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盈滿,他嗅到的卻是空無一物的喘息。無時無刻、徘徊不去,如濕黏厚毯緊縛其身。他聽見蠟滴落的聲音,敲響了地毯。
跪墊的纖毛銳如利齒,似將劃開他冰冷光滑的雙腿,讓腳下浸滿鮮血。這裡很冷,吸進的空氣卻像熱燄燒灼著肺腑。他彷彿成了能熔鉛煉鐵的炙熱熔爐,而腹中內臟就是那塊金屬。
碰噹。碰噹。
心臟送來了生命,同時送來了貫徹全身的劇痛。明明什麼都沒有,這裡什麼都沒有,他卻覺得有一千個人各持著一根針,緩慢又毫不留情地接連刺穿他顫抖的身軀。尖刺沿著骨肉縫隙蹣跚爬行。從腳尖,直至他的眼底。
他什麼都看得到,又什麼都看不到。
周圍似明似暗,燭火輝朔,他想起了火光近在眼前的欣喜。
他看到遍布全身的豔紅,看到了漸趨焦黑的肢體。耳中鳴響遍布,如碩大蚊蠅的振翅。他逃不掉,他逃不掉。不論他逃去哪裡,都無法甩脫那股無處不在、神聖芬芳的香氣。
世人以他的存活讚嘆祝福,只有他知道,那聖潔裡是萬千生命的詛咒。
他們的消亡換來了奇蹟,而他是那奇蹟的囚徒。
沒有什麼比祈禱獲得應驗更為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