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變奏曲-木偶與狼

霜仁1-

我坐在椅子上，閱讀著已經讀過幾百次的童話，回味著這本我從小到大最愛的童話書，陪伴著我整個童年的童話書。

天空中聚集的雲慢慢遮蓋住了太陽，讓原本的熱氣稍稍減緩，我看著坐在輪椅上望向窗外的爸爸，不知道此刻的爸爸是否還能記得起我，我叫了一爸爸，爸爸動了幾下，卻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否還在生我的氣，看著手錶，飛機起飛的時間快要到了，我對著穿女僕裝站在爸爸身後的小徽說:『照顧好我爸，我出國一星期後就回來了。』

我出門打開了車門，並沒有馬上上車，我望向了天空，發現聚集的雲漸漸被風吹離太陽，我微笑著心想:『看來今天天氣很好呢。』

……………………………………………………………………………………………………………………….
重閣1-

我看著霜仁他由車子後座拖了爸爸出來，並且把他放在輪椅上，帶到那已經荒廢的老家，那座擁有我們童年最不堪回憶的屋子。

只見爸爸被膠帶貼住嘴巴，然後用繩子固定在輪椅上，後來霜仁又走回到車子拿東西時，我看見爸爸拼命的想掙脫手和腳的繩子，試了一下子後，他就放棄了，看來繩子綁的很緊，只見霜仁由車上拿了一個我也很熟悉的洋娃娃，綁在爸爸背後的輪椅把手上。

那個穿著女僕裝的洋娃娃，我們都叫她小徽，小徽是爸爸由垃圾場撿來的，由於她灰灰髒髒的，所以我們把她當做童話裡的『灰姑娘』，常常的和她聊天，久而久之開始親暱的叫著她小灰，到最後我們覺得小灰小灰的叫她，感覺是在叫一隻狗，於是我們就幫她取了個比較女性化的名字叫小徽。

我看霜仁拿出了那本他從小到大都很愛的『狼來了』，坐在那已經殘破不堪的椅子上看著書，這時我抬頭望向了天空，雲遮住了太陽，我知道霜仁把爸爸帶到老家想做什麼了，在十年前因為政府要蓋電廠，所以整個村的地都被徵收，沒想到整個村的人都遷走，房子的磚瓦都快拆完時，政府忽然說計劃暫停，而到現在我們的老家依然是那個只剩一面牆，沒有天花板。

霜仁要離開了，因為他要去趕飛機，而天空的雲漸漸遠離太陽，依照現在炙熱的太陽看來，我想爸爸頂多明天就會脫水而死，雖然我對爸爸的恨意沒那麼重，但我現在也無法救他，如果過幾天後爸爸還沒死的話，我再來救他吧。

……………………………………………………………………………………………………………………….
重閣2-

今天是爸爸被綁的第八天，當我趕回老家時，爸爸已經全身呈現腐爛的狀態，並且長滿了蛆，我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用刀子割斷了繩索，把爸爸帶到了遠一點的廢墟埋起來。

埋完爸爸，我開車回到自己的家中洗了個澡，並且睡了一覺，畢竟今天做的苦活，著實讓我有點累，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凌晨1點了，我梳洗了一下，並且穿著我最滿意的衣服，準備到夜店狂歡。

一個小時後，我離開夜店，開車帶著在夜店認識的小芭回到了房間，我脫掉了她的衣服，也脫了自己的衣服，我們交合後，彼此拼命動著自己的身體，直到我的體液宣瀉而出，我趴在她的身上，再次親吻著她，或許是剛才的劇烈的運動，讓我有點餓了，我打算下廚煮個魚料理來吃，切著一片片魚肉，放進滾水川燙個兩下又夾起，放入嘴裡，我又重溫了那美味的感覺。

我拿著一片魚肉，餵了小芭，她嚼過後微笑著，我忍不住又親了一下她，用餐過後，我打開門縫看了一下外面，快天亮了，看來應該要讓小雪離開了。

………………………………………………………………………………………………………………………
霜仁2-

我看到重閣在夜店裡搭訕一個叫小芭的女生，那女的拒絕他後，他在離開小芭身邊前在她的飲料杯中放入了毒藥，然後在一旁等待著，等待著她毒發，那是他找了很久的毒藥，藥效發作約30分鐘，發作時會瞬間失去意識而斷氣，重點是毒只會殘留於心臟，他每次只會鎖定獨自來夜店的女生，所以那女的倒地上時，大家都以為她只是醉倒，而重閣這時就會假裝是她的朋友，因而帶她離開夜店，或許這也算是名副其實的「撿屍」吧。

他開車戴著小芭回到了老家，並且按了隱藏的開關，讓地下室的門打了開來，接下來他的所作所為，是我看了幾次也無法習慣的，他會全裸的強姦著屍體，然後不停的擺動自己身體，並且搖晃著屍體，讓自己覺得對方還有著生命般的，最後居然還讓自己的體液流到屍體中，那畫面是每當我想起來，都會想吐的畫面。

不過，當然一切也沒接下來的噁心，他會拿著小時候我們常玩的美人魚尾巴，為屍體由腳戴上，我看見戴上人魚尾巴的小芭，被放在桌上，然後重閣打開了瓦斯爐的火，把水煮滾，然後一片片的切下小芭的肉，放入水中川燙，並且吃著，沒想到吃了幾口後，他居然還拉開小芭的嘴，把肉放進她的嘴巴，並且用他的手，拉著小芭的下巴，不停的推拉，像是小芭還正嚼著肉似的，最後還捏著她的臉做出微笑的表情，並且親了她一下。

………………………………………………………………………………………………………………………
霜仁3-

我真的很想罵髒話，重閣什麼也沒清理就離開，害的我只好幫他清理地下室，看到慘不忍睹的屍體，再配上屍臭味，我又再吐了一次。

雖然這裡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一個很喜歡的地方，但重閣喜歡在這個地方殺人，似乎是在對這個禁錮我們整個童年的地方，做出一個最大的抗議，而或多或少，我也了解他在想什麼，而維持著這個地方，也算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好不容易處理完屍體，我躺在地下室的床休息著，看著一旁放著的那本童話書，那是重閣最愛的故事『木偶奇遇記』，我們的爸爸在媽媽出車禍死掉之後，就怕萬一我們也出事了，所以把都還是五歲的我們關在這個地下室，直到十五歲的那年我們逃出來為止，我們沒離開過那個地下室。

地下室裡四周都是牆壁，而其中一面牆壁有三扇鐵窗，三扇鐵窗連結著45度的斜坡到外面，而連結外面的那面玻璃是雙面鏡，所以由外面那面，是無法窺探到地下室的情況的，何況那三面玻璃，平常都是蓋起來的，只有爸爸在家時，才會打開，讓陽光透進來，這也避免我們會因照不到陽光而出各種生病，由於鐵窗很厚又無法打開，所以想當然爾，想由那裡逃出也是沒有辦法的。

地下室裡有浴室和廁所，然後除了床和一桌兩椅外，只有一個放滿童話書的小書櫃，裡面並沒有電視，所以直到我們逃出那年，我們才能得知到外面所發生的所有事，所以我們整個童年都是靠讀童話書，和玩著許多爸爸由外面撿回來的玩具渡過，等到我們15歲那一年，重閣找東西把木桌磨出了木屑，趁每天都送飯進來的爸爸不注意時，將木屑往爸爸臉上灑去，於是我們就逃出了那個禁錮我們十年的地方。

我看了一下手錶，該是上班的時刻了，我開著車到了醫院，走進了診間，過了一會，護士叫著今天的第一號病人進來，也開始了我今天的工作。

經過三小時，終於到最後一號了，進來的是來過好幾次病人『伍石武』，我依舊和他一邊聊著天，一邊分析著他的心裡狀態，我覺得他好多了，所以這次沒開任何抗憂鬱症的藥給他，我和他交換了一下電話，要他萬一覺得想不開時，可以第一時間找我聊聊，伍石武對於我的用心，感激的和我握了一下手。

沒想到當天晚上伍石武就打給我了，他說他好想死，我急忙和他約定了見面地點，然後出門。到了約定的咖啡廳，我拼命的安撫伍石武，沒想到安撫到一半，我不自覺也講出我童年悲慘的過程，說到最後，我們決定一起去自殺。

我帶伍石武到了老家地下室，並且拿出了一瓶毒藥，倒進了水裡，並放入了兩顆削去蒂頭的新鮮蘋果，過十分鐘後，我們兩個各自拿了一顆毒蘋果吃下，沒一會兒我們兩個都倒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的清醒，發現伍石武眼睛睜的大大的，我探查了一下，他已經死掉了，我大叫的說:『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我總是不會死。』

………………………………………………………………………………………………………………………
重閣3-

我看著霜仁面對著一個叫伍石武的病人，看他憂鬱症越來越嚴重的樣子，霜仁居然說他病有好一些了，所以不用開藥，一看就知道霜仁選定他為目標了，只見霜仁果然他交換了電話，我覺得伍石武如果沒吃藥，這一兩天憂鬱症應該就會發作了。

沒想到當晚伍石武就打給了霜仁，說他想死，霜仁和他約在咖啡店後，聊沒幾句，霜仁就開始講出了自己的身世，我也沒在意霜仁在說什麼，反正他每次都會編造出不同的情節，霜仁總是會讓對方覺得他們是一樣慘的人生，然後在恰好的時機，開始邀約對方一起去自殺。

在老家的地下室裡，霜仁趁伍石武不注意的時後，先吞了解藥，之後才拿出了蘋果和毒藥，把兩者都放入水中後，過了一會，各自拿了一顆蘋果吃下，沒多久，伍石武倒下，然後開始抽搐，由扭曲的臉看來，他非常的痛苦，最後七孔開始流血，沒多久他就死亡了，死後他的眼睛是睜大的，而霜仁在看完伍石武痛苦的死亡過程後，也慢慢倒下，畢竟雖說霜仁吞了解藥，但還是會受到一點點毒藥的影響，而產生暈眩想睡的感覺，在霜仁倒地閉上眼睛後，臉上還帶著笑意。

霜仁清醒後，還假意的探查了伍拾武是否還活著，看他睜著眼睛還七孔流血的樣子，難不成還會是活著的，確認伍拾武真的死亡後，霜仁還不要臉的大叫的說:『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我總是不會死。』

………………………………………………………………………………………………………………………
重閣4-

當我幫霜仁掩埋屍體，並且整理一切後，就離開老家地下室，回到了自己家中，我在客廳喝著啤酒，想著為何霜仁為何會變成那樣子，總是誘騙著自己的病人去自殺。

我想起霜仁從小到大最喜歡讀『狼來了』，他所認知的狼來了寓意，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認為一直喊狼來了的男孩，是勇敢的，雖然男孩之前說了那麼多謊，但最後等狼真的來了之後，他只要自己跑走，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他卻勇敢的告訴村民，狼真的來了，所以遇害。

所以霜仁認為說再多的謊都沒關係，只要到最後，注意顧及自己就好，那就什麼事都沒了，剛開始他只是說點小謊，久而久之，他只要能說謊的時候，就一定會說謊。到最後他連自己都騙，騙自己從沒殺人，騙自己想和別人一起自殺，騙自己總是吃了毒蘋果還能活下來……

當一陣門鈴聲吵醒了我，我才發現我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爬起來打開門後，有兩個警察出示了證件，要我跟他們回局裡，協助調查。我心想：「慘了，該不會霜仁殺死伍石武的事情被發現了吧。」我一直告訴自己要鎮定，只要醒來的不是霜仁，他們要怎麼問都應該沒問題，於是我就乖乖的跟他們到警局了。

當兩位刑警安排了我坐在偵訊室後，就開門離開了，看來訊問我的另有其人，突然間，心產生了一股悸動，我心想，該不會這時要換成霜仁了吧，閉起眼睛後的下一秒，我已經回到身體裡面，而外面就換成了霜仁。

………………………………………………………………………………………………………………………
霜仁4-

我坐在偵訊室裡，反覆的想警察待會會問什麼，我又該怎麼回答，重閣為什麼
會變成一個食人魔，而且還會姦屍，跟他從小到大喜歡讀『木偶奇遇記』有關嗎？不知道為什麼，平日生活上任何女色都無法使他產生性慾，但有一天他發現騙人可以讓他跨下那地方興奮的漲大，就跟小木偶說謊鼻子會變長一樣，所以為了追求興奮感，他不斷的說謊騙人，當然騙人的時刻有限，所以最後他開始騙起自己。

他騙自己是個夜店搭訕高手，他騙自己每次都有女生主動跟他離開夜店，他騙自己從沒吃過人……

兩個警察警察走進了偵訊室，開始訊問我，首先他們問我：「認不認識巴時芭？。」，他們說的應該是小芭吧，我回答說：「我不認識，她是誰？。」，其實我沒說謊，我也算是真的不知道，即使他們拿測謊器來，也測不出來我說謊，畢竟「我」不算是認識小芭的人，「我」也不算是殺小芭的人。

只見他們又問了我：「那你知道伍石武是誰嗎？」，心的悸動在這時產生了，我知道這時該換重閣了。

………………………………………………………………………………………………………………………
陸史翏-

我走出偵訊室，準備離開警察局。

霜仁和重閣這兩種人格這次轉換的恰當，警察根本無法對我怎樣，畢竟屍體掩埋的地點，他們不知道，還殘留些微血跡的地點地下室，他們也不知道，只憑有人看到巴時芭和伍石武最後出現的地點，是跟霜仁或重閣在一起，就想查出一切，別想了，最後還不是得出動測謊器。

警察問巴時芭的事，霜仁就跑出來，警察問伍石武的事，重閣就跑出來，怎麼測都是沒說謊的狀態。其實我很感謝警察，要不是警察訊問他們，我也無法趁霜仁和重閣不注意時出來，他們或許都忘了，這個身體小時候最愛看的童話書不止『木偶奇遇記』和『狼來了』，還有…

我一出警察局，就拿出了身上的記事本，在其中一頁寫上了：

霜仁
重閣

然後我撕下那張紙，放進嘴巴吞了下去，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他們有機會出來了，現在一切都換我作主了，不需要他們。

當天晚上我回到了老家的地下室，由書櫃那裡拿出我最愛的童話書「醜小鴨」，
並且躺在床上看，一旁的椅子發出了聲響，原來是被我綁住的一男一女正掙扎
著，好像希望藉此能掙脫繩子，而他們被封住的嘴巴，發出了：「唔…唔……。」的聲音。

我由床上起來對那男的說：「你覺得我漂亮嗎？」
那男的：「唔……唔……。」
我對那男的說：「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覺得我醜是吧。」
那男的：「唔……唔……。」
我立刻拿著刀子就殺了那男的：「我就知道你覺得我醜。」

我對那女的說：「你覺得我漂亮嗎？」
那女的：「唔……唔……。」
我對那女的說：「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也覺得我醜是吧。」
那女的：「唔……唔……。」
於是我也拿刀殺了那女的:「我就知道你也覺得我醜。」

『為什麼你們總是覺得我醜？』
『就是因為你們覺得我醜，我才無法變漂亮的天鵝。』
『我再去抓兩個人問問好了，說不定他們會覺得我是漂亮的。』
於是我又再度出門了，那一天我出了很多次門，尋找著，說我漂亮的人。
我不禁想問自己，那個人是否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