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在看三十而已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 : 「一個人能有多厲害,不是看她能夠得多高,而是看她能蹲得多低。」在看蓮花樓這部劇時一直想起這句話,整部劇武打戲流暢俐落,行雲流水又力量飽滿,令人大呼過癮,武戲雖重要,但本部戲劇的靈魂還是在角色本身,人物被構置在何種境地,如何突破才是吸引讀者之處。
李相夷初入江湖,憑著一腔熱血與天縱英才,無人不識,坐擁四顧門門主之位,手持令牌斷人生死,美人在側門徒環繞,自負又傲視天下,總以為事事在掌握之中,「相夷」出於《孟子》,意味「互相憎恨」,「夷」字既可解為「剷平誅滅」,又可解為「傲慢無禮」,正如同他的前半生,想用一把少師劍剷平世間不義之事,憑著一身武功輕絕江湖,他登上至尊之位,卻是一腔武勇目中無人,習武用來炫技顯擺,他太過耀眼,刺傷了旁人卻渾然不察,身在高處自是不知道何謂挫敗,不能理解他人的辛苦,他是熱血得意少年,看似風光無限,卻遭人記恨眼紅,凡事都看不清楚。
東海一戰使李相夷元氣大傷,那個高高在上的劍神摔落下神壇,李相夷第一次嘗到背叛,嘗到被人拋棄的滋味,中毒後只能成為江湖游醫,蓬勃的生命轉為倒數日子過活,也是從此開始,他的生命開始有了厚度,懂得珍惜不多的時光,從劍神轉換成一介平凡人,勘破那些恩怨輸贏不過是浮光掠影,理解生活的柴米油鹽才是生命本相,他開始做菜、種花、行醫、養狗,過著自在逍遙的生活,江湖離他很遠很遠,當他想去把令牌贖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似乎不需要,一個人活著需要的東西很簡單,其他的似乎都是個人妄念,方多病說著要成為一代大俠後再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然李相夷已經過上這種生活了,因為他到很低的地方,才能悟道,能體察他人的喜怒哀樂,這是站在高處的他所不能明白的,蘇東坡《寒食帖》:「自喜漸不為人知」,正如同李相夷的後半生,不必把自己看得多重要,不為人知之下反而能自己澄清多餘的慾望,沉澱照清生命所求,洗淨鉛華後明白平淡乃是人生真味,長成了一朵無欲無求、寬容平和的李蓮花,想著自己還能付出什麼,而非汲汲營營執著於什麼。
那高處,我去過,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