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的風 001-004

2023/06/11閱讀時間約 33 分鐘

001.風從那裡來

上午,大稻埕人潮攜來攘往。
在得莎羅洋茶館二樓,一名藝旦搧著扇,看不出她的容貌,即使她穿著寬鬆的長袖旗袍,也掩不了婀娜的身姿,她斜瞥街景冷漠的目光,大稻埕人來人往的無比繁華,似乎在她眼神如同糞土一般。
她轉身口就麥克風,包頭上的步搖珠串兀自鈴鈴作響,鳳眼彎眉向著洋茶館人聲鼎沸的人群一視。冷艷的目光,令這些西裝革覆的操著日語、唐山話、河洛話、客家話、英文的嘈雜聲,突然轉模糊淡化、迴聲漸弱。
「我本是纖纖女嬌蛾,怎料乾坤莫測,化做潘安蘭陵王?」
她唱的竟是大稻埕少見的京腔,旁邊穿著唐裝的樂師「伊呀伊哇」拉著二胡伴唱。唱的是新編曲《女巡按》的曲。
「如何?這位蔡頭家唱的嘸歹吧,邱桑?這可是清國京城茶樓尚紅的新曲也。」
「這韻味真正地道,李先生你說蔡頭家係從北京來的,此事當真?清國北京何必來咱這兒小所在討生活咧?」
「呵呵,蔡頭家有遠親住佇雞籠山金瓜石那做事,聽說是礦業公司的理事,所以來咱帝國新領地體驗一下歐羅巴洲的新事物,咱這兒拉迪歐、洋茶、珈琲,就算是北京胡同裡也不多見咧。」
「汝說是瑞芳彼金瓜石?雖然說那兒也是真鬧熱繁華,戲院粉味間攏有,離港口近,聽說尚新的洋仔貨,介臺北城同時有,真多礦工同頭家買來討藝旦粉頭恰意,但是,那可是離臺北城有淡薄仔遠,怎會來……」
「啊呀,伊親戚攏也是住城內,只每半個月才去礦區巡視,伊款勞力代誌,那輪得到這款美人操勞?」
「說的也是。」
底下看起來富商名流的男子們,紛紛對這位初來大稻埕的美貌唐山人品頭論足,對這位穿著緊身貼旗袍的美艷旦角感到新鮮,而且還是清國京城來的,說的是北方官話,需知,在臺北城內外,寫漢字溝通往來是沒問題的,但是要說出官話,尤其是北方官話,那懂說的人比例也許一成都不到。
皇民化推展的很成功,如今甚至漢字只能在家庭私塾自教,小學校或公學校是不教漢語的。
不過,島內商人買辦,總是多少要與清國打交道的,清國這麼大,南腔北調的,就算是在臺北城裡外,城內外泉州話,漳洲腔還有福州話、潮汕話混雜,更別提還有客家話與廣府話,雖然說了一大串都聽得懂,但那味兒就是不同,嶺南粵閩這塊百嶺之地,來台灣的愈來愈多,光是南方腔調都不通了,於是,大家若弄不清對方的家鄉話,乾脆直接說日語或是比手畫腳寫漢字。
漢字,是中華各地最大公約數。
經常來往經商的商賈巨頭,還有大掌櫃的,才識得說寫官話,有些還識英語或是法文甚至西班牙話、荷蘭話。
只有在戲曲藝術,那怕你不通漢語,就算是語系最少的俄國老毛子,也對這吚吚呀呀的傳統戲曲感到驚歏,看那女伶擺手弄姿,眉目傳媚,又身態柔轉,音韻繞樑,總是勾起人心中的興致。反正他們本國歌劇,那義大利腔或是斯拉夫腔,就算在當地,也沒人聽懂在唱些什麼。
曲到段落,女子彎腰致意。
「感謝各位員外捧場,已唱三曲,請讓妾身稍潤喉,待一刻鐘即再上臺獻藝。」再微蹲一服,轉身搖擺著曼妙的生仔,走上暗間。這是為表演者設置的休息室。尋常客人都不得而知,也有人說,其實,那是高盛人士密談的私密場所。
人夜,滿月樓某房內。
阿片椅上,倚臥著一位身形修長,韻味十足的唐裝人,薄袍遮掩不住白皙的腿,但可看見稍微嫌大的足,在本地,三寸金蓮只是唐山人的惡趣味,在沼澤遍地、四季僅有夏、冬的燠熱南國,在潭邊溪流沖涼游水是生活的普通環節,所以天足也是很尋常的事,何況這兒是藝旦館,也就是唐人山說的青樓。
這位斜躺在阿片椅上的美人, 抽著一管一尺長的煙管,不知是阿片煙還是一般的煙草,嫋嫋煙霧朦朧地映著她的身影;說不出她的年紀,看似十七、八歲,但眼神又深沈地像是四、五十歲中年人的心機。
她叫阿蕊,是滿月樓的頭牌藝旦。
燈火搖晃昏黃,映著藝旦阿蕊的臉龐紅撲撲的。阿蕊以臥佛式姿態,一手拄著頭,一手持著煙鬥。若有所思。
她的眉似草山綿延,她的唇像是淡水港口的夕陽紅潤,令人想臆測她想些什麼。不知她是來拯救無助男子的女神,抑或她也是被神遺忘的神女?
帝國向歐洲列強效法,把治理島嶼事業是殖民模範縣,有些新事物,在駐臺北軍松田中將的權威下,源源不斷地經軍事系統運過來,甚至先在雞籠港轉運時,商會的人就會先留下一些事物給臺北州的帝國政要與台灣富商。
留聲機播著流行的西洋香頌的曲子,這是東京最時興的曲風。
播放音質搖擺不定,隔著院落聽著,有些迴音暈散,不知是日本歌手還是上海歌手的歌聲,鶯聲宛轉,勾人心魄。
滿月樓,這座彷古洋樓靜靜沈坐在臺北城外,是台灣風俗業集中地,藝旦是日本藝妓與清國瘦馬的結合體,最新時興的還有從法國流行過來的珈琲館,穿著洋服,女侍個個僅二八年華,叫做女給,有些小角就白天穿洋服當女給,女夜穿上旗裝大衣襟或是簡化和服化身藝旦,如果年老色衰了,存不到養老本、嫁不出去,就只能在港邊竹寮站壁了。
滿月樓紅旦角被稱某某頭家,這意思就是如同清國對紅牌青樓女子稱呼某某老闆的相仿,更是對藝旦詩樂曲才藝達到匠人水準的尊重。
「蕊桑,張員外相約的時間近了,是不是欲梳妝一番?」門外執事吳樹謹小慎微地提醒。
樓裡都知蕊頭家吃菸時光是頭等大事,平素頭家對下人客氣溫和,但只有在吃菸時十分嚴厲,在沒掛牌執業時辰,沒三刻鐘就打擾她享受,平時如仙女的頭家就會化身為市井魔鬼臭罵姦譙。
「知曉了,讓阿桃過來幫阮整理吧,今天要做清國打扮。」
「知曉了!」
吳樹往後用眼神暗示了著一盤衣物的三位少女,低聲說:「都聽到了乎?緊去喚阿桃揀裳,妳們兩個先去為蕊頭家洗面。」
「是。」這些少女分頭行動。
阿蕊緩步走上階梯,緩步上樓,繡花鞋遮不住纖纖美腿,從側縫中洩漏雪白美感。
阿蕊上樓轉彎,進入了和式包廂,桌上陳列日式料理,兩杯酒,裡頭有位蓄鬍男子。
阿蕊坐在男子身旁,為他滿上了酒杯。眼中盡是曖昧的惑,但表情卻冷若冰霜,唇角僅是略為上揚。
背後伴奏的樂師,見蕊頭家進來,就換了細軟綿延的曲牌《念奴嬌》。
「張頭家,你照顧阮已經好幾冬了,咱也睏過哪,恁何時欲贖我出去呢?」
「阿蕊呀,我總是大汝兩輪啊,做汝阿爹攏會使啦,」老張有點走心感傷,頓了一下說:「吾也不知汝是講真的,安係同我講耍笑,那講真的,也是等我安排厝內代誌,總是要等阮仔兒攏娶某,那迎你入厝較妥當。」
老張伸手做勢要安慰,阿蕊柔情撫去員外的手,按在她大腿間撫摸,再倒一杯靠向員外唇邊,惹得員外興致大起,伸手攬阿蕊腰枝入懷,另一手摸向阿蕊胸脯。阿蕊發出喘息聲,但眼神竟是冷淡,似是做戲。
「唉呀,阿哥你都是按那,總是講我活像汝初戀愛人,結果也是當阮親像煙花查某看待。」
「莫再說這些無聊歹誌,就乎阮享受現在飲酒時光吧。」
兩人飲下酒,員外正想進一步時,這時,「叩叩」窗外傳來敲門聲。
「歹勢喲,黃字包間的吳頭家,欲請蕊小姐過去念歌一回。」龜公陳添在門外說。
阿蕊伸手掏出員外懷中的懷表一看時間,順手摸了員外胯下一把說:「一節時間也到,我先去別桌招呼一下,真歹勢啦。」
這兒的規矩是公檯,就連包廂也是一般,想要包夜框夜,那麼就得花上三倍的價格,富商也禁不起幾次包夜。
阿蕊邊說敬酒,擺脫了員外的求愛,老張眼神盡是慾望與期待。
阿蕊貼上員外臉龐,小聲說了幾句話,端起桌上一杯酒,敬了員外,在員外臉頰旁起來嘴留下淡淡的唇印,接著轉身就跟著少爺走了。
走過酒家的重重迴廊,少爺帶著阿蕊後院走去,不知不覺走到酒家後側,穿過一個矮門,竟穿到小巷,阿蕊左右觀望,進到隔壁旅館後門。
這家旅館鬧中取靜,其實,是某位大佐的私人居所。阿瑞熟練地走進院子,似是常來。
阿蕊在一間和室紙窗外跪坐,低頭問安。房內小桌幾小菜,但竟沒人用餐。
阿蕊進內,但竟不低頭慢行,逕自走向桌後屏風後,拉開一幅山水,後方竟是個暗門。
阿蕊走向暗門階梯往下走,沒人知昏暗的地下室裡有些什麼。
「すみません(Sumimasen,失禮了)」阿蕊不似頭牌傲嬌,竟與奴僕一般卑微。

002.地室對話

地下暗間內坐著一位青年男子,眉眼如畫,唇紅齒白,五官既有少年的青春感,但偶而望著燒酒杯的眼神,卻又冷冽世故,像極了刺客。
阿蕊進門行了跪禮。
「大人閣下、夜遅くに奴隷をここに呼び寄せるための指示が何かわかりませんか?(大人,深夜不知喚奴婢過來有什麼指示?)」
「現在の芸者の衣裝を數セット用意してください。用途があります
(為我準備幾套目前流行的藝伎的服裝,我有用途)」又說:「私の體のサイズを覚えていますか?(還記得我的身材尺碼吧?)」
「大人は、はい、小さなものは覚えています。清朝のドレスを準備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か?(大人,是的,小的記得。請問清國裝扮也要準備嗎?)」
「まあ、まあ、あなた次第です、私は安心しています。(嗯,好吧,由妳負責,我安心。)」
阿蕊再行跪禮。這位男子喚了她,舉手勢招她過來,示意她坐下倒酒。
「部下は大作に乾杯しています。出世おめでとう!(屬下為大佐敬酒,祝賀事業順利!)」
「清革命黨は、臺北で清との戦爭を開始しようとしています。私たちは帝國の純血でも漢族でもありません。祖先の基盤を台無しにしないように、適切に対処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清國革命黨即將在臺北展開與清國的戰爭。吾人既不是帝國純血,亦也不是漢人,需得好好應對,莫毀了祖宗基業。)」
「殿下、黃金の末裔、満州族の王様、私たちの祖先が大人の家族を助けるために私を島に送ったとき、長期的なビジョンがあったに違いありません。(殿下,乃金子的傳人,滿洲人的王者,當年祖宗派我等來島上輔佐大人家族,肯定有所遠望。)」
「アイシン・ジョーロの子孫として、彼が清を打倒したい革命家に協力するのは皮肉なことです.(做為愛新覺羅的子孫,竟要與想推翻清國的革命黨人合作,真是諷刺。)
男子端起阿蕊下巴,眼神憐惜地改用漢語說:「表姐,要你做藝旦真是委曲了,面對粗鄙不堪的漢人和倭人,還有金毛番人,想必你也很難熬吧。」
「殿下,莫忘初衷!奴才阿瑪乃八旗罪人,王爺及小殿下允許奴才於青樓執業化解罪孽,為王朝探聽敵情贖罪,此乃大德,奴才叩首謝恩。」說著又伏地叩頭。
「起嗑,莫弄花了臉。」殿下正色道:「清朝の革命黨の重要なメンバーである孫氏が臺北市に來る予定ですが、マン・ユエ・ローは準備ができていますか? ウェイターや芸者は信頼できる人に取って代わられましたか?(清國革命黨代表孫桑即將來臺北城,滿月樓是否已準備妥當?龜公與藝伎都換上信得過的人了嗎?)」
「はい(是的),奴才已查訪三次,用上都是老人, 絕對對王府忠誠。」
「嘖,清國朝廷要本族當細作,反賊也想拉攏吾人當應援,殊不知,吾族脫離遼東金朝甚久,族人,就連我也是滿語不識,還硬要我族認同是清國人?此乃荒天下之大唐也。」
「殿下,先祖在關外發跡,即命我分支輔佐祖宗先來蠻蕃人居住的島上佈署,入關後,似乎京城與盛京的宗族仿彿也忘了我等宗門的存在,直到西太后攬權,滿朝無能可依託之臣,竟令北洋海軍盡敗於倭人,致使台灣割讓於倭人之手,實乃國恥。」
「國と同一視するとはどういう意味ですか?私が清王朝の出身なのか、島の出身なのか、それとも満州の出身なのかさえわかりません。現在、島の人々は私の家族が松田家であり、ゾンウェイの山が富士山であると思っていますが、それが長白山であることを誰が知っていましたか?祖父が松田の偽名で日本に西洋魔術を學ぶために旅行したとき、彼は祖母に會い、結婚しました. 彼は日本で中國語の通訳を務めました. 下関の契約が調印されたとき、彼は清王朝の王子に會いました.ロッベン一家はラインに連絡し、(說什麼國呢?我也不知我是清國人,亦或是島民,甚至說是金人?如今島內人都以為我家是松田家,宗微上的山是富士山,誰知那是長白山呢?瑪法時在倭國以松田為假姓遊學研習西洋術法,與祖母相識成婚,於倭國任漢文通譯官,在馬關合約簽訂時與清國禮親王私下相認,這才與愛新覺羅本家拉上了線。)」
殿下說起家族史,仍不解氣,怒用漢語說:「同宗聖德不彰,禦下奴才無用,無能以民為本,枉我金族學儒教、習文化,褪野蠻進位開化,卻忘了聖人教誨,眼下大圓丟了,才望我族以愛新覺羅為念,潛伏𡷊內,為他日復興做準備,此乃滑天下之大稽也。」
「時はゆっくりと足跡を刻み、事故者は心の海の中でぼんやりと忘れ去られていきます. 手放してみる時が來ているのかもしれません. 自分自身の幸せを忘れないで.あなたも自分自身を満たさ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殿下。(時光緩緩沈澱足跡,往事故人在心海模糊淡忘, 也許該試著放手,莫忘了自身的幸福,在國事奔忙之餘,也得成全了自己,殿下。)」 阿蕊勸道。
「最も不可解なことは、私たちが自分自身について最も気にかけていることは、他の人には砂や汚れに過ぎないと見られているということです.(最令人想不透的是,我們自己最在意關注的事,在他人認為不過是如砂土草芥罷了。)」
「先祖代々の土台は簡単に手に入るものではなく、殿下が気力を失わず、威厳が浮き沈みすることを願っております。( 祖宗基業,得來不易,望殿下莫失了意氣,跌宕了雄風。)」
「北京那般王公皇族,只知圈地吃阿片,養鸚哥鬥蛐蛐兒,渾然忘卻在滿洲以馬上定江山,學聖人之理安黎民之道,做為同宗真不恥為伍,天下之大,四海九州各地民族均有長才,怎可自慢以天朝封關自閉?弘曆伊始敗象已露,如今竟被葉赫那拉氏把持朝政,中土危矣。」
「殿下は世界を心に秘めているのに、なぜ悪黨どもに協力するのでしょうか? これが老王の王命ですが…(殿下心懷天下, 何以要與作亂的賊子合作呢?雖說這是老王爺的王命……)」
「阿瑪留學東京期間,到過滿州故里省親,見原應富饒沃土的祖宗龍興之地,竟被老毛子與被太陽旗及番人各勢力貪婪地攫取資源,才更對瑪法之命深信不移。我的漢名金復,滿文嘉復,就是瑪法希冀我能記取教訓,復我族人。當然,非狹義指滿洲人,我女真族學曶中華文化已三百年,凡認同中華文化、認同聖人之道者,甚至說芸芸眾生,都是我族照拂志向所在。」
「是的,那孫先生來城,奴才需要格外注意何事呢?」
「聽孫先生文采風流,哼,不知過是好漁色抑或真有文采?聽說在倭國、英格蘭也有不少粉頭,而且專挑稚子,之前要妳訓練的新少年藝旦可完訓了?選些初潮來的成年藝旦侍俸吧,記得,要服用避子湯。」
「是的,奴才已選出四位,年紀都在十四歲,待殿下選角後,即可進行。」
「嗯,選些好的苗子,我族未來,就靠這些小花了。」
【002.未來待續】

003.秘談

在這個不確定的時代,你我將何去何從?你不知道未來如何?我也不知道該向何方?阿蕊也是如此,從大佐的密室出來後,他低頭緩步前行,思索著主人與自己的未來,唉!女人就是這樣嗎?該順從家族或者是社會道德綁架。
大佐不知何時走出了秘室,一會便在滿月樓側棟的一間偏院和室坐下。桌上擺好和式刺身盤與漢式燒鵝,一旁爐火文火熱著水,隔水加熱溫酒,這是台灣米釀的燒酒,是日本製酒師傅親自在水返腳建廠釀製,採用日本米與台灣米混製,除了甜味更多了種清香。
大佐閉目養神,靜待貴客來訪。
門外一個中年男子發聲。
一位穿著西裝的男子進來房中,坐下脫下他的帽子,把他的公事包放在身旁。
「すみません(Sumimasen,失禮了)」
大佐回應:「はい(Hai),陸先生此行從唐山來,嘸知有什麼大代誌?」
「西太后倒行逆施,挾皇帝以令天下,皇帝雖想變法維新,仍然,時不我予,立憲派頭人多半已被捕或是流亡西洋,先生認為時機已經來臨,吾黨同志已與各地都督有所默契,希望大佐您可以在島上號召同胞,一齊嚮應,待大事底定,定也能將寶島恢復中華。」
「噢?需要吾做些什麼呢?」
「先生您可以在總督府與豪富圈子周旋,助我中華留日與在島上的義士……
「清朝の革命黨は、帝國と島で最も活発に活動し、本土と島の間を海路で行き來しました。王の聖なる裁きとは?(大清的革命黨最在帝國與島頻繁活動,通過海運來回大陸與島內。王爺有何聖裁?)」
兩人在房內詳談,先生說著帶著嶺南口音,此人就是反清秘會天地會左盟主陸華,愈說愈激動,口沬橫飛,手勢狂舞,大佐似是有些冷淡,並不在乎俊美臉龐店上幾滴孫先生的口沫,不時勸酒,又似是在思考先生提的話語。
沒人知道阿蕊此夜後去那兒了,不過尋覓不著的員外貴客們並不意外,心想肯定是那位大官土豪包下了她這夜,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阿蕊雖然是藝旦花魁,但環肥瘦都有人愛,只要有金條,員外們還是會找到自己的伴。
滿月樓這家藝旦館,只收金條、金葉子,要不純金的器物也行,就算總督府的銀元券或是帝國的印著沙彌加女皇肖像的鈔票都不行。而總督府與島內軍部也並不未禁止。
幾日後清晨,草山上瓦舍前,一位白髮披散,穿著日式長衫的老者,揮舞著木刀,一劈一砍在練刀,隨著每刀揮舞,踏向不同方位,砍向不同高度,連揮舞角度也略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的眼神,銳利的目光彷彿似是要燒灼掉他眼前關注的一切。
日頭昇上山頭,讓院子櫻花樹在院子上拉長了影子,老者才緩緩吐納收刀,轉身走向半截地高的木樓旁,舉起茶壼吸了起來,冷冽的茶似乎更能平緩剛剛練了兩小時的疲勞。
「父よ、あなたの汗を拭いてください。(父親,擦一下汗吧。)」
一位俊美的青年半彎著腰,謹小慎微地雙手供上條青色毛巾。正是大佐。
「うーん(嗯。)」老人接了毛巾,把木刀交予大佐,舉起用毛巾,但並不擦拭汗漬,毛巾剛上手,旁邊一位女侍就接起毛巾,幫老人擦拭汗漬,連胯下也不放過。
大佐似乎習以為常,女侍服侍完老人,為他穿上和式浴衣,這才向大佐彎腰敬禮離開。
「辛苦了,妙子桑。」大佐在女侍離開前也用眼神示意說道。
妙子,其實算是父親的姬人,換在清國說,就是父親的通房丫環,自從母親過世後,父親並未再娶,也從有小妾,只有這位從小就照料大佐的妙子,做為母親娘家的遠房表妹,一直陪在父親身邊,在母親過世前,依母親遺言,讓妙子能照顧父親與當時尚未成年的大佐,妙子才留在家裡,改姓大佐家姓。其實也是變相成親了
老人直直坐在櫻花樹下的涼椅上,涼椅搖啊搖的,竹籐椅發出伊歪伊歪的聲音,老人不以為意,舉起蒲扇搧涼。
進院後一直靜默的大佐突然出聲說:「唐山孫先生來見我,說唐山那兒情勢大好,請我們配合聯絡島內愛國志士。」
老人聽了之後,並不驚訝,神情如常, 冷聲說:「不同勢力都攏聚在臺北城內,帝國好像並不在意清國勢力的更迭,但從幫中尾巴得來消息,帝國已從滿州與廈門送進探子,藏在保皇黨與革命黨裡,不知軍部與天皇會賭那一方?」
老人微抬頭,瞇眼看初昇的陽光,像是在觀測莫測的天機。他不禁思考著,在這個動盪的時刻,他該該如何護佑家族面對這場危機,如何幫助島內的愛國志士,為了權力核心的未來而奮鬥。
「是了,這就像是場豪賭,大小兩邊下注,但是不可兩邊下注,兩邊下注,終究會輸最多。對了,你得通知永定本家,叫他們在福佬、北方勢力間多折衝一番,兩邊互不得罪,也不要折傷了本宗人馬。」老人瞇眼說。
「是。說到底,夾在大和族與福佬之間,我們的確左右為難。兒子不想讓家族難做,稍一不慎,那就是滅族啊。」
「別忘了,我們畢竟流著金子的血統,那拉氏奪我天命,令吾族氣數將滅,或許,全新的革命能換來我族更好的未來。你看看,本家雖然位在南方沾上廣州與泉州之便,但那能像新藩地高砂島這樣繁盛,就算是先祖也難做到呀。」
「父親大人,時代已經變了,天皇也走出了京都,誰坐龍椅不重要,那只是死物,能號令天下才是真的。」 老人握拳,按了按指關節,發出哢哢的脆聲,低頭不語,似是在想些什麼。
大佐拿起一面披巾,輕輕地蓋在老人的背上,對他說道:「還有一件事需向父親大人報備,公主已在櫻風丸號,目前應在那霸港整備待發了,宮本大臣想要我們在漢人間做掩護,保公主島內微服私訪的安全。」
老人皺起了眉頭,不屑地說道:「嘖,難不成大臣以為公主會像嘉慶君遊台灣一樣,搞出風流趣事?八格野鹿,這些卑鄙之徒,只會利用我們家族。」老人鄙夷地用拳頭敲擊椅靠。
「是,據說這位三公主個性不拘禮儀,在東京鬧出不雅之事,與清國才子納蘭英明關係微妙,這場風波在帝國甚囂塵上,連沖繩縣軍部都上書請旨要滅了納蘭,以正天皇威名,幾無法收拾。公主這才被宮內廳長官安排到台灣避風頭,但想來,相較於日本的繁榮發展,台灣畢竟不如之,諒公主應該也掀起太大的風浪。」
「希望如此吧。莫要與我們與孫先生的事業對沖到呀。」老人問道:「那納蘭英明是什麼來頭?大清不是看不起小倭國嗎?」
就在此時,島嶼北邊的八斗子漁港駛進了一艘中型漁船,尾隨著上百隻海鷗,伴隨晨光飛翔,原來上船尾有一女子丟擲船上的不明食物,這些海鷗靈活地自空中急轉俯衝,在海面上叨食女子丟下的食物,看模樣是剩餘的碎肉、秋刀魚之的食材。 女子沒上妝,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此年代已算成年婚配年華。單鳳眼配著紅潤的細唇,雖鼻樑稍平,臉也有些嬰兒肥,不過,東方女子不就大多如此臉譜嗎?但五官組合起來就是一個詞:「かわいい(可愛)」。
她身著象牙色絲綢洋服,在衣裙尾及袖節節鑲有的蕾絲花邊和剪紗裝飾,裙腰線緊繃而纖細,優雅的領口和袖套修飾了修長的手臂,即使沒有內裙,依顯顯現她翹臀微揚,頭上小型的白帽帶紗,這般夢幻般貴氣仕女竟坐在漁船上,真是難解。
在一旁女官穿著簡潔的灰黑色白裙,易於活動,她無奈地望著眼前的貴人,她憂心貴人所到之處,也許又會生出不少事故等待她去擦屁股。 也許,遠離帝國與滿州與列強的雄圖爭霸,來到帝國的新版圖──台灣,應是最好的安排。
「王女殿下、この召使いの少女は、たとえ不毛の島である臺灣に來ても、無用なトラブルを起こさないように慎重に行動する必要があるとアドバイスしています。(公主殿下,奴婢建言,即使來到荒蠻的台灣島,您需要謹慎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女官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她心知肚明,帝國將大東亞視作是戰場,無論在那兒,她都將是各方勢力拉攏或利用的點子。自己的美貌難道是錯誤嗎?連教自己漢文的文教省的小林大臣都稱自己是「皇室千年難得一見的美女」呢。
在大佐與其父親相談之際,帝國五公主清弦山聖子內親王已到八斗子碼頭。 雅子內親王她在那霸下船後並不休憩,隨即搭上事先聯絡好的安東七號漁船南下雞籠,她可想多玩幾天,在台生活明擺著就是軟禁在帝國別院裡,她可想看看這塊曾被多方勢力爭奪的島嶼有些什麼妙事。
草山上的父子尚未收到探子情報,俊秀的大佐繼續向父親稟告:「納蘭英明乃北洋水師右都尉。然北洋水師早就團滅了,這只是閒差,他討要了差事前往東京說要見習西方術法,連辮子都剪了,在東京丸之內的劇場與公主相識,此事被軍部細作發覺,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袁大頭的下作段子,竟連美男計都使了。」 海上的風吹著,命運的轉輪正悄悄地運轉。

004.春情復然

時值黃昏,和式木房靜謐而典雅,繪著中式百鳥朝凰的屏風內傳來微風輕拂的聲音。
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拾起梳子,溫柔地梳理著那長長的秀髮,玉梳滑落瀑布般流淌在背後。
夕陽西下,綺羅煙霞彌漫,園中添水「嘠踫!嘠踫!」清脆的響聲,成房內的歌聲雅致的伴奏。
「思想枝!哎喲思想起啦,綠竹開花綠竹青。」這曼妙的聲音亮亢而不尖銳,醇厚卻不粗暴,像是輕吟念白,又像訴泣情讓,歌音同流水輕飄,穿越屏風,
鏡中的容顏細緻嫻雅,上了妝更增凝脂透紅的嬌美,如牡丹盛開,清新又嫵媚。面頰皮膚如白雪般細膩,透著微微的光澤。長髮微擺,彷彿絲絲白玉貼在背脊上,細腰若隱若現,宛如一根柔軟的柳枝,輕盈地彎曲,散發出令人陶醉的曲線美。
啊!這麗人原來裸裎著在梳妝!
不過,這秀麗的眉眼,這挺拔的鼻樑,有點像松田大佐,也就是愛新覺羅嘉復,漢名金復。
麗人輕輕將梳子放下,像是重複練習微笑,一次、兩次,三次,那妖艷傾城的媚態,竟有股黃紫交錯的柔光環繞,不知是夕照迴映在室內餘暉,抑或是麗人自帶媚力?在場若有男子,肯定都會拜服於其石榴裙下,望能成為其入幕之賓。這股攝人氣場,隨著她輕嘆一聲,又恢復寧靜,能有什麼糟心事令美人鎖心呢?
木門外傳來輕微腳步聲,有人走到門口跪坐下,「叩叩!」敲門說道:「雅子さん、着替えさせてもらってもいいですか?(雅子小姐,請問需要奴婢我為您更衣嗎?)」
「わかった、入って。(也好,進來吧)」麗人回應。
開門的自稱奴婢的竟是花魁阿蕊。
她見雅子又赤裸更衣,嘴角微嘟說:「主よ、あなたはまたとてもいたずらです!この動きは礼儀正しくなく、部外者が見たらさらにトラブルが起きそうだ。(主公您又如此調皮了!此舉不合禮數,萬一被外人看到了,怕會多生事端。)」
「吾本是七尺男子漢,怎料世事紛擾,化做妲己妹喜,且亂上一番?永玫,妳說是你美,還是吾更媚?」美人對著阿蕊笑道。
原來阿蕊本名叫永枚。
「主公生來男身女相,多招人妒忌呀!與姐姐容貌甚是相似,不想她已辭世……」
「啊!表姐,又勾起妳傷心事了,大表姐容貌甚稱滿洲第一美人也不為過,奈何嫁入少將府,竟因難產辭世,這仇吾不放放過那惡名昭彰之宮本家!」
「主公,奴婢已落妓籍,請勿高抬奴家,往往已已,主公能如此寬待奴家,妾心頗為溫暖。」
「要不是父親大人以宗法威逼,表姐你何必屈就於滿月樓?就算是花魁又如何?還不如安生在府內當千金,汝仍是松田家,不,是我金家的外姻親。還怕少了妳這一口飯?」
「主公,往事莫再提!如今有貴客上門,需要主公親迎,這位來歷不明之貴公子,眼前也只有主公可屈就壓制了。」
「這次仍要扮演小川雅子嗎?」
「是的,小川家乃東京漢學家,目前旅居奉天,妻子是慎親王庶女霞霜格格,也算是自家人了。您對外身份仍是小川之幼妹,游學北京轉來臺北之漢學才女。」
「這話本……表姐你不做天橋下的說書人,實在屈才了。」
「主公又取笑奴家了,讓奴家為主公更衣。」
阿蕊自一旁角拾起一衫紫色旗袍,這是物地從北京訂製的,依西太后喜好的布料花色而製,前不久才運抵城內,阿蕊訂製了七套不同色系的,但店家多送了三套合成十套,金復便將其他三套贈于阿蕊。
阿蕊不敢收下,金復一句:「汝亦是金人,怎能數典忘祖?快快收下,且在祭儀穿著,料想父親大人見了也會歡喜。妙子桑那兒你別顧慮,她不喜艷麗的花色,我已尋人去上海訂製淡雅江南風韻,相信妙子桑應會鍾意,唉,她與母親大人太相似了。」
金復又想了一下,說道:「滿月樓の人たちに上海で二本作らせてください!外國人租界の改良型は異國情緒があると聞いたので、萬悅ビルの宿泊客に味わってもらいましょう。さまざまな店のスタイルを探したい場合は、可能であれば 二 人か 三人の仕立て屋を呼び戻し、大稲埕の東河クラブでもこのビジネスができるようにすることを忘れないでください。(讓滿月樓族人,也在上海各做兩件吧!聽說洋租界改良的款式有洋風韻味,給滿月樓的客人嘗個鮮。記著,要找不同商號的款式,如果可能,也帶回來兩三位裁縫師傅,讓大稻埕的東與會社也做做看這門行當。)」
「はい、主公は今も建物内の使用人たちのことを熱心に考えておられますので、皆様を代表して領主のご厚情に感謝いたします。(喳。主公尚熱心念及樓中奴才,奴婢在此替大家謝過主公恩澤。)」
這套袍子色澤柔和而高貴。細緻的紋理在光線下閃爍著,輕如羽翼微微飄動。阿蕊輕手輕腳地將旗袍展開,夕陽光線映得紫色衣衫帶著皇皇氣度。
不過,想讓大佐能夠穿上這美麗的服裝,她得幫大佐套上束胸,她熟練地將軟糯的棉紗套進袖套裡團成兩個小球,縫在裡衣裡,她細心地調整將裡衣的位置,確認在身上弧度,才用寬帶繫緊,輕柔勻緻地綁好文結,
另外,她將一件自東京引進的絲布繞在金復的下體,像是相撲的綁帶,卻具有彈性,將金復的玉莖往後固定。阿蕊小心翼翼地拾起金復的玉莖,這動作讓金復呵呵一笑:「表姐,不必如此謹慎,我內功習有小成,這肉欲我可控制得住的。況且,這兒沒外人,我倆有必要如此生份嗎?」
「主公又在開奴家玩笑了,奴自幼便是王府包衣,王爺命奴家為主公大丫頭,自然……都是主公的。」平時在外人看來傲氣十足的蕊頭家變得嬌羞起來。
金復自十三歲起就與同齡的阿蕊漁水之歡過了,迄今阿蕊族譜仍記在金復門下,為金家紐祜錄氏,名永玫。
不過,由於阿蕊父親犯重罪,在與上位者交遊與事之間分寸實難拿捏,與帝國中將勾結走私,被軍部查報,險些令金家敵後跡敗露,因此金復之父、帝國北台灣參議松田俊二不得不下重手,命鈕精忠自盡,將罪推扶予軍部中將,以全大局。
但是,這也斷了阿蕊成為金婦正妻的路,她也因罪自願到滿月樓當細作頭目,以保全娘家上下二十三口安康。不過,金復要求在族譜將阿蕊過到自家門下,能記名宗譜,以清國體制,阿蕊便是王族側福晉了。
但阿蕊仍以奴才自居,年歲愈長,執禮愈恭。
裡衣與綁帶安置好,阿蕊才默默地為金復細心地穿上那件紫衫旗袍。這件旗袍優雅中帶著一絲神秘。每一根針線都是匠人的心力,每一個結繩都承載著阿蕊對金復的情意,也只能如此表露了。
隨著髮髻插上黃金步搖,宛如被紫鳳羽翼所簇擁的麗人現世。
小川雅子此時才真正蛻變完成!
阿蕊才抬起頭,眼前神仙般的貴逼人。雅子身穿紫色旗袍,如同綻放的牡丹,優雅中帶著一絲絲的宮廷氣息。她的儀態高貴端莊,彷彿是從紫禁城宮殿中走出來的仙子。
就算身上繫著一個洋式懷錶,微微點綴著洋人水粉胭脂,但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中,卻閃知性深邃的光芒。撩人心魂,仿佛能將人們的靈魂深深地吸引過去。
不知是鬼上了身,或是真為雅子魔征了,原本半跪的阿蕊忍不住抱住雅子,臉在雅子腰日磨擦。
「阿梨,阿梨……」阿蕊語帶哭聲。
阿梨是金復的乳名,只是少數髮小才知道。
她們彼此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性別與階級的界線。感到未來金復即要幹的大事,她隱忍的情緒奔流而出,「對主公不能太張揚,雅子可以吧?阿梨可以吧。」
阿蕊彷彿身心都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牽引著。愛情的火焰在她們之間蔓延,她的內心破防。十幾年情意在此刻熊熊燃燒。
「どうしたの? ア蕊。」(怎麼了?阿蕊。)」在日語中,阿梨與阿蕊幾乎同音,因此啟蒙後外人知只松田家少爺松田健的名號。
雅子俯視阿蕊,彎腰吻在阿蕊額上,撫去她眼夕微濕的淚痕。
彼此的目光交錯著,眼神中閃爍著無盡的柔情。「她」們的唇輕輕相接,溫柔的吻如絲綢般纏繞,的愛意和情感蓬勃爆發。在這一刻,她們忘卻了世俗的束縛,只有彼此。
掛在衣架上的旗袍上的鳳凰紋飛舞著,仿佛見證著兩人狂烈的慾望之火。
天已入眠,室內無燈,黑漆烏抺地,只有阿蕊兀目喘息淩亂聲。
阿梨,不,主公已許久沒臨幸她了。
這是頭一回主公以女相與她歡好,令阿蕊更加興奮。不知自己是與艷如天仙的女人磨鏡,亦或是盡心輔佐的主公相好?她更想與雅子開展情愫,阿梨如此模樣不似少主或是大佐時嚴厲森冷,更像幼時阿梨那樣友善溫潤,她仍記得阿梨與她第一次……
她未曾經想與雅子相擁如此綺麗,她們在黑夜中親吻、相擁、交合。一是是那麼熟悉,卻又如偷情般勾人罪惡。
阿蕊浮想連篇,回想著她與阿梨之間的點滴。明知燈亮後,一切都將恢復原狀,她依舊是藝旦,阿梨即將化成另一個身份,且讓此時這片真,緊記在心頭吧!
這院子除了金復與阿蕊的命令,其他下人都不許進入,那怕是灑掃,都是必須阿蕊親自看管,由於院落不大,只是滿月樓別院的一小部份,眾人以為這是超級貴客會所,想當然爾不得驚擾。
蕊頭家覺得需要清理時自然會叫下人前來。
這小院和式與漢式風格混搭,既有中式庭園流水,亦有和式木屋,不過面積不大,亦不甚華麗,所以下人稱此地為廣寒宮,大概只有月娘才喜歡這寡淡之地,滿月樓其他連接的小院都比這個分院豪奢甚多,畢竟滿月樓是靠金錠、金葉子交易的,銀子和帝國本州銀元都沒法度。
「怎麼了?蕊。」仍是女妝扮相的雅子著阿蕊,往她臉頰一吻。瞇著眼假寐。
金復感受到了阿蕊這份溫暖細緻,三個多月沒與她歡好,在高潮過後,他仍回味適才那般兩個靈魂完美地融合的氛圍。
金復右手指食指一彈,桌上油燈亮將起來。金復內功修練確有火侯。
阿蕊所習內功只到養生健體功力,不如金復可融入武道。
在阿離懷中的阿蕊,幸福滋味讓她如此舒爽,她轉身面向金復,抬頭向他一吻,兩人又交纏綿繞,阿蕊已二十歲,身體充分長成,對於男女慾望感受敏感,金復亦是如此,金復在阿蕊身上各處遊離移,從酥胸到玉門,還想再來,阿蕊想到明日確有要事,向他胯下一推,說道:「主公請保重身體,不可一而再,有損康健。」
「妳剛剛身體可不是這樣言說的!剛剛不是叫我阿梨嗎?」金復邪魅一笑,說道:「好吧,叫人準備沐浴吧。」但仍抱擁阿蕊,吻個不停。
阿蕊不知從那兒翻出一隻短笛,吹了個三短一長的音,連續吹了三次。
沒多久,院門打開,有七八名著漢服的婢女,在一名老嬤嬤的指揮下,往主屋側的廂房前去。
婢女們輕輕將由十數種花草藥製成的香粉撒入浴池中,此藥浴,具有恢復元氣、美顏復白之效。浴室中彌漫著幽雅的花香。有人從竹籃中拾起花瓣,灑進池水中,將原本純淨的水染出些許色彩,但在攪拌幾下後,又恢復純淨,但花香更濃了。老嬤嬤撈起池水,在手背上試了試水溫,調整好才點頭。
做完了事,老嬤嬤在主房門說:「お風呂のお湯ができましたのでご主人に報告、ごゆっくりお楽しみください、そしておやすみなさい(稟報主子,沐浴用水已準備好了,請安心享用,願主人晚安)」不待命令,就帶著婢女離去,可不敢打擾主人們春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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