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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樹影在地上張牙舞爪,空氣並沒有隨風流動,反而張揚著一種恐懼跟窒息。隨著瑪格斯的前進,月光開始透了縫隙,天幕緩慢恢復運轉。
他逼著自己一步接著一步往月光的方向去,遠方一陣狼嚎,悄悄增加恐懼的重量。
「狼是本能,狼能保護你。」
熟悉的聲音傳來,稍微撕裂了疲累,透進月光,麥特?停下腳步張望,四周空無一人,只有枯樹像是魔鬼長長的指頭抓著麥特不放。太過想念而有幻覺?麥特的聲音從遠方、從天上,同時也從胸口深處傳來:
「狼是本能,狼能保護你,不要害怕。」
越是走進森林深處,頭頂的枯枝越是緊密,逐漸編織成了一座囚籠把麥特裹在裡頭,月光硬是擠進了縫隙造成更多陰影。
原來就算有月光,黑夜還能更黑。狼嚎再次響起,這次近了一些。毛骨悚然,枝枒間一張蜘蛛網閃著月光,紅黑斑斕的大蜘蛛蹲伏網心,瑪格斯看著那比自己睫毛還長的蜘蛛腿毛,想著牠不知道是公是母,看見一隻,代表有不知道多少的蜘蛛不知道潛伏在哪。
牠們會不會一瞬間全從枝頭垂降下來?想著如髮的細絲黏上自己的頭臉,成千上百的小蜘蛛鑽進自己鼻孔再從嘴裡爬出來…
才想到這裡,他看見蠍子跟蜈蚣在一旁搏鬥,纏成一團。
難到這座森林只有蟲?
不,還有狼,狼嚎又近了一些。
(跑!)
腳底一緊,恐懼催促翼鞋振開了翅膀,像前竄去。越竄越深,他就越失去光亮,原本是要逃離,沒想到只是鑽進更深的黑暗。在這深處,月光被森林剪碎拚不成一個形狀,瑪格斯牙一咬,硬生生收起了翼鞋。
不能再逃,再往前就真的一點光都沒有了。
(麥特,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回頭。」
麥特的聲音再次出現,瑪格斯覺得自己應該是嚇瘋了,但也有可能因為瘋了倒是乖乖聽了話,緩緩轉過身。
兩隻白狼就在眼前散發著銀光,牠們看瑪格斯回頭也就不避不追,坐下,又是一陣嚎叫。
「別被本能追著跑,牠們會保護你。」
看著牠們如彎月的獠牙,瑪格斯鼓起勇氣坐下。沒想到這兩匹狼反倒是森林中唯一的光源,黑暗中的月光。直到直視牠們,那些如惡魔長爪的樹影才恢復了枝枒的形狀,原來一切的恐怖形像都是自己恐懼之下胡亂心思。
直視黑暗,才能看見光亮。
「睡一覺吧。」
麥特的聲音像是從天上、從狼的鼻尖,從自己的胸口傳了出來。一陣溫暖,他抵擋不住疲累,原地拉緊了衣袍裹身一躺,很快就陷入了夢醒交界的狀態。迷糊間,他看見兩匹狼來到自己身邊趴下,尾巴蓋上了自己。
眼皮沉重,視線只剩縫隙,在掉入夢境的前一秒想著:剩下的妥拉還在自己胸前口袋,會不會麥特還沒死,透過月亮牌跟自己說話?
她只是卡在某個生與死模糊的邊界,等一下就會出現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最後一個念頭,瑪格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