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更新於 2024/01/17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要說邪念念跑進竹子林發生了甚麼事,大概就是在只有一條路的林子裡迷路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明明腳程也不算慢,卻足足跑了十五分鐘還找不到人,最後蹲在地上一臉無措。


  小姑娘平常迷路還有警察路人可以問路,這邊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想要撥打手機求助,卻發現好死不死的進入了無服務的深山野林。


  「爺爺,保佑我,如果我活著出去我就用功讀書!」邪念念緊閉著眼,每當危機感爬滿心頭的時候,她總是這麼祈禱的,前前後後也不下百次——爺爺天上有靈,卻總是不得安寧。


  「妳是邪念念吧?」


  聽見聲音,邪念念猛地睜開眼,映如眼簾的是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陽光透過樹梢縫隙一塊一塊的灑在他的身上,全身像鍍了一層金光。


  那人掌心向上,修長的指骨朝她攤開,邪念念急急忙忙地將手緊握住。


  「爺爺啊!」那聲音幾乎要哭出來。


  「......?」


  四目怪可不記得自己是來接孫女的——更何況他還沒娶妻,更別說生子。


  「我住在這附近,路我熟,妳朋友和我說妳迷路了,所以拜託我來尋妳。」四目怪一邊說,一邊將握住祂的爪子從手上扒開。


  這舉動太明顯,邪念念想到剛才的稱謂,臉一下就紅了。


  丟臉,丟臉死了,對著一個陌生人喊爺爺,神經病啊!


  所幸男人並沒有在這點上糾結,要不然她大概會英年早逝,死於丟臉。


  「你是妖怪村的工作人員嗎?」單純走路實在太無聊,邪念念抓著小肩包跟在他的後面,忍不住開了話匣子。


  和林一肖不一樣,男人有回應,語氣還很溫柔。


  「恩,我在這邊工作,妖怪村附近有個民宿,我住在那裏。」


  「是哦,那你知道網路上都怎麼說妖怪村的嗎?」


  「恩,我知道,人們說妖怪村行蹤成謎,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他們會這樣說。」


  「那、那關於來過妖怪村的遊客,有一些回去之後身體不適,你會不會覺得,這事有蹊蹺?」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很正常。」


  「發生車禍呢?」


  「純屬巧合吧。」


  這流暢的一問一答,卻讓邪念念皺緊了眉頭。


  原本以為可以調查到甚麼,卻只覺得網上那些留言此刻都成了謠言,明明可以用科學解釋,卻是因為人云亦云而讓一個觀光景點以靈異出名。


  「怎麼了,妳看起來有點失望?」


  四目怪從旻玉那裏得來的消息,是要將她平安的送下山去,並且不要驚嚇到對方,本來以為把那些傳言導正後對方會放心,誰曉得看上去卻是更難過了。


  他哪裡弄錯了?


  「不是啦,只是我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有興趣,我還以為是有妖怪作祟所以才跑來這裡的......啊!你說我朋友請你來的,那林一肖有怎麼樣嗎?就是那個黑頭髮不太愛笑的男生。」怕對方不認識,邪念念連忙補充道。


  「他很好,沒事。」四目怪輕輕地笑了下。


  「齁,還好。」邪念念鬆了口氣,眉頭卻仍是鎖緊。


  爺爺曾經說過,邪氣聚集的地方怪事特別多,但從男人口中所描述的妖怪村,似乎沒有甚麼問題,那林一肖又是怎麼一回事?


  還是,他有癲癇?


  「哈啾。」


  「感冒啦?」白藜擔憂的看了一眼林一肖,抬手摸向了他的額頭——不過是個小噴嚏,但她還是擔心壞了,歷經了剛才的情況,她現在是一點細微的風吹草動都承受不了。


  「我沒事啦。」林一肖揉了揉鼻頭,推開了對方的手,伸展了一下臂膀,不知道為甚麼,他覺得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像是睡了一個舒服的覺。


  總覺得,他很久沒睡個好覺了。


  夢裡他總是在做惡夢,雖然有林一宇給他買的精油起了點幫助,但老實說,效果不大。


 


  他總是夢到一群人在身後追著他跑,要把他抓住,要把他殺害,逼迫他開口,逼迫他聽話。


  那些人粗魯殘暴,入耳皆是謾罵,一張張嘴似血盆大口,兩個窟窿裡沒有眼珠子,像是一個個巨大的深淵。待他跑累了,乏了,腳步慢了,那些人便會一把抓住他,拔拉他的身子,將他的四肢拆斷下來,像食肉的野獸般,一口又一口,吃著他的身軀,滿口鮮血肉泥。


  他們說:『你該死。』


  「你真的不記得剛才發生甚麼事了?」


  


  「不記得了。」林一肖搖搖頭,聳了聳肩,「發生甚麼事了嗎?為甚麼邪念念和我們分開了?」


  「一些事,你不記得也就罷了,不是很重要。」白藜擺手道。


  林一肖還想多問,卻是聽見遠處傳來一道清亮女聲,兩人一同轉過了頭,正是邪念念,急急忙忙地朝他們快步跑了過來,而她的身後則跟著一位陌生的男子。


  白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正身,眉頭微蹙,擺出護衛者的姿態橫亙在他們之間。


 


  「我答應妳們把朋友送下來了。」男子朝她點了下頭。


  「謝謝你。」聽出了男子的話中有話,白藜唇角微勾,卻是不見笑意。


  


  邪念念一心都在林一肖身上,也沒空注意到旁邊兩人劍拔弩張的氛圍,只是擔心的看著林一肖:「林一肖同學,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對上邪念念,林一肖又露出了一貫的撲克臉,還退後了半步與對方岔開距離。


  和剛才一模一樣......邪念念也沒有不高興,反而鬆了一口氣——她猜林一肖如果不是癲癇那就是被邪靈附身,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回事。


  所幸這只是她的猜想,要不然大概會被林一肖破口大罵。

avatar-img
0會員
45內容數
留言0
查看全部
avatar-img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時間如流水般緩緩流動,有進無退。在五年前,我還是中學生,而且早早就退學。五年後,以前學校的事早與我無關、物是人非。我相信那所學校的人不會認得我,我現在的生活也與那所學校的人毫無交集。像死了一般,消失在彼此的世界之中。 無論我白天怎麼忙碌、或是空閒渡日,晚上總會穿梭到馬中學(以前學校的簡稱),夢裏我
Thumbnail
可能包含敏感內容
我睡眼惺忪的張開雙眼....奇怪的是我並不處在我的房間。 "欸!" 我驚訝地坐起身,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詭異的空間,四周潔白卻又模糊不清,彷彿渲染開的水墨畫,我暈呼呼的揉著眼,我感到一陣暈眩,視線越來越沉重..... "這裡...到底是..." 話還沒說完我就沉沉睡去。 睡夢中我感覺到身體在震動,詭異
於是我試圖剝下,往日所有傷痕。
是的! 他就是我的噩夢,無關夢境是好是壞...... 夢境 到了飯店後,他又不見了;「算了! 他想回來就回來了......」我一如往常無奈地想著。 到了午夜‧..... 「也該回來了吧!」心裡想,接著我拿起電話撥給他...... 跟過去一樣,電話總是沒人接聽,心裡難過但也習慣......
*世間好物不堅牢 彩雲易散琉璃脆 ~語出金瓶梅~ 秋光移影冷風襲 紅夕圓照青山低 衾寒噩夢頻斷續 呼嚎聲中醒驚己
這兩天連續發噩夢,而且屬同一題材:清早起身,發現離返工時間只剩半個鐘,單車的鑰匙找不著;大街上又截不到的士,唯有步行;走到一半,前面的路突然沒有了,竟然懸崖峭壁⋯⋯急匆匆趕到學校,居然找不到自己的課室,好不容易找到了,又發現辦公桌上的課程表不見了,不知該去哪一班上課⋯⋯ 那些年真的好串。
Thumbnail
「我可以道個別嗎?」我轉向他們,空蕩潮濕的石穴迴盪著我唯一的念頭。他們冷冷地點了頭。在這卑屈的情境裡我竟起了感激之心,那是能再看見你的安心感。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時間如流水般緩緩流動,有進無退。在五年前,我還是中學生,而且早早就退學。五年後,以前學校的事早與我無關、物是人非。我相信那所學校的人不會認得我,我現在的生活也與那所學校的人毫無交集。像死了一般,消失在彼此的世界之中。 無論我白天怎麼忙碌、或是空閒渡日,晚上總會穿梭到馬中學(以前學校的簡稱),夢裏我
Thumbnail
可能包含敏感內容
我睡眼惺忪的張開雙眼....奇怪的是我並不處在我的房間。 "欸!" 我驚訝地坐起身,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詭異的空間,四周潔白卻又模糊不清,彷彿渲染開的水墨畫,我暈呼呼的揉著眼,我感到一陣暈眩,視線越來越沉重..... "這裡...到底是..." 話還沒說完我就沉沉睡去。 睡夢中我感覺到身體在震動,詭異
於是我試圖剝下,往日所有傷痕。
是的! 他就是我的噩夢,無關夢境是好是壞...... 夢境 到了飯店後,他又不見了;「算了! 他想回來就回來了......」我一如往常無奈地想著。 到了午夜‧..... 「也該回來了吧!」心裡想,接著我拿起電話撥給他...... 跟過去一樣,電話總是沒人接聽,心裡難過但也習慣......
*世間好物不堅牢 彩雲易散琉璃脆 ~語出金瓶梅~ 秋光移影冷風襲 紅夕圓照青山低 衾寒噩夢頻斷續 呼嚎聲中醒驚己
這兩天連續發噩夢,而且屬同一題材:清早起身,發現離返工時間只剩半個鐘,單車的鑰匙找不著;大街上又截不到的士,唯有步行;走到一半,前面的路突然沒有了,竟然懸崖峭壁⋯⋯急匆匆趕到學校,居然找不到自己的課室,好不容易找到了,又發現辦公桌上的課程表不見了,不知該去哪一班上課⋯⋯ 那些年真的好串。
Thumbnail
「我可以道個別嗎?」我轉向他們,空蕩潮濕的石穴迴盪著我唯一的念頭。他們冷冷地點了頭。在這卑屈的情境裡我竟起了感激之心,那是能再看見你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