？”老秋那粗獷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吃過了。”陳婷滿不在乎的擠上桌子，坐在加敏的旁邊，看著桌上的紅燒肉，嚥了嚥口水。

“吃什麽了？”老秋看了一眼陳婷，又轉身對著妻子道：“紅子啊，給孩子拿雙筷子，拿個碗，讓她再吃點。”

“我奶奶燒了鷄湯，我吃了個鷄腿。”陳婷毫不客氣的夾起一塊瘦肉就放到嘴巴裏，含糊的説著。

“慢點吃，又少不了你的！”老秋笑著說，“好吃嗎？好吃讓你奶奶多買點肉回家燒給你吃。”

又是一陣狼吞虎嚥，好不容易吃完飯，兩個小姑娘急匆匆的奔到樓上，打開電視。兩人熟練的拉開電視櫃最底下的抽屜，小心翼翼的扶著把手站到抽屜上，墊著脚尖用力按下電視的開關鍵，伴隨著“刺啦“一聲，電視機打開了，伴隨著黑白相間的雪花，《還珠格格》的片頭曲出現在電視上，小姑娘興奮的準備跳下來。

“姐，等一下，看不清呢，再拍兩下。”陳婷焦急的催促道，“你快點啊！馬上要開始了！”

站在衣櫃上的加敏又小心翼翼的爬上一格抽屜，伸出手，熟練的拍了拍電視機的後面，不一會電視變得清晰起來，雪花也不見了。小姑娘激動的從兩層抽屜上跳下來，兩人就地而坐，陳婷從口袋裏掏出一堆零食，“一根葱啊，老鼠屎啊，山楂片啊，金幣巧克力，還有最喜愛的跳跳糖。”兩個小姑娘興奮的看著電視，都忘記了説話。

一晃，太陽下了山，隱約閒聽到一聲“小婷啊！”陳婷慌張的起身，告別了加敏就往家飛奔。剛回到家，就看見一臉嚴肅的爸媽坐在飯桌上，一手擇著菜，一邊説著什麽，似乎沒談攏什麽，爸爸的聲音有點大：“這個月又沒有工資嗎？這幾年你在你哥那邊白幹了這麽多年，一分錢都沒拿回來。還想著把家裏的往裏貼，咱家也是要過日子的。”

“都説了，這段時間效益不好，貨出去了，錢沒回來，我哥也沒辦法，還有十幾個工人要養。這個錢我哥會還的。”媽媽的聲音有點煩躁。

“每次都説還，這麽多年了，從來沒還過一分錢，結婚前兩年的開的玩具厰，余樂1萬塊，你全給你哥開五金厰了，後兩年他被人家騙了幾千塊，都是拿我們家的錢去補，這些年多多少少都算不清多少錢了，你還往裏面貼，你哥就是個無底洞！爸爸説著有些激動。

“我到說了，我哥現在有難處，借點錢怎麽了，就是給他我也開心，又不是不還，你要是不借，咱們就離婚！”媽媽的話越來越難聼，説著就將手中的菜扔在一旁，“我嫁給你我容易嗎？我辛辛苦苦為這個家，每天忙裏忙外，什麽好處都撈不到，現在我娘家有點困難了，想和我借點錢，都借不到，我活著還有什麽勁兒！”

此時的陳婷躲在門后，不安的探出個腦袋，緊張的看著吵架的兩人，心臟仿佛跳到了嗓子眼，躊躇的縮在原地，不知所措。

“離就離，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家裏有點錢就全部給你哥，有點錢就拿去填那個無底洞，是個人過這樣的日子，遲早也要被你氣死！”爸爸的聲音越來越高亢。

“説什麽說，也不怕被外人笑，先吃飯！”突然後院厨房的們打開了，老余端著一個鐵鍋走了出來，“時間不早了，小婷吃完還要去小芳家呢。”

男人的餘光瞄到躲在大門後的陳婷，此時的陳婷正探出一個腦袋，往裏張望著。男人種種的嘆了口氣，道：“自己的孩子從小到大都丟給小芳，一年到頭也就放假的時候見1次，你就一心撲在你哥哥那裏，你哥哥的家是家，我們自己的家就不是家了！這哪裏是你養的姑娘啊，這個就是你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説罷，生氣的一拍桌子，去碗櫥裏拿了一瓶白酒，對著嘴就喝了起來。

陳婷顫顫巍巍的從門後走出來，怯生生的喊了聲：“媽媽。”

此時的女人正在氣頭上，大聲訓斥道：“作業寫完了嗎？就知道玩！吃完發趕快去你姑姑家，還不快吃！”

小鎮的夜晚來的特別的快，日落而息仿佛已經成了骨子裏的DNA，還沒到7點，大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昏暗的月光灑在高高低低的水泥馬路上，一老一小提著書包往前趕路。大人拿著手電筒往前探著路，一手牽著孩子的手道：“小心點，看著路。”

不一會便到了目的地，老人敲了敲大門，喊道：“小芳啊，開門哦！”不一會一位年輕的婦人抱著孩子來開門。“媽，這麽晚了，你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小婷就好了，晚上走路看不見啊！”

“姑姑。”陳婷脆生生的喊道。

“先進來，你去把作業拿出來，桌上有留給你的蘋果，你先去吃蘋果，我和奶奶聊會。”陳志芳抱著孩子講一老一小安頓好。

“鈡子呢？”老余問。

“晚自習值班，還沒回來呢，高三學生苦呢，老師也跟著苦。考上大學不容易呢！”陳志芳説到：“你正好玩一下，等鈡子回來騎自行車送你走。”

“不了不了，我休息一下要回去了，家裏哦，吵吵鬧鬧，哎~”老余嘆了口氣。

“怎麽了嗎？嫂子又拿錢給她哥哥了？”

“哎，這麽多年，小婷都8歲了，多少錢貼到她哥哥身上了，結婚頭兩年，紡織廠給他哥哥還債了，前幾年玩具廠給他哥哥開了五金厰，這幾年跟他哥哥忙裏忙外，一分錢工資沒有，還要天天往裏面貼錢，他哥哥就知道吃喝嫖賭，沒有錢還要和人家大老闆打腫臉充胖子。哎~這個日子啊，真是沒得辦法了！”

“媽媽，你年紀大了，不要和他們生氣，他們的日子自己過自己的，算了算了，就當作不知道的，娶了這個媳婦怎麽辦呢？我就是可憐小婷哦，從小跟著我長大的，娘和老子是一個不問，哎~”陳志芳嘆了口氣。

“不説了，我先走了，你照顧兩個孩子吧，不早了，孩子明天還要上學呢。”老余説完就要走。

“媽媽，你等一下，鈡子馬上就要回來了，讓他送你。”

老余擺擺手，説了句不用，就消失在夜幕中。

房間裏，陳志芳將懷裏睡着的女兒放在床上，又幫陳婷洗漱完畢，便催促這陳婷拿出作業，好好的檢查了一番，將錯誤的題目用橡皮擦掉，讓陳婷重新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