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我的回憶錄。

距離藍色大洋五千七百公里的上空,這裡,是無聲寂靜的星辰交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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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宛如飛行碉堡的大型宇航船,正以接近十倍的音速巡航著。緩緩點開一幅「鄧蒂嘉星」(Teegarden's Star)帝國殖民地的立體導覽圖,此刻,幾個來自不同方向的音源,從戴著公羊面具,分不清臉上喜怒哀樂,又披(套)上滾金絲邊黑袍的「裝置」或「個體」中發出。

 

再靠近一點,好像是一場《回憶錄》的示現,或者是洲際戰事的稟報。



Jughashvili,聽來有點陌生,我們姑且用他的「筆名」Stalin稱呼為S好了,正帶著冷酷又低沉的音頻說著:

 

「『一個人的責任,並不在於默然地投入工作,而是在公然的剷除罪惡、力謀補救!』」,哼哼,真有你的,把我們的誓詞當作是你個人的宣傳稿。』

 

「可不是嗎?甚麼『唯有今日能服從之人,明日方能指揮他人。』,這根本就是上一個南魚座星爆之前所遺留下的古老諺語。」

 

另一個不以為然的嘲諷,是一臉兇惡的Ahenobarbus,話還沒說完,就露出了「臂膀」上的火焰圖像。曾經被授予「祖國之父」(Pater patriae)榮銜的他,有個名字被刻印在教科書上,焚城暴君,尼祿(Nero)

 

「我……那邊的『智人』(Homo sapiens)以前都叫我阿道夫。但說實話,我從不認為自己的王國在『牠們』的世界覆亡潰敗,也許你們會覺得我癡人說夢,但時間,對,『牠們』可笑又無知的計時方式,未來將證明我從未被消滅,也不可能被歷史所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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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激昂地舉起了「右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繼續說了下去。

 

「『智人』說,我被視為近代文明世界最具負面觀感,同時充滿爭議的世界級野心家,更是惡名昭彰的一代魔頭,又一度藉著富國強兵,高舉復興日耳曼之旌旗,強勢併吞了歐洲大陸近一半的土地…

 

『我』,阿道夫,誕生於奧匈帝國的茵河畔布勞瑙(Braunau am Inn,今奧地利境內)。有此一說,我流著『牠們』所厭惡之猶太人的血脈……所謂『雅威』的後裔。

 

「等一下!『牠們』說……你?跟『雅威』有相同的遺傳因子?天曉得!祂的星系百億年前早就移居到……哪裡會正眼看上『牠們』?」

 

「是,『牠們』不知道!『智人』甚麼都不知道,但往往認為自己無所不知

 

『牠們』說,我,阿道夫的父親是一名基層的海關公務員……

 

年少求學時期,我的學科成績表現不盡理想,但唯有『美術』這一門顯得較為出色……」

 

一聲不懷好意的冷笑,惹來了幾個乾咳。

 

「雖然在基督教『原教旨主義』的影響下,我曾經有報考神學院的念頭,期許能成為傳播福音,改造世界的神職工作者,跟不朽的馬丁一樣。但隨著服事熱情減緩,成年後改報考美術專門學校時,我竟然兩度都不幸落榜!

 

離開校園,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下,故鄉卻又傳來我父母雙亡的噩耗!

 

在『牠們』的眼下,失去一切的我,形單影隻,是社會的失敗者。當時的我,只能淪落在維也納街頭向人行乞,或是兜售自己不成熟的畫作勉強餬口,維持有一天沒一天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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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人』的二十世紀第二個十年,攸關各民族利益分配跟列強版圖重劃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歐洲大陸爆發,被認定走投無路的我,看到前線的兵源欠缺,彷彿瞧見了幽谷裡的一絲曙光,決定加入從軍行列。雖然在戰場上幾度受傷,但積極有為的態度不只獲得了長官的肯定!取得兩枚勳章的加持,也逐漸改善早年生活上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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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低潮時所遭遇的困頓與無援,還有國家資源分配不公的相對弱勢與飽嚐羞辱,以及更早於中學時偶然接觸到的『種族優越論』書籍,『牠們』後來說,我在殺戮不止的爭戰末日中,腦海裡開始浮現了偏頗歪曲的陰影,也就此造成了日後異於常『人』的政治思維。」

 

「異於常『人』?你,你本來就不是……」

 

「西元1918年,世界大戰落幕,雄霸歐陸多時,且不可一世的德意志帝國面臨到絕無僅有的空前敗仗,除割地賠款外,屹立歐洲中心的民族尊嚴更是直接掃地,可說處處狼狽不堪。我,阿道夫離開了軍旅,但又再次遇上失業的困境……


可幸運的是,因緣際會下,我個人所堅定的反左派、反共產主義政治立場,讓我結識了不少抱持同樣想法的政治或媒體界朋友,同時藉著我不出世的演講才能,在公開場合裡滔滔雄辯,評論國際跟國內政局,慢慢地在混亂的社會中嶄露頭角,除了培養出志同道合的支持夥伴,更默默地訓練出效忠自己的頭一批『鐵粉』。」

 

「對於破壞或改變『牠們』星球的平衡一事,我的野心可能早已浮上檯面,雖然過程中因為一場小規模的政變未遂,差點事跡敗露,要被當權者處以最嚴重的叛國罪……

 

但萬萬沒想到,就在被捕入獄之後,那些被一字一句記錄下來,帶有狂熱民族主義,曾經留下的演說內容,經過友好媒體的廣為傳遞與放送,反而讓無法現身幕前,跟支持者對話的我,一夕之間,突破了同溫層,甚至直衝蔚藍天空!『牠們』日耳曼人的愛國效應快速發酵,一股難以抵擋的復興風暴當下更襲擊了全德國的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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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皇帝戰敗而被外國勢力壓抑的民族自尊,怨氣終於找到了出口,所有的政治人物,不分黨派,在我阿道夫的面前顯得異常渺小!因為在德國每一個角落,每一座城市,我,儼然成為戰後無數德國人心目中最有能力帶給『牠們』再次奮起的風雲人物!

 

我來了,我是新希望,我是救世主。



不待阿道夫繼續往下說,S又開口了。

 

「是……『廣大群眾的接受能力非常有限,他們的智力雖不高,但倒是很容易健忘。從這些事實中,我們應用於任何有效的政治宣傳,並廣泛使用這些流行語,直到最後,我們也決定了什麼是他們自己想要的。』,我記得這段話是我們在這裡討論出來的,那個時候……N,尼祿已經回來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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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從這裡接收到的影像逐一解析,在那一刻,德意志的天空下,你,阿道夫所代表的意義不再只是一個人名,一個黨派,儼然昇華成一種信念、一種信仰,也就是復興、再起、茁壯的新日耳曼!

 

尼祿認真模仿著阿道夫演說時舉手示意的動作,跨時空的火花,看似詭異,卻又似乎理所當然。

 

「我在失去人身自由一年之後,毫無意外地,獲得官方勉為其難又不得不做出的假釋,也在接下來的短短八年之間,透過一連串『智人』所設計出合法的民主式議會選舉與國會充分授權,從一個國會少數黨的黨魁,搖身一變,高居奉總統之命組閣的德國新任總理!」

 

『讓我來完成『雅威』獨生子未竟之事業!』……

 

是的,攀上政治高峰的我,眼見時機成熟,決定公開讚許『雅威』信仰的優良傳統,還有四百年前馬丁在當地推動雅威所屬之下新教改革的淵源,更明確宣示我有責任成為護教、衛國的真理公義戰士!

 

而且我還跟『牠們』的諸多宗教領袖再三表示,自己有長期遵守著『什一奉獻』的好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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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還有個小插曲,主張正向積極思維的我,因為在國會選舉時公然主張仇恨與排他觀點,結果被雅威的舊教高層給開除會籍,甚至被伯多祿法王的傳人親自點名,德國所有雅威信徒均不得支持與跟隨我和我轄下的團體!

 

但,為時已晚,

 

民氣可用之下,我轉投入了雅威的新教懷抱裡,更選擇與新教內的主流教派,馬丁傳承者們結盟;我對『牠們』做出承諾,來跟隨我、來擁戴我,像崇拜雅威的獨生子一樣。有朝一日,當我真正握有實權,控制國家機器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大刀闊斧,逐一殲滅舊教的可笑匪徒!

 

像昔日法國宗教戰爭裡的『聖巴托羅繆節大屠殺』(Massacre de la Saint-Barthélemy)一樣!但主場將變成『我』的新教。


阿道夫,稍微停頓了一下,在公羊面具所處的廳堂內,遠處有一尊看起來「不合時宜」,無法與浩瀚星河聯想在一起的典雅雌性雕像,此乃宇宙聯邦所敬仰的眾神之母。

 

據說在『智人』定居的星球上,雕像被藝術化,「複印」成畫作,名為〈Gioconda〉


「沒有意外,我的激進言論著實贏得了德國雅威新教保守派教友的大力吹捧,也讓我所領導的團體,國會普選得票數從一開始的81萬票,大幅成長到了1727萬票!在國會席次方面,更是由原先的12席暴增到了288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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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公開與雅威舊教力挺的中央黨正式切割外,掌握行政中樞之後,我決心全面取締『政治不正確』的雅威支持者,轉而推動合一運動,將新、舊教友結合,共同組成跨宗派的國家教會……將雙方併為『德國國家教會』

 

當然,那是屬於『阿道夫』的教會,不是『牠們』的教會。


望著導覽圖,有個忽明忽暗的小點,名喚「塔納托斯」(Thanatos),也可以簡稱為「薩諾斯」(Thanos),是殖民地破壞心理意識導流與生理細胞結構的終極處理站。若使用「智人」的詞彙,正是「集中營」(Internment)的所在地。

 

阿道夫,再度透過特殊的音源裝置發聲。



『通過這項法律後,帝國總統的職位將與總理大臣的職位合併。過去所有總統的職權都將移交給元首阿道夫,而他也會指定他的接班人。身為德意志人民,你同意這項法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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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34年8月19日,在將近百分之九十的『智人』……德意志人民投票決議下,德國正式通過了同意廢除總統制的提案,並允許我得以違反國家最高權柄《憲法》的規定,取代甫過世17天的興登堡(Paul von Hindenburg),登上軍事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成為獨一無二的『元首和總理』(Führer und Reichskanzler)……更重要的是,我,阿道夫的地位已全然超越國內一切律法!國會日後更不得提出任何新的立法來奪取或修改我的權位!」

 

「嗯?還有百分之十的反對票呢,呵呵,那些猶太人、波蘭人跟其他少數民族,當時算是『先知』吧?」

 

尼祿似笑非笑地舉起右手食指放在唇邊,阿道夫投以無可救藥的冷眼。

 

「愚者的可悲,這是『牠們』大多數人『有生之年』所參與的最後一場公民投票,在邁向『一體化』(Gleichschaltung)的過程中,這些都只是插曲……」

 

「拿下政權之後,無論是Tausendjähriges Reich、Drittes Reich或Nationalsozialistische Deutschland,隨便眾人如何定義與解釋,我,作為元首與總理,統御著脫胎換骨的日耳曼,我決定進一步取締或掃蕩所有的異議者或可能的反對勢力,如納粹黨以外的政治團體、雅威舊教、雅威見證人、吉普賽人、猶太人、身心障礙者、同性戀者、還有傾向左派的工會成員等。

 

「在十字架與卐字旗齊聚古老聖堂的光彩底下,我,阿道夫的崛起大部分源自於敬虔的雅威新教會眾,但在座各位都明白,我的目標可不只是單純以『智人』的政治角度來權衡信仰,按照出發前的計劃:

 

『消滅所有的信仰,正是我到這裡活動與存在的終極目標』!」

 

『宗教是人民的鴉片!』,Opium des Volkes!

 

阿道夫看看S。

 

「是,『反宗教、反信仰』的落實意志與貫徹行動,同樣是您當年在北方努力不懈的方向。」


「在『牠們』面前所不斷褒揚的正向神學、成功信仰,以及每個安息日早晨所搭配之《德國與主同在:千年日耳曼帝國與上主同在》一書,說穿了,那僅是一種披上雅威新教外衣,實質上卻是彰顯我輩主權論述的思考模式;

 

不管是種族主義、亞利安人優越說和反猶太裔的概念,我的目的也只是要傳播一種極為簡單的邏輯……『宗教恐怖主義』

 

是,由於雅威的獨生子一千多年前被猶太人所陷害,因此全體德國人現在要跟隨偉大的元首齊心來消滅所有的猶太人,為受釘十字架的獨生子伸冤平反!簡而言之,這就是一種將政治意識完美融入信仰架構的多重情愫!我自然不願看到有比『日耳曼』位格還高的神祇,況且,雅威或其獨生子也該主動小於『日耳曼』。

 

『牠們』,所有德國人更應將此烙印在心:對德國……我,阿道夫本人的狂熱、信心、希望與愛!

 

「當時有部分的西方『智人』對我的治理提出疑義,認為我毫無章法的論述與個人崇拜,活脫是披上民主罩衫的『獨裁者』,或是『狂人』,但身為我的『子民』,第一次世界大戰主要戰敗國的德意志,『牠們』內部有異常沉重,而且是執政者無法承受跟解決的龐大國債;對外,德國則面臨西元二十世紀三零年代初期全球所爆發的一連串股市崩盤與企業不景氣!

 

兩相結合,公司倒閉、庶民受害、許多德國家庭早已走投無路……除了日耳曼民族與德意志帝國的尊嚴掃地,失業率、犯罪率與自殺率也都不斷大幅提高,柏林又稱『犯罪自由與思想放縱者的避風港』,或許不需我推波助瀾,德國人可能也一步步走向無法容忍的紅線了!

 

「我知道那句話:『我會讓每一個德國家庭的餐桌上都有麵包和牛奶!』

 

遲未發出聲音的貝尼托(Benito),語調陰柔又帶些磁性,終於在此時加入了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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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謝謝,我的義大利摯友。

 

在我本人親自監督德國近代史上最偉大的整體公共建設計畫下,藉由水壩、高速公路、鐵路及其他重工業的興建,僅僅四年的時間,全德國的失業人口就從原本的六百萬人一下子下降到只有兩百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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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的生活水平逐漸恢復戰前水準,家家桌上有麵包和牛奶,國家舉辦夏季奧運,汽車等重工業揚威歐洲,這種看得見,能夠親身體會的數據表現,絕非空中樓閣,我,阿道夫,讓『牠們』完全相信,有一天,我必定會帶領他們進入稱霸世界的應許之地,重返與打造日耳曼昔日不朽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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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36年8月1日到8月16日,柏林舉辦第十一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die Spiele der XI. Olympiade),我要求政府撥款兩千萬馬克支持場館的修築與賽事的支援,更興建史詩般的奧運主場館,電視轉播、大會開幕式表演,以及聖火的傳遞,無一不是劃時代的壯舉,這是屬於日耳曼人民的慶典,也是亞利安人力與美的節日,更是我,阿道夫一個人的《奧林匹亞》(Olym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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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當時還在總理府做出承諾,西元1940年讓東京接棒奧運後,西元1944年起,奧運賽事將永遠留在柏林。


西元1938年以前,他是偉人

西元1938到1940年,他是暴君

然而,

西元1940年以後,他卻是完完全全的瘋子


「我就算不喜歡,但也不否定這段文字。就在意氣風發,以全球政治人物之首,列名西元1938年美國《TIME》時代雜誌年度風雲人物之際,內心竟有些茫然與焦慮,總覺得有股力量在背後悄悄運作……」

 

「是阿爾伯特(Albert)和羅伯特(Robert)兩人來到『牠們』之中嗎?」

 

「沒錯,但不只是他們倆,作為愚昧又自大的『智人』,就在那個世代,竟然一口氣出現了許多超越凡夫俗子的科學豪傑或軍事英雄,人人都在其領域裡發光發熱。我到現在還會有所疑問,到底是哪一個星系或星球聯盟的援軍呢?」


為褐衫軍清道!

為衝鋒隊清道!

群眾帶著其盼望向萬字符,

自由與麵包的破曉來臨了。

 

「黨歌的旋律依稀從耳畔傳來,從西元1939年9月入侵波蘭開始,隔年連同結盟國,我幾乎已控制大部分的歐陸地區,並嚴重威脅到一海之隔的不列顛,甚至是美利堅合眾國。吞併法國,扶植衛星政權,那張巴黎鐵塔前的合影,或許是亞利安人當年最光榮的凱歌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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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貿易壁壘政策下的黑市交易氾濫,歐陸佔領區(希臘跟荷蘭)陸續發生的饑荒,轟炸英國遭遇的頑強抵抗,以及……為求無限擴張資源(石油、礦產等)下的開拔蘇聯,撕毀兩國互不侵犯協議,我個人與納粹,乃至於是全體日耳曼人所追求的『生存空間』,居然浮現了始料未及的化學變化……

 

「是『史達林格勒保衛戰』跟『庫爾斯克戰役』吧……你的「藍色行動」(Fall Blau)當時意圖攻佔高加索豐沛的油田,但沒想到戰術判斷失準,空中打擊缺乏,又不願果斷撤軍,結果不只失去戰略主導權,慘重的傷亡,折損的兵械,低落的士氣,更讓戰局天秤從此產生逆轉。蘇德交鋒,最後僅剩不到一成德國士兵的悲壯撤軍,生還返國,就算是『女武神』坐鎮也插翅難飛吧。

 

S,史達林(Stalin)不帶情感的陳述,彷彿說的是別人的歷史故事

 

「1944年12月的『亞爾丁戰役』(或稱『突出部之役』,Battle of the Bulge),是我對半年前盟軍法國諾曼第(代號:『大君主行動』Operation Overlord)的最後一次激烈反抗。原本過度自信,以為得以就此輕易收復失土,擊敗我軍的美國,一開局就損失了約19000人,盟軍的戰線挺進也被推遲了近六個星期之久,但無奈的是,時不我與,納粹西線戰力終告潰敗!近八百架的戰機折翼,導致納粹空軍戰力全毀,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地面部隊也幾乎耗損殆盡,後續備役人員根本無力展開任何反抗行動……」

 

無聲的嘆息,讓飛行艙充滿了一種預視悲劇的氛圍。

 

「西元1945年1月,隨著納粹局勢越發悲觀,我被迫躲進了柏林的元首地下碉堡,在一次又一次『牠們』所捎來的電報裡,眼睜睜地看著我,阿道夫的王國走向毀滅之路……4月16日的柏林保衛戰,多達一百五十萬名蘇聯(白俄羅斯跟烏克蘭)與波蘭(波蘭臨時政府)軍士的破門攻勢,我知道,這已是最終回合的交手……

 

4月20日,白俄砲兵部隊展開對柏林的無差別轟炸,當天是我來到『牠們』星球的第56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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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我提出的鉗形包抄攻勢因德軍特遣隊的兵力不足而功虧一簣,但從戰情室內倖存納粹軍官們的反應跟眼神看來,我的想法可能僅是天馬行空或不切實際的孤注一擲。這場戰爭也可能在幾天後就結束了……

 

我,阿道夫,已經不可能是最後的勝利者。


4月28日,透過英國廣播公司引用路透社的消息,阿道夫的核心親信,已經先行離開柏林的黨衛隊領袖希姆萊(Heinrich Himmler)表態自己願意也有權利跟英美盟軍高層進行投降談判事宜。

 

4月29日黎明破曉,「蓋世太保」(Gestapo)總部被蘇聯奪下;又,在陽光升起之前,凌晨四時,阿道夫在與伊娃(Eva Anna Paula Hitler)完成民事婚禮,以及共享簡單的早餐之後,正式簽名留下遺囑,指定帝國領導者的繼任人選(有一說是婚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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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稍晚,蘇聯準備攻入已成廢墟的國會大廈:阿道夫在地下碉堡中接獲急電,義大利國家法西斯黨領導人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已經在前一天遭到共產黨游擊隊的槍決,他與情婦的屍體更被投以羞辱式的公開倒吊。

 

幾個小時後,阿道夫為了測試身旁的氰化物膠囊是否仍具有毒性,決定讓陪伴自己三年多的牧羊犬「服用」。即使傷心欲絕,碉堡內不少人感到痛苦萬分,但醫生客觀又冷靜的回覆,對元首的要求卻是正面且肯定的。


『腓特烈大帝』(Friedrich der Große)當時那讓人無法置信的翻轉奇蹟,我想,我是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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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45年的4月30日凌晨,阿道夫被告知所有納粹外圍援軍都無法抵達柏林;天明時分,蘇聯紅軍距離地下碉堡只剩下五百公尺不到,但保護元首最後尊嚴的守城部隊,指揮官回報士兵們極有可能在當天彈盡糧絕,戰事恐怕將無法再維持24個小時以上

 

中午過後,1時30分,阿道夫、伊娃,與秘書跟廚師們一同用過午膳後,兩人逐一向碉堡內的工作人員和將官等核心成員握手道別。

 

2時30分,阿道夫與伊娃進入元首的私人書房。

 

約莫是一個小時後,巨大的槍響貫徹了整個碉堡,阿道夫的侍從官與黨衛隊副官隨即進入書房。

 

「……(元首)坐在那裡,……身體沉下去,鮮血從右側太陽穴流出。」

 

阿道夫選擇飲彈自盡,沙發扶手跟地毯上的斑斑血跡,是千年帝國最末的哀歌;(數十年後,經過法國研究團隊取得俄羅斯保存其牙齒跟頭骨樣本的再次化驗,判斷阿道夫是服毒加上自戕,表示當時死意堅決,絕不讓蘇聯兵士活捉。)

 

至於房間裡瀰漫的燒焦杏仁味,則是伊娃口中的氰化物。


「這位可能的『畫家』,或是廣傳福音的『宣教士』,在時代的洪流下,民心的絕望中,一步步走向大獨裁者的歧途,甚至押注戰爭,賠上了數以千萬計的德國人。最後,眼見盟軍團團包圍,柏林四面楚歌,插翅難飛,一代獨夫吞彈自盡,罪有應得。

 

八天之後,隨著殘餘各地的德軍陸續向盟軍投降,不少地區(如布拉格)也展開起義行動下,德意志國防軍最高統帥部簽署了無條件投降書,宣告納粹正式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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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晴朗的一天!』,記得這句話是當時派駐美帝的我方大使葛羅米柯(Andrei Gromyko)說的。」

 

「是啊,我們的博弈,在『牠們』的星球上烙下了不可抹滅的傷痛。但有知曉,『戰爭』對帝王而言,充其量就是一場遊戲或競技。

 

「是啊,『遊戲』玩膩了,關機、離開或是登出,無論教科書或史學家如何評斷與定義,寶貴的『智人』性命永遠都是陪葬品,從疆域掠奪、信仰分歧,乃至於是氏族傳承,『牠們』都可以訴諸武力,用非人道的手段來虐殺自己的同類!

 

但從來沒有人會發現,幕後操縱的野心家,從古到今,尼祿、卡里古拉、伊凡雷帝、我跟你,根本……

 

「對了,現在是在『牠們』那邊?」


距離藍色大洋五千七百公里的上空,這裡,是無聲寂靜的星辰交界之處。

 

一艘宛如飛行碉堡的大型宇航船,正以接近十倍的音速巡航著。緩緩點開一幅「鄧蒂嘉星」(Teegarden's Star)帝國殖民地的立體導覽圖,此刻,幾個來自不同方向的音源,從戴著公羊面具,分不清臉上喜怒哀樂,又披(套)上滾金絲邊黑袍的「裝置」或「個體」中發出。


再靠近一點,好像是一場《回憶錄》的示現,或者是洲際戰事的稟報。

 

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1889.4.20 - 1945.4.30)向右邊的角落望了一眼,缺席的兩張椅子,上頭的兩個紅色鑲金名牌,


P跟X


尾聲:


希特勒的出生地,有一塊石碑現在標記著:

 

FÜR FRIEDEN FREIHEIT

UND DEMOKRATIE

NIE WIEDER FASCHISMUS

MILLIONEN TOTE MAH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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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和平、自由與民主,

法西斯永不再現,

數百萬人的死提醒著我們。

 

(全文完)


註記:

1.「鄧蒂嘉星」(Teegarden's Star):位於白(牡)羊座的紅矮星。

2. Jughashvili:是蘇共領導人史達林(Joseph Stalin)的本名,史達林是他於西元1913年開始使用的筆名,俄文意思是「鋼鐵人」。

3. Gioconda:義大利文名為〈La Gioconda〉的畫作有一個更加響亮的稱呼〈蒙娜麗莎〉(Mona Lisa)

4. Thanatos:希臘神話中的死神,也是曼煨超級反派人物「薩諾斯」(Thanos)的命名由來。

5. 「宗教是人民的(精神)鴉片」,這句話是馬克思(Karl Marx)說的。

6. 阿爾伯特(Albert)和羅伯特(Robert):兩位的真實身份,請見奧斯卡得獎電影《奧本海默》(Oppenheimer)。

7.「戰爭是帝王的娛樂。」(War is the sport of kings.):英國諺語。

8. P跟X:不可說、不可說。


圖文來源、一併致謝: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dolf_Hitler 

璀璨的万華鏡下,365+1,點點繁星在夜空裡閃爍著,似嘻笑或沉思,編織成璀璨奪目的銀河千景。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終歸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潺潺細水,取一瓢的點滴拾遺,悄然偶遇的時空現場,我們都是舞台上的主角,看哪!芸芸眾生,每一天來到世間的人物群像,名為啟明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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