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許多必然

成長、離家、改變、再成長、再離鄉，直到發現我們再也回不去，回不去那個家、回不去童年、回不去以前的狀態。

你記得上大學後總是住宿舍，第一次回家是什麼樣嗎？是媽媽總是煮你最愛吃的給你，還是你的房間有了一點灰塵，又或是你弟弟開心地和爸爸一起到車站接你？這和你以前每天住家裡的時候一樣嗎？

以前在家，媽媽總說「有東西吃就好了，還那麼挑。」以前我每天在家，即便房間很亂，書都亂堆，但從來不會蒙上一層灰。以前，總和弟弟爭吵著誰該要洗碗、拖地、倒垃圾。而現在都不一樣了，看著弟弟見到我那麼開心，我當然也非常高興，但我心裡卻隱隱覺得怎麼都不一樣了。我回家了，但很多事都不是以前那個樣子了，我和家人的相處也不是以前的狀態了。好像時間就推著我走，走到了現在，每一步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上大學、離開家、和父母、弟弟更少見面，這都在我的預期裡，但我總覺得有甚麼部分和我想的不一樣。

可能那個不一樣是我自己吧，我以為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稀鬆平常，因為有那麼多人都是如此。可能我自己的反應和感受都才是意料之外的，我沒像我想得那麼無所謂、那麼自在、那麼自然。

你記得出國留學後第一次回台灣什麼感覺嗎？

在很多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回到台灣，那時候主要還是在松山機場，落地的那一刻覺得真好，終於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本來離開的時候是搭野雞車走的，回來卻是父母來接。後來回來是在桃園機場，也有了客運，再後來有了高鐵，還有往來高鐵和桃園機場之間的接駁車，到現在有了機場捷運。所有的東西都一直在變，我們早就回不去了，我們都沒發現，再到後來，我們已經不需要回去了，我們明白了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無論怎麼變化，唯心境之別。人生中，改變是必然，也漸漸習慣那些必然，漸漸變得麻木不仁。

分離、死亡也是人生的必然，這些或許都是我們預期的事，我們知道這些一定會發生，但真的發生了，卻又接受不了。我以前總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明明就知道了，但卻還是無法承受。後來我才明白我只是知道那些必然會發生，但我還沒有感受過，有預期和親身經歷終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