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篇關於參加台灣舞蹈治療協會TDTA年會活動的紀實,比較像是在這之後回到生活中複雜的感官交織所回想及持續探尋的。也會想為TDTA活動參與寫一篇,畢竟那真是很美好的活動。
6月3日TDTA年會的最後一部分活動是由英國倫敦大學Goldsmiths學院舞蹈動作治療研究所教授Caroline Frizell博士帶來的【舞蹈動作心理治療中的動中身體與環境正義】講座。我無法描述自己的激動,見到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好像描述了自己內心感知的向度,雖然降落成看似很複雜的語言,但覺得好美好深層,也傳遞在這個世界行走的我們的複雜,和重新看待我們在地球作為其中一種物種的省思。
Caroline作為一位舞蹈治療師,他談「動覺身體」(moving body),我的解讀是身體這是我們不斷和外在世界觸接的容器,我們會因而生成各種感覺和回應的姿態。而 一直被提及的「物質性」,則揭示我們在這世界上因為身體而可以經驗到的、不斷與之交互作用的整個物質環境。在這個描繪出的世界觀中,我們總是與萬物相連,動態地相互引動。滿有趣的是,這也揭示了我們與非人亦可產生關係。
那天在聆聽完這場講座,彷彿下探到深海1000公尺下,把靈魂的碎片拾起。主持人問到有沒有什麼問題?社恐的我唯獨在這種時候會有勇氣,真的很想要解惑。我問:「有在接觸生態心理學 (那個所謂我們如何對待自然就會如何對待自己的學問) ,不過我很困惑如何將在自然中的感覺帶回人類生活?即使在大自然中很療癒,但是回到生活裡關於人與人之間的挑戰感覺仍在......,大自然中的動覺身體如何映射回生活中的動覺身體?」
我想要表達我能感覺活在生態網絡中(這甚至不一定是指大自然環境),但為什麼這份認知沒有帶我去往更舒適的地方?好像就僅僅意識到我多麼被他人引動思緒、意念,依然會在人群中感到倉皇無助。
記得Caroline回應不只是要有感覺,還要有critical thinking ,以及不要把大自然當成隱避的地方,而是一個讓你可以重新與生活對接的通道。批判性思考應該是呼應到他在演講中提及的—到底我們把什麼擺得更重要?什麼東西被我們優先考慮或安排(這當中可能也包含這個社會中已給予的某種可以重新審視的政治性)。
我感覺我正在理解與消化Caroline說的,卻也不太懂。繼續與剛認識的同學討論,他說他覺得重要的是治療師怎麼理解這些經驗,他舉例剛剛聽我描述我的地球故事(想一個自己和地景、動植物相處的經驗,回憶起那種感覺,也可以是小時候就印象深刻的),他有什麼樣的感受。而治療師的工作就是需要了解個體到底在這些過程中如何形塑了對世界的感覺,而他的困難又是因為什麼而發生。我很感謝這段談話,這其實讓我感覺被喚醒了,原先我以為只要了解生態心理學以及它賦予我的關於萬物相連的感知就好了,而這位夥伴的解釋讓我認知到學習以上不代表就不會有悲傷了,要細看感覺如何在我的脈絡裡發生,因為我也正用自己所在的位置、所持的感覺經驗世界。所以我要問自己:是什麼原因讓我有時在人群中感到荒涼,沒有辦法安放?
這些感覺的機轉,或許搭配著與非人關係(動植物、礦石、地景)可以加以復甦、縫合傷口,但在這之中也不能將人排除在外。Caroline回應時好像提到了capacity,原因為語言的關係不是很理解其義,現在卻突然覺得或許就是指在不斷不斷相遇萬物的過程中,逐漸長出了容量可以去涵納或緩衝,「身心容納之窗」(Window of Tolerance)因為與更多的萬物交織而變大了。
那日跳舞的時候感覺此刻想哭,在下一刻持續動作著,又有新的感覺湧現,然而一切都如此自然,交織成為變動的風景。實際上可能就是要對於內感受敏銳的自己,以更多的關照迎接感覺,包含今天突然覺得世界空空的......,然後持續相信這個生態網絡會動態變化,並且作為這個生態下的自我也可以付出行動、參與進世界。
記得菁蓮治療師說:身體會有新的資源與可能性。帶著身體,在日常當中也是一支流動的舞。更好的方法或許是,時不時真的跳舞起來,以物質身體整合這些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