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不熟稔的人結伴成行,作息大約是不可避免需要磨合的地方。
我仍然是日光輕灑進房間內就會悠悠轉醒,旅伴則是因為晨間盥洗的習慣並沒有賴床就起床,忽然覺得這樣也沒有不好。
雖然我平時貪睡,但是只要在旅行途中,不管預訂了幾點要起床與出發,我一定都是可以完美達到。
事實上睡過頭又如何呢,除了偶爾涉及錯過班次,大多時候明明都是不打緊的,可是,我卻會有很深自厭感,也會有事情脫離掌控的焦躁。
明明規劃行程的時候很隨心所欲,我卻忍不了心中對自己的苛責。
彼此收拾好自己,全副武裝的出門,出門前還在分享自己藏著的重要物品,有點好笑,但也因為身邊終於出現了別人,感到安心。
雖然是位處南歐,日光天有金光閃閃的陽光,照在身上都是暖意,許久不見陽光的我,大口呼吸著這難得的空氣。
但是在一些陽光到達不了的角落,還是感覺到寒冷,我縮了縮肩膀。
遠遠就能看見人山人海的人潮,也有不少旅行團,其中也有外國旅行團,落入眼裡還是覺得很新奇,擦肩而過的時候還偷偷聽著他們領隊說話,流利的英文在介紹著屬於這裡的歷史。
意外的,並沒有排隊許久我們就買到參觀羅馬競技場套票,還可以通關去隔壁的古羅馬廣場。我還是抱持著「身處歷史課本中」的雀躍,旅伴理工魂則是在思考這究竟是如何建造出來的。
它的巍峨與沉重沒有親自蒞臨,我想,是很難的口述形容的,我連心底的感動都難以明言,只是一直徘徊著不肯輕易離開每一角落。這份心情大約和余秋雨先生寫下《文化苦旅》相似,我經常為他的文字震動,我自己在此刻卻是無語。
伸手輕輕描摩那一磚一瓦,柔軟的手輕觸著堅硬的牆,渺小的我叩問著歷史的無窮。
拍照呢,是少不了的,臉的輪廓在陽光下影影綽綽,很久沒有沐浴陽光下了,沐浴這兩個字真的是最適切的。
當我們經過君士坦丁凱旋門以及提圖斯凱旋門,走進另一個視野已經是將近兩小時後的事,一雙腳去踩過許多土地,去經歷許多歷史的軌跡。裡頭時而上坡時兒下坡,時而出現一大片綠意盎然,時兒有是一片黃土沙地。
「餓嗎?」
「啊?不會,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旅伴已經從揹包裡掏出巧克力棒,在我眼前晃了晃,「真的?怕肚子餓,我都會隨身攜帶,要吃嗎?」
我抿唇笑出來,「不用,你吃就好。」我忍不住多嘴,「你這個習慣跟我的上海朋友真像,啊,就是一起上課認識的一個上海姐姐。」
「唉,沒辦法,冬天就是容易走著走著就肚子餓,零食在身上是必備的。」
這一天我們就依靠徒步走遍了大部分的景點,還莫名其妙吃了一間富有盛名的義大利麵店,我還沾沾自喜自己做了功課,旅伴卻是一語道破,發現這間店其實是尼泊爾餐廳。
我眨眨眼,只能咬著叉子,傻傻的笑,「反正好吃。」
我們當然也會踢到鐵板。在黃昏時分,為了趕去參觀地圖上顯示的卡拉卡拉浴場,繞了很遠的路,爬了很長的坡,結果上頭上了大鎖,甚至找不到入口,從外面望進去,明明像是個球場,我們懷疑的觀察許久,始終沒有找到其他岔路。
又累又失語的笑了。
重新走下去,經過交通繁複的圓環,堅持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去看剛剛錯過的金字塔,雖然苦哈哈的,但是終歸是一場體驗。
旅伴腿長,經常尋常的一步,我需要兩步才能跟上,但他詫異的感嘆:「哇——妳走路其實滿快的,我沒有減速但是妳都跟得上。」
「可能小時候上學快走習慣了,所以練出來了。」
「真的太快或太累的時候還是要跟我說,我怕我沒注意到啊。」
我好像已經習慣身邊有一道碩長的身形,習慣身後會有一道溫暖,習慣回頭去問他意見,原以為我享受一個人獨行的步調。
其實有人陪也是我藏得很深的願望。
獨自旅行確實有許多自在,但是,孤寂卻也是少不了的課題,尤其有滿城市喧鬧對照,胸口還是不可抑制的會有難以形容的複雜感受,後來的後來,我終於找到一個適切的詞。
末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