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月派) 殺人犯 - 極短篇小說

2024/02/26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轟動全國的新聞,艾薇是一位漂亮的女士,殘酷地用刀刺殺了她的丈夫,一共刺出 163 刀,旁邊還有一位受害者,她的兒子,只有五歲,頭部受到重創死亡。


這案件之所以轟動,為何這位蛇蠍女魔頭有意剌出163 刀,刀刀要害,毫不留情,案件在審訊中。


我對娛樂,對大新聞都是無感的,例如日本三一一海嘯,太魯閣車禍,我只知道有這樣的事件,但從不追看內容。我對艾薇殺夫的新聞這樣有興趣,因為她算不上太漂亮,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種「震驚」,第一次無意在電視上看見她的容貌,像是中了咒語,我甚至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死而無憾。,下班回家,我整夜呆呆地看著她的照片。


國民法官(類似陪審團)接納被告人單方證詞,判決艾薇「誤殺」罪名成立,入獄八年。


證詞中她丈夫「羅伯」有外遇,這一點只是被告片面之詞,但鄰居、朋友都證實了最重要一點,「羅伯」動輒就虐打艾薇母子,而艾薇聲稱在八月六日傍晚,羅伯回家後不滿晚餐仍未弄好,出手虐打艾薇,五歲兒子護母心切,居然攔阻羅伯,羅伯無情的一掌,就殺害了他的兒子,艾薇眼見兒子死亡,隨手用刀刺出了163 刀,最後國民法官商議後都採信艾薇的證詞。


在判決的法院外,我擠在人群當中,有意地衝破所有障礙和人,艾薇登上囚車的那一刻,我跟她只是近在咫尺,不顧一切:「艾薇,我愛妳,不要忘記,我叫羅力。」她瞟了我一眼,心事重重地離去,我目送囚車漸行漸遠漸朦朧。


工餘的時候,我統統丟棄了原來的興趣,一心一意去拼合艾薇的資料,她十五歲雙親在空難中去世,外省人後代,在台沒有親戚,廿二歲嫁給羅伯,同年兒子出生,今年剛廿八歲。朋友同事對她的評價:「樂觀、平易近人、樂於助人。」


下班後,想念她變成了我的節目。我嘗試要到監獄探望她,卻無法證明我是她的親朋戚友,她大概也看到我的申請表,但我肯定她一定拒絕承認認識我,而事實上,她真的只是見過我一面,以及一句瘋言瘋語。


再沒有任何途徑可以接近她,只能自言自語:「妳知道否,我在想念妳。」本來漫無目的、想寫點生活隨筆,不知怎的卻變成了一封信。這才讓我想起,我根本可以單方面寫信給她。


『艾薇妳好,除了知道我的名字,見過我一面,妳對我完全陌生。我在新聞中看見妳的照片,是那樣地抽離,那事件好像在別個宇宙發生,跟我和妳全無關係,但我卻開始夜夜無眠,有人愛上一把聲音,有人愛上別人的文字,我卻愛上一張照片,月換星移,我卻一天比一天泥足深陷,我告訴自己,我愛上了妳,怎麼辦?』


我知道她一定不會回覆我,但我仍是不停地寫信給她。


『下班回家了,一個人本來有很多樂趣,例如打電玩、上網、聽歌。這一切都變得無味,我更愛寫信給妳,我知道下星期三是妳的生日,我不知道這封信甚麼時候才落到妳的手上,更不知道妳會否打開來看,我誠心祝妳生日快樂。』


『父母在美國,台北只有一個妹妹,她來探望我,訝異於我的容光煥發,她不知道我在寫信給妳。她在談戀愛了,其實我很疼她,她問我為何不交女友,我也不知道怎樣開口。說實在話,我很想念妳。』


三年過去了,我仍在寫信,寄信,縱使石沈大海。


『親愛的艾薇,每天在想妳,卻讓我的情感更坦白,妳可以不看我的信,妳又可以不理睬我,甚至嘲笑我對妳的愛意,但妳卻無法阻止我的心去愛妳。』


『忽然間我想到妳跟那些犯人在一起,妳不會被她們欺負吧?我多想在妳的身旁保護妳,就算妳認為不認識我。很早前我已經打聽到,朋友同事都說妳樂觀、平易近人、樂於助人,如果旁邊的人有需要,不妨幫助她們,由於別人對妳的評價,卻叫我更愛妳。』


我根本不存任何希望,那是秋日的黃昏,信箱內有一封信。還末關好信箱,我已經急不及待拆開這信封,只有一張字條。


『羅力,這裡的人對我很好,沒人欺負我。收信後來探望我好麼?』


那一夜我多了更多節目,在網上預約,細看「接見」的所有內容..............在網上向「桃園女子監獄」申報,最後經艾薇認定我的身份,我可以探望她。


我終於見到艾薇,隔著厚重的一扇玻璃,明顯地她消瘦了許多,但人很精神,相對無言。我還是先開口:「艾薇妳好,其實我不善於言談,我想用寫的更能表達我的感覺。」她笑了:「沒關係,我已記不起你的樣貌,但我記得你的名字,你看來比我想像中帥。」「真的嗎?」又是陷入一片沉默。


她終於開口:「一開始的時候,我認為你很無聊,根本沒興趣去看你的信,想不到每天都收到,簡直堆積如山,慢慢地,你的文筆好像讓我知道你的一切,心思意念的你,實際生活的你,我漸漸地愛看你的信。」


我想了一下:「那我亦無需說太多,我只想說一句話,我愛上妳,無法自拔,怎麼?」


「我只想問你一句,為甚麼你會愛上一個殺人犯?你怎向同事朋友交待?」我笑了:妳很迂腐。」她顯得有點驚奇:「怎麼說?」


「當妳刑滿出獄的時候,妳已經清白無瑕,妳過往所犯的一切,已經付出代價,用坐牢去償還,刑滿的時候,殺人跟妳再毫無關係。」她想了一下,顯得有點興奮:「妳不怕我凶殘成性,也把你殺掉?」我笑了:「我愛死妳,十分願意死在妳的手上。」「你說真的?」我深情地望著她:「沒有妳,我會死。」


又是一片沉默,我並不迴避她的目光:「我但願一生一世望著妳。」她笑了:「時間到了,下星期再來探我。」「艾薇!」「甚麼事?」「我愛妳。」她笑一笑:「我知道。」


往後的時光流逝得很快,四年零三個月後,我第一次牽著艾薇的手,我不會放手。我寫給她的信真的堆積如山,自從第一天開始寫信後,從未間斷過,天天如是、風雨不改。


「艾薇!」「甚麼事?」「妳有信件。」她拆開了信,信上只有五隻字:「艾薇:我愛妳!」


我吃驚地質問她:「哪是誰寄給妳的?」「你少在我面前裝蒜,你不可以改一下用別的信封嗎?」



(筆者是業餘作家,寫了這個故事,居然有一個念頭,我要不具名寫一封信偷偷寄給

我的太座,要嚇死她。其實我也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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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流行歌曲成為主流,有一派的古典樂先賢具備特殊的眼光,用 管絃樂演繹流行曲。她甘於成為非主流音樂,留下不少經典。我只是 剛好生於那個世代,剛好活在華洋交雜之處,得聞其色聲魅影。時移 世易,這種「經驗」亦成明日黃花,漸行漸遠漸朦朧,將會消失於茫 茫的「流量」及「光陰長流」當中。我只是盡力保留這樣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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