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日記｜絕望與悲傷

昨天想著要送禮，就像突然有了活力般，四處奔波，找到了手帳與帽子，到家便匆匆忙忙地在手帳的第一頁寫詩。

心情變得很愉悅。

很愉悅？

早上覺得自己又充滿了活力，在上班地點的電梯裡，鏡子前，看到自己雙眼依然無神，頭髮乾燥凌亂，恍如失去靈魂的空殼。

我問自己，現在是轉為躁期了嗎？躁鬱症的躁。

腦內浮現許多之前因憂鬱而停止的想法，例如想要考證照、想要考多益、想要繼續當老師、想要開班。

這些，對現在的我來說，是不是都太天方夜譚了？

寫到這裡，又忍不住開始哭泣。

覺得好不甘心，我就像一個在跑障礙賽的選手，明明目標已經設立在那裡了，我卻斷了雙腿，眼前又有名為疾病的障礙物，令我無法繼續前行。

就連緩慢往前爬行的力氣也都全然喪失。

明明想著回到家後要繼續讀英文，然後再補點之前報名的線上課程的進度。

而一回到家，便莫名癱在椅子上，發愣了許久，連移動身體的力氣，都懶。

我覺得自己今天說錯話了。

我說了太多關於自己的規劃與目標，然而聽在雇主的耳裡，大概是認為我無心在他的工作上吧。

然後我又說自己很討厭那些整日無所事事，安於現狀，吃人軟飯的人。

啊，這不就是現在的我嗎？

僱主是朋友，而出錢給我的是她的老公。

我在他們家當家管兼褓姆，我不也是在吃人家軟飯的廢物嗎？

這陣子我特別討厭自己。

我討厭自己不得不去接受自己是因疾病的關係而不得不休養身心。

我至今依然一直覺得自己是在找藉口偷懶。

所以依然幫自己設立目標

多益要考滿分。

然後只要自己偷懶，就會覺得自己很沒用，很糟。

醫生曾說：「你太低估疾病對你造成的影響了。」

是的，我至今依然認為是自己的意志力不足，以及愛偷懶，才導致我至今都碌碌無為。

儘管醫生說我做了太多年超出我這生了病的身心狀況所能負荷的工作，我卻依然認為自己不該停止努力的腳步。

是的，我想我的身心已經徹底崩潰而我依然選擇忽略自己。

依然辱罵著自己。

罵自己懶散、安於現狀。

罵自己沒用，怎麼會有想要躲在家裡一輩子不出門的想法。

好像接受身心崩潰而無法前進的自己，是件充滿罪惡感的事，我會認為這是在為自己的偷懶找藉口。

我也一直在想，自己的身心狀況似乎沒有醫生說的那麼差。

但的確潛藏在我腦海深處的許多糟糕想法，一直都在蠢蠢欲動。

「去做傻事吧。」

「這麼糟的一個人，不配活在這個世界。」

「說好的要越來越好呢？都是設了目標後卻沒有執行力，還想著要變好，別笑死人了。」

「我做不到我想做的那些事，我不行，我無法達成，原因不明，但就是很害怕。」

「為什麼總是這麼感情用事？因為心情不好而不去上班？因為心情不好而不做自己應該要做的工作？不可以這麼任性，又不是小孩子。」

我似乎也只能在人前假裝自己是個與正常人無異的人。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四週的空氣都充斥著絕望。

然後每天在自我鼓勵與絕望的循環中度過。

日子一天一天在過，而我不曉得自己何時能夠好轉、何時能夠穩定地做我想做的事。

我甚至不曉得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把疾病當成我偷懶的正當理由，我會因此而變成一個安於現狀、連我自己都瞧不起的人嗎？

因為我已經逼著自己要做了，卻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只有不停湧出的絕望與悲傷。

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