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一．第二章

失業的男人獨自一人來到頂樓、癱坐在牆角，他想著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各種不可思議、各種難以置信。

先是被公司以莫須有的罪名辭退之後，原本以為在家的老婆會安慰他，倆人可以互相扶持、攜手度過難關，誰知道等待他的是直屬主管與老婆向他攤牌。

壓抑不住的怒火促使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先是一刀劃破過往直屬主管的假面具，接著一刀了結不能白頭偕老的夫妻情緣，等到鮮血濺射滿臉，他的怒火才逐漸平息。

男人將水果刀放回桌面，他的腦中湧現無數殘破不堪的畫面，就在他閉上眼睛想要釐清思緒的時候，冷冽清晰的聲音傳入腦海。

『你殺人了，殺人是重罪，你得接受神的審判。』

冷冽清晰的聲音從窗外傳進屋內，但是男人已經無法思考為什麼聲音會從十七樓的窗外傳進屋內，強烈的罪惡感充斥他的內心，他不自覺地放聲大喊。「我接受神的審判！」

『到頂樓去，我在那裡等你。』

被下達指令的男人緩慢地往頂樓移動，至於聲音的主人則是拍動翅榜、直接飛向頂樓。

男人離開之後，屋內恢復一片寂靜。在血液澈底凝固之前，兩道模糊的光影穿透玻璃進到室內。

身形較矮的光影指著殘破的軀體，並且看向身形較高的光影。這是無聲的詢問，意謂著彼此存在相當的默契。

看著身形較高的光影搖頭，身形較矮的光影接著指向上方，但是身形較高的光影仍然搖頭回應。

身形較矮的光影點頭示意，接著從殘破的軀體引導出幽光，然後兩道模糊的光影沿著原路、穿透玻璃離開現場。

另一方面，來到頂樓的男人癱坐在牆角，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拿起水果刀，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水果刀會割破直屬主管與老婆的喉嚨。

悔恨的淚水從男人的眼角滑落，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殺人償命不是應該的嗎？怎麼還坐在那裡？你必須對自己犯下的罪行負責，過來……接受制裁，神已經立下判決。」

「我……我有罪，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男人不斷地重複說著這句話，但是身體不由自主地爬上女兒牆。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願接受神的制裁。」聲音的主人飄浮在女兒牆外側，背後的白色羽翼規律地拍動，帶起一陣一陣冷風。

冷風吹向站在女兒牆上的男人，男人不自覺地打哆嗦。「我……我有罪。」

「我要為自己的罪行負責，我要為自己的罪……」男人跨出一大步，未說完的話語消失在空氣中。

艾斯指向不遠處。「那邊圍了一堆人，要過去看看嗎？」

「我不想過去湊熱鬧，我很怕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徐修志能夠感覺得到不遠處有一股力量正在膨脹。

艾斯將手搭在徐修志的肩膀上。「你愈來愈嚴重了，要不要再去行天宮收驚？還是你想試試心理諮詢門診？！」

「你愈來愈靠杯了，我先讓你試試我的拳頭。」徐修志用力一拳搥在艾斯的手臂，不過心理諮詢門診的確是個好提議。

雖然這幾天徐修志沒有再做相同的夢，但是他對周遭的人們產生不同的感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徐修志發現每個人的身上其實都帶有點光，只是濃淡不同、色彩也有些微不同。

徐修志看向身旁的艾斯，他不懂為什麼艾斯身上的光有點混濁，就像是白色參雜了黑色，難道是有多重人格嗎？

「幹麼盯著我看？要請我喝酒是不是？」艾斯一臉戲謔地看著徐修志。

「我發現一件事情，原來人是會發光的。」徐修志刻意壓低音量在艾斯耳邊說話，他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艾斯的表情顯得震驚，接著他也學徐修志刻意壓低音量。「兄弟……我們去掛號吧！」

「幹！拎杯要回家了，你不要跟著我。」徐修志用力推開艾斯，接著又是一拳搥在艾斯的手臂。

「開玩笑的啦！反應這麼激烈？」艾斯開懷大笑、一手攬住轉身要走的徐修志。

是哪邊出差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徐修志無奈地望向漆黑的天空，他在內心用力吶喊。『拜託！隨便來個人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當徐修志望向天空的時候，兩道模糊的光影從他的上空飛過。「幹！有兩個人飛過去，你有沒有看到？快看那邊！看那邊！」

艾斯用力地摀住徐修志的嘴巴，並且迅速往人多的地方前進、躲避眾人的異樣目光。「幹……晚上不要亂說話，我什麼都沒看到，別人都在看我們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艾斯和徐修志擠進在事故地點圍觀的人群之中，等到他們察覺情況不對勁的時候，一具覆蓋白布的屍體已經映入眼簾，而且在白布周圍的地面滿是原本該在頭殼內的腦漿。

「我不行了……」艾斯一手摀住嘴巴，另一手用力推開人群，部分的嘔吐物仍然從指縫滲出、滑落地面。

相較於艾斯的反應，徐修志一動也不動、直盯著正前方。他不是注視著覆蓋白布的屍體，而是飄浮在屍體上方的生物。

那是什麼生物？生物的背後是一對白色的羽翼。徐修志十分肯定眼前的生物絕對不是人類，因為眼前的生物正在吸取從屍體散發的白色霧氣。

『妖……妖怪……肯定是妖怪，可是周圍的人為什麼都沒反應，難道又是只有我看得到？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陰陽眼吧？！』徐修志表面裝得十分鎮定，但是心裡面早就已經翻天覆地。

在屍體散發出的白色霧氣被澈底吸收之後，徐修志感覺得出來眼前的生物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危險，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發出微弱的聲音，但是聲音再怎麼微弱仍然引起生物的注意。

生物輕拍白色羽翼，以緩慢的速度向徐修志靠近。

隨著生物逐漸逼近，徐修志可以清楚看見生物的樣貌。睥睨的眼神、高傲的神情，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現在的他記不起來、也不願回想，他只想趕快逃離這裡，可是雙腳定在原地、沒辦法移動。

忽然一道人影走到徐修志面前。「又見面了，一起喝杯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