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8：濁水溪北的糖廠—溪湖糖廠

EP32. 濁水溪北的糖廠—溪湖糖廠（甜言蜜語話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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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大家好，我是軒豪，歡迎您收聽甜言蜜語話糖史第8集的播出，今天我們的播出的時間是2月7日，距離過年還有兩天的時間，在此，向大家拜個早年，祝各位聽眾朋友新春如意，龍年行大運！說到過年，大家在行春（台語）的時陣，是否會到我們糖廠走走、坐坐小火車呢？如果沒有，我倒是想推薦溪湖糖廠給大家，因為現在的溪湖糖廠是最早取得環境教育認證的糖廠，也是中部地區糖業歷史文化、觀光休憩兼備的糖廠。

來溪湖糖廠，可以看一看百年歷史的溪湖糖廠五分車站、搭國寶級346號蒸汽五分車、參觀蒸汽火車展示館、文物館等，若您有興趣，歡迎您上台糖公司的官網查詢相關資訊，而這一集，我們要講的，就是溪湖糖廠。

傳統論及臺灣農作物分布情形是以「南糖北米」來形容，其分界點以濁水溪為界，然而溪湖糖廠的位置卻是在濁水溪以北，究竟溪湖糖廠為何會設在濁水溪以北呢？而創立這座糖廠的辜顯榮，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另外，臺灣話俗諺「第一憨，種甘蔗乎會社磅」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這集將為您說明。

在介紹溪湖糖廠之前，我想先介紹溪湖糖廠的創始人辜顯榮這位極具爭議性的人物。

辜顯榮因為在1895年日軍攻台之時，受台北城商會之托，前往基隆迎接日軍，使日軍兵不血刃進入台北城這件事廣為人知，這也令他毀譽參半；我們在介紹虎尾糖廠這一集中也曾提及辜顯榮曾經幫台灣總督府成功勸降簡義、柯鐵虎這些抗日份子，也知道他在日治時期風生水起、富貴榮華，究竟辜顯榮是如何崛起的呢？（音樂）

辜顯榮，生於1866年，鹿港人，二歲時父親去世，由寡母薛麵養育其兄弟三人，由於家貧無力讀私塾，所以利用工作之餘，追隨鹿港進士黃玉書修習漢文，19歲時北上台北謀生，在萬華、大稻埕一帶從事南北貨生意，不時前往上海、寧波、漢口、福州、廈門、香港等地採購商，並經營糖業。

22歲，幫助清廷平定施九緞之亂，招撫良民有功，獲五品軍功；25歲取妻陳笑，26歲，前往上海、寧波販運基隆煤炭，28歲，也就在1894年，與清廷南洋大臣張之洞簽訂購煤契約，後來因清廷甲午戰敗，台灣割讓予日本，這契約便解除。

1895年，也就清廷割台予日的這一年，台灣紳民擁巡撫唐景崧建立台灣民主國來抗拒日本的接收，可惜台灣民主國的兵力抵擋不了日軍的進逼，於是唐景崧便逃走內渡回大陸，自此，台北城陷入無政府狀態，原應抵擋日軍的義勇兵卻四處打劫，於是台北城內的商人便集會商議開城迎接日軍維持秩序，但或許考量到自己聲譽問題，沒有一個台北商人願意當代表去迎接日軍，最後是辜顯榮自告奮勇願意做這件事，於是在辜顯榮的嚮導下，日軍兵不血刃的進入台北城。後來，日軍在掃盪其餘抗日勢力時，辜顯榮亦主動要求前往台中、鹿港、嘉義、雲林等地招降仕紳，配運軍糧。

我在想，或許是因為辜顯榮做過幫日軍招安仕紳，之後被台灣總督府要求去勸降簡義、柯鐵虎等武裝抗日份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吧？

不過，辜顯榮也不是全站在日本人那一邊，在日本統治初期，因言語不通、士兵良莠不齊，常發生虐民、騷擾婦女、搶奪財物、侵入住宅的情事，於是他和台北其他仕紳共同倡議設立「保良局」，來安撫百姓，保護良民。這一建議被總督府接受，辜顯榮擔任台北保良局局長，與總督府建立密切的關係和交情。

隨後，台灣總督府為統治順利，採籠絡利用台灣仕紳的手段，給予種種特權和方便，使得辜顯榮事業版圖愈來愈大，種類愈來愈多，縱觀辜顯榮在日治時期的主要事業有（1）土木營造業、（2）日本官鹽批發與開闢鹽場、（3）製糖業、（4）土地開發業、（5）金融業、（6）交通業、（7）官煙販賣、（8）報業、（9）水產業、（10）鳳梨罐頭、（11）礦業、（12）手工業等，這些事業所帶的來財富，使他成為台灣前五大有錢家族之一，另外，在1934年7月，辜顯榮獲日本天皇的敕選為貴族院議員，可說是富貴雙全，攀上人生的高峰！

有學者分析辜顯榮的一生，認為他雖然出身低微，卻能利用變局，把握時機，建立得天獨厚的政商關係，其性果斷沈著、富於機智，待人心胸寬闊、豪爽具草莽領袖的氣息。

這樣的辜顯榮，在日治時期經營糖業上遇到了什麼問題呢？另外，為什麼日本人要開發濁水溪以北的區域種植甘蔗呢？

我們知道日治時期官方積極推動新式糖業，但是新式糖業需要廣達上百至千甲的土地提供甘蔗種植，資本更是傳統糖廍的數十倍，非有雄厚財力不可，再加上1910年以後，台灣南部的蔗作區已經飽和，因此，台灣總督府將目光投向濁水溪以北的彰化、台中地區。

然而沙害與水患，是彰化南區發展農業的障礙，於是總督府投入整治，其防沙工事與水利建設使農業生產率大大提升，再加上濁水溪提防工程完工，使舊濁水溪成了斷頭河，光是濁水溪北岸的河川新生地就達3591甲之多。接著，總督府於明治35年（1902）發佈「糖業獎勵規則」，獎勵開墾官有地種植甘蔗。明治44年（1911）官方又發布「台灣官有森林原野豫約賣渡規則」，鼓勵個人或會社開墾官有原野。大正11年（1922），勸業銀行正式來台經營土地開發、造林及埤圳水利等事業，並提供有意投資相關事業者必要的融資。在這些有利條件的加持下，濁水溪北岸有了廣達5000甲以上的土地 ，成為清代中葉以來，台灣西部平原最廣闊的新墾區，吸引資本家競相投入，而蔗作的北進，也使這大片土地成為蔗糖產業新興區。（音樂）。

當時中部富紳豪族投入製糖產業甚多，除了製糖為官方獎勵的產業外，也與台灣總督府取消大租權這制度有關。

在清代，台灣實施大小租制度，當大租戶將土地交由他人開墾時，會簽訂契約，言明土地開墾者定期交若干金錢給地主，這個錢，就叫「大租金」，而比較有錢的人，就會到處收買租權，增加收入，這就是所謂的大租權。

日本來台後，為了增加田賦收入，廢除大租權，並補償地主一筆金錢，當拿到補償金的地主在「有土，斯有財」的觀念下，常會進行不動產投資、買土地、經營農場或投資新興事業，而糖業，就是當時台灣地主最好的新興事業的選擇，因此，台灣中、小地主所設立的的改良糖廍如雨後春筍般的成立，大租權的消滅，這個台灣史上重要的土地改革制度，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過，明治38年（1905）以後，因日俄戰爭日本取得勝利，使龐大的資金流向台灣，尤其是糖業，因而台灣本地進入設立大型新式製糖會社的時代，並且以大吃小的態勢，併吞小型糖廠。

以辜顯榮經營糖業歷程為例，首先，他於明治38年（1905）投資成立斗六製糖會社，但因為原來的社長薛果堂經營不善，明治39年（1906）親自擔任社長，增資為100萬圓，後因該會社原料採收區大部分被劃歸大日本製糖會社，明治40年（1907）以 7 萬 5 千圓售予大日本製糖會社。

後來，辜顯榮重起爐灶，於明治42年（1909）購入「新高製糖改良糖廍」；明治44年（1911）時，設立「辜顯榮製糖工場」，其後，在鹿港、北斗、二林、溪湖設立增設改良糖廍18處，但因拼不過日本三井、三菱、鈴木等財團，最後只能賣給日本人收場。

不過，辜顯榮並未放棄糖業，大正8年（1919）12月，創立「大和製糖株式會社」，但在總督府企圖以日資壟斷台灣製糖業的政策下，終不敵日本內地資本的競爭而被兼併，儘管辜顯榮與台灣總督府關係非比尋常，在隔年，也就是大正9年（1920），辜顯榮的大和製糖與明治製糖合併，辜顯榮成為監察人，並將大排沙、三省莊、頂藔、連交厝等4處工場合併成「溪湖工場」，同時擴充廠區機械設備轉型為新式製糖工場；1930年再設酒精工廠，同時鋪設糖鐵，對地方發展、繁榮，有極大的貢獻，台灣光復後，改名為「溪湖糖廠」。

雖然辜顯榮機智、豪邁且與總督府關係良好，但其命運仍跟我們上一集談到的台南富商王雪農一樣；所創立的製糖會社被日本人所購併。這是日本人糖業政策與財團資金兩方夾攻下的結果，然而台灣漢人資本家在經營糖業上所遭受的問題不僅是購併而已，還包括漢日共同經營會社的觀念歧異與對立，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台灣第一次農民運動—「二林蔗農事件」。

「二林蔗農事件」或「二林事件」的起因，有人歸究於日本人的「原料採取區域制」（製糖廠取締規則），這個制度，簡單地說，當總督府核准你設立新式糖廠後，會劃一塊蔗作種植專屬區域給這座新式糖廠，作為原料採取區，專門製糖用，而在該專區種植甘蔗的蔗農只能將甘蔗賣給這座新式糖廠使用，不得跨區自由買賣。因此，就衍生出一句俗諺：「第一憨，種甘蔗乎會社磅。」。

當時台灣五大家族之一的板橋林家，在濁水溪北的北斗郡溪州庄設立「林本源製糖株式會社」（也就是後來的溪州糖廠），其原料採取區在員林、北斗二郡，由於當時會社的主控權在臺灣銀行日本人的手中，內部常有漢日對立的情形，因而造成內部紛亂，致使訂定過低的甘蔗收購價，導致蔗農的不滿，遂引發二林事件。而二林事件，也成為台灣史上第一個農民運動，影響所及，蔗農抗爭事件於1925年達於頂峰，當年共發生12件爭議，人數達5290人。

如今二林事件的發生地溪州糖廠不復存在，成了一座公園供人休閒遊憩；然而溪湖糖廠仍然存在，不僅見證濁水溪北岸糖業開發的歷史，也成功轉型為糖業文化、親子同樂的好地方。

故事說完，還喜歡今天的故事嗎？下一回，我們要講的是「台灣東部第一座的糖廠—台東糖廠」，歡迎您繼續收聽、按讚與分享喔！

參考資料：

1、吳文星. (2011). 辜顯榮與鹿港辜家之崛起. 國史研究通訊, 2, 29–35.

2、張素玢. (2016). 濁水溪下游的開荒拓野與製糖產業的發展（1900—1930）. 師大臺灣史學報, 9, 99–137.

3、溪湖糖廠. 台灣糖業公司：https://www.taisugar.com.tw/chinese/Attractions_detail.aspx?n=10048&s=125&p=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