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曲喫茶】2023/07/27 | 喜歡演奏，卻討厭社交

我在演奏的「全盛時期」，平均每周會有一～三場商業或婚禮演出，三至六個月會擔任樂團協演人員。

不過這些都是用體力換來的。然而不僅消耗體力，更因為時常要與不同樂手、業主、演出協力人員（例如音響人員或婚禮主持）接洽、溝通，因此對於討厭社交的我來說，著實非常痛苦。

倒也不是說這些人與我有什麼摩擦，或是互看不順眼，就只是覺得自己宅性使然，害怕外頭太喧鬧的噪音，還有與人溝通時必須時不時地抓準分寸，令人心力交瘁。

與其外表光鮮亮麗地在台上演奏，我更寧願在比較單純寧靜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就像演員金城武一樣，聽說他除了拍戲或工作以外，幾乎宅在家打電動，不過也因此遠離了許多演藝圈的是非。

原本咬著牙演奏完後，最大的犒賞就是回到舒服的房間，什麼也不管地做自己喜歡的事，但這份舒適感最後竟然凌駕於外出接受喧鬧工作的動力，在某一年，我毅然決然地向所有朋友與同事宣布不再接婚禮或商業演出。

也因此，現在已經與昔日那些常常奮鬥的戰友疏遠。他們大多還在商業演奏等場合努力著，繼續為大家演奏動人的音樂。而我最懷念的，是一個二人組的團體，兩位老師分別彈奏電子琴與吹奏薩克斯風。雖然他們演奏流行樂的功力很棒，但玩起爵士樂更是爽快！

今天聽的這張《Page One》，讓我回想起那段與他們同台暢快淋漓的演奏回憶。

Joe Henderson: Page One, 1963, Blue Note

某次和這兩位老師合奏時，由於業主的要求，我們演奏了許多婚禮樂團早已演奏得爛熟的樂曲，況且我們都心知肚明，許多樂曲早已不符合現在大眾的喜好，有些只是充數而已。

在我們都有點疲累時，電子琴老師突然提議來演奏〈Blue Bossa〉吧！我突然精神為之一振，想說這首〈Blue Bossa〉在雖然在爵士名曲之列，但還沒遇到有現場樂團的老師願意演奏，更不知道台下觀眾的反應如何。我非常高興地答應了，而老師的薩克斯風搭檔想必也早已偷偷練過無數次〈Blue Bossa〉，我們就在幾小節的前奏後開始演奏了。

〈Blue Bossa〉是由《Page One》專輯中的小號手Kenny Dorham 所作，單純輕快又帶點憂鬱的Bossa Nova風格名曲。而《Page One》則是薩克斯風手Joe Henderson第一次作為樂團領導所錄製的專輯，的確也寫下了爵士歷史上的一頁。

果不其然，就像專輯裡面的Joe Henderson那樣，薩克斯風老師也來了好幾段精湛的即興，讓我興奮到差點忘記繼續演奏。我光是撥奏固定節奏的低音線，聽著鋼琴與薩克斯風老師厲害的即興，就已經非常滿足。

結束〈Blue Bossa〉後，我看著台下的賓客，仍然是台灣婚宴的日常風景：老長輩放大音量和旁邊的人聊天、拚酒，小朋友脫離家長的控制到處跑跳。

身邊的兩位老師彷彿早已司空見慣，繼續討論接下來的曲目順序。我要多久以後才能夠像這兩位前輩一樣，身懷絕技，卻又不受到周遭影響，專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呢？

我就是無法接受大家無視音樂啊！

回到《Page One》這張專輯，薩克斯風手Joe Henderson是位常常受到低估的演奏家。他的演奏含括了史坦．蓋茲（Stan Getz）的柔中帶剛，以及約翰．科川（John Coltrane）的電光火石。如果你在〈Song for My Father〉、〈Sidewinder〉等爵士名曲中聽到很酷炫的薩克斯風即興，那就是Joe Henderson本人無誤！

作為第一次的樂團領導，Joe Henderson在《Page One》這張專輯裡略顯拘謹，不過在後來的《Inner Urge》、《Mode for Joe》等專輯，我們可以聽到Joe Henderson逐漸發光發熱，已不再是一塊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