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今天他們依舊開著警車要去找臭咪,可是今天臭咪並沒有在老地方出現,玲奈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臭咪了。
「最近好像都沒有看到臭咪。」玲奈失望地說:「會不會死掉了?」
「會嗎?」
「通常野貓的壽命都不長,而且很容易被路殺,我之前在餵養的野貓,有一天突然找不到了,後來才聽說被撞死。」玲奈說,回想起那往事心裡還是有點感傷。
「不然我們晚點再繞回來看一下好了。」李柏琛說,看神飄向那棟舊舊的矮透天厝,還有那扇關了燈的窗。
其實李柏琛發現自己有點期待遇見那個健身教練,就像玲奈刻意在巡邏的路線巧遇臭咪一樣,心裡總捧著一絲絲的期待,但若有沒有相見,又有一點點的悵惘。
他也好久沒看到他了。
不同於其他異男同事巡邏有固定的點會繞去看女大生、飲料店工讀生、檳榔西施,他可以去偷看帥哥的點不多,遇不到他,夜晚的巡邏又少了點樂趣,只剩毒蟲跟流浪漢跟外勞在路上徘徊。
然而在繞回夢裡花村的時候,卻發現他家前站著一個奇怪的女生。
一眼掃過去她實在說不出有何特色,瘦小的四肢、纖細的身形、樸素的穿著、平凡的臉蛋,就像會選修早八課程的普通女大學生,真細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就是眼神看起來異常有神,透漏的瘋狂的執著,而且總是扳著薄薄沒有血色的嘴唇,因為那女子散發的特質太不尋常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怎麼那麼晚出現在阿嬤家門前啊?感覺也不像是去玩狗的。」玲奈觀察說。
「下車盤查看看吧。」李柏琛提議,直覺就是個怪人,說不定可以帶個么么回去。
「小姐,那麼晚了怎麼還在路上?最近這裡竊案很多,可以跟我報個身分嗎?」李柏琛向前詢問。
奇怪的小姐看了警察一眼,眼神閃出一絲驚恐,但嘴裡沒有平仄念出身分證字號,李柏琛小電腦跳出年籍資料,還有傷害跟妨害自由的前科。
「—曹雅婷。」他小聲念著她的名字。
*
某連鎖健身房
過了午夜12點,健身房會員都已經離場,只剩清潔人員做最後的清理,程予齊穿著自己的外套,在一樓的機車停車區低調的抽菸。
Darren從健身房走出,看見程予齊。
「欸,白癡喔。Carter上次不是才叫你不要在健身房門口抽菸嗎?」
Darren本名莊尚倫,是程予齊的同事,也是他很喜歡的前輩,不同於自己才剛加入健身產業,Darren雖然才三十歲,但已經手握NSCA-CPT跟SSI SPTC等頂級專業證照,雖然長得的斯文清秀,但健壯的臂膀證明自己不只是靠臉吃飯,更是擁有健美訓練、身形雕碩專業的健人,唯一的缺點因為太熱衷於健身,至今仍是黃金單身漢。
「我沒有在''門口'',我已經走到''一樓''了!」
他們的健身房,在一棟商辦大樓的地下室,所以他確實沒有在健身房''門口''抽菸。
「一樣啦,客人走上來是不會看到喔。」
不理會Darren的調侃,他只是飄丿的把菸移向眼角,徐徐吐出白煙。
「我一天只抽這一根,當作消遣。陶冶性情而已。」
「就算你只抽一秒鐘,客人看到還是會覺得我們教練都在抽菸。」Darren說。
「備賽備得怎樣啦?」程予齊試著轉移話題,看著Darren充血的右手臂,粗的跟巨大麻花捲一樣,爬滿蚯蚓,線條又乾又美,看來今晚又在炸手臂了。
「還可以啊,誰像你又怯戰,跑來這裏偷懶,廢物。」
「說我怯戰?是誰看到50嵐正妹店員不敢搭訕,又一直繞路去買飲料?」程予齊趁機調侃,說要備賽,飲料買最多的就是他,最後都塞給他。
「欠幹喔,那不一樣好嗎?」
Darren臉長的斯文斯文,說起話來也是有點粗俗,尤其跟這個肌肉量跟自己旗鼓相當的後輩,跟人前慈眉善目完全不一樣,總是十句話不離幹、屁、廢物等等的髒字。
「我等下半年的賽事,最近狀態不太好,最近也有別的重要的事要先處理。」
「思春喔?」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最近白天精神也不太好,Darren追問。
「不跟你喇D賽,我要回家了。」程予齊把殘菸丟進菸盅,戴上安全帽揚長而去。
回家的路上,程予齊看得閃閃的路燈,哼起張韶涵隱形的翅膀,想起那年在全國健身健美錦標賽拿下冠軍的回憶仍歷歷在目,在鎂光燈與眾人的喝采中,屬於冠軍榮耀的金牌,掛在最完美的胸膛前閃耀,全身肌肉美得像一座雕鑿精細的雕像一樣,讓所有觀眾羨慕,他還想再站上那樣的舞台。
*
午夜十二點許,騎著他那台改裝車回到社區,想著今天能不能再跟李警官不期而遇,心裡也是殷切期待著,根據他的演算法,李警官也該開始上夜班了。他幾乎要當起先知,預判他可能出現的時間。
然而回到家門前,看見門口佇立一個人影,卻是他最不期望看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怯生生地看著他,眼眸閃動著激動。
程予齊停好機車,摘下安全帽,口氣嚴肅的對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說。
「曹、雅、婷,請妳不要再跟蹤我,或是跑到我家門前,妳的行為對我而言是個騷擾。」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她說的理直氣壯。
「妳這樣子讓我覺得很可怕!」
「難道你忘記我們之間的關係了嗎?」
「我們的關係叫課程買賣關係,早就已經結束了,至於其他那些故事都是妳自己幻想出來的。」程予齊跟她說。
「Allen,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請妳馬上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
但突然想到如果報警,可能被李警員看到這樣狗屁倒灶的爛事,會引起不必要的遐想,又把手機放下。
「我不要!」
「讓開!不然我放狗咬人喔!」
隨著爭執的聲音漸大,他們家養的狗群跟著不安躁動的嚎叫著,但看著曹雅婷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堅守他的家門,他決定架開她,強行進門,但曹雅婷也沒有要讓步的意思,死抓著他的手臂,甚至差點抓傷他,身強體壯的程予齊完全不把曹雅婷當一回事,輕易的把她的手甩開,斷然地進門、鎖門。
「你不要覺得可以甩掉我,我還會再回來的!」隔著被絕情關上的門,曹雅婷失控地大吼。
深吸一口氣,他一定要想辦法處理這可怕的女人帶來的問題。
五分鐘後,他瞥見門外來了台警車,可能是剛剛的爭吵引來注意,他發現來處理的兩個警察並不是李警員,在詢問住戶後未發現吵架情事後就跟著回去了,巷口又恢復夜晚的空蕩與寂寥。
*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程予齊發動機車,看見一個黑影倏地消失,是黑寶嗎?他好久沒看到牠了,不知道又跑去哪裡野。
他騎過路口,前往上班的路上,看見李警員穿著警服、帶著小便帽,在站路口守望,應該是要取締交通違規,他又驚又喜,第一次在白天看見他,白皙的皮膚、俊秀的臉,日光下看起來是如此英挺迷人,他從他眼前騎過,而那明顯違規的排氣管,又引起了李柏琛的注意。
兩人的眼神,發出狂熱的磁力一般,曖昧的勾引彼此。
程予齊決定兜了一個圈子又繞回來,騎過他的眼前,這時李柏琛剛好攔了一個阿北,無暇他顧的開單,仍又用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
他又兜了一個圈子繞回來,這時李柏琛攔了一個買菜大嬸,大嬸好像不服攔舉在跟李柏琛辯論,程予齊放慢速度,龜速在他眼前騎過,直到確定他又看到他,那無奈卻銳利的眼神好像再說「再給我騎過來,我就攔你」,他才自得其樂的騎走。
繞了三圈,程予齊覺得自己好無聊!
但這樣的無聊,又給了他小小幸福的感覺,他揚起了溫暖的淺笑。
只為了多看帥氣的李警員一眼。
才發現自己上班要遲到了,他趕快驅車直奔健身房。
站了兩小時,開了兩張單,今天的業績真的很不好。李柏琛心裡嘀咕,看著兩張薄薄的罰單,還以為他還會再騎回來,卻沒有再回來了。
已經等很久才遇到他的,他把罰單揉成一團,放進口袋,啐了一聲。
白目的買菜大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