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一抹月光》第11回-我比較喜歡月亮

　　度過愉快的午餐時間，他們沿著水岸步道走到寺廟拜佛祈求，週末假日遊客不少，停車場停了四、五部大型遊覽車，從南部上來進香團的善男信女，一下子人全一湧而出，不但將他們兩人擠散，月光還差點被推倒。 　　黑田一臣眼明手快的找到她，隔著一個歐巴桑伸長手臂扣住她的皓腕，往他的方向帶，既免於她跌倒受傷，也讓她重回他的身旁。 　　「沒事吧？」黑田一臣的目光迅速掃過她的全身，關切道。 　　「沒事！」月光的雙頰紅通通的。為什麼每次都會在他面前出糗，好像她很脫線似的。 　　走了一小段路，她的手始終被他牽著，心花怒放之餘，她還是出聲提醒。「黑田先生，已經沒關係了，可以鬆手了。」 　　「不喜歡？」黑田一臣低頭問她，俊臉沒什麼表情起伏。 　　就是太喜歡了，怕自己太沉淪。月光默默在心裡回答。 　　「不是的，不必太顧慮我。」她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展現紳士風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卻會加深她的欲念與渴盼，會從他身上要得更多。「不要讓我誤會……」她老實說。 　　黑田沒有依言鬆開。「今天妳是主角，妳喜歡就好。」 　　月光輕咬下唇，眉頭輕鎖，理智和情感在心中形成拉鋸戰。 　　是要讓自己當一天有王子守護的公主，作了一場美夢，抑或保持清醒，認清自己微不足道的渺小？ 　　一次兩次的肢體接觸，可能對他根本不算什麼，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卻是她人生中的重要時刻，值得反覆回味的瞬間。 　　月光明白他們之間的身分差距，並不容易跨越。她也不想、不希望他對她好，只因那一夜的緣故。 　　「黑田先生……」她試圖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那是什麼？」黑田一臣的嗓音中斷了她的掙扎。 　　「嗯？」月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一個小攤子，白色壓克力上貼著紅色的「豬血糕」三個字。「你想吃吃看嗎？很香喔。」 　　不行，她捨不得脫離他的大掌，留戀著他手掌的觸感和體溫。 　　被他這樣牽著，她的芳心便已漲得滿滿的，悸動不已。 　　「豬血做的？」黑田攏了攏眉頭。 　　「事實上應該說是米血糕比較貼切。」月光拉著他靠近攤位，買了兩份小支米血糕，蒸得熱熱的黑色米血糕裹上醬汁，沾滿花生粉與香菜，簡單的古早味小吃就完成了。 　　月光率先咬下一口，QQ的米血糕和著花生粉甜香和香菜的獨特味道，不管吃幾年都覺得可口。 　　黑田一臣也跟進，咀嚼了一口，就抗拒的直搖頭。 　　他不喜歡有點嗆鼻的香菜味，接著，就把只咬一口的米血糕塞到月光手裡。 　　「不好吃嗎？」月光不禁惋惜，明明很美味啊。 　　他搖頭，不想再碰。 　　「扔掉多浪費。」她傷腦筋的嘟嚷。 　　「吃掉不就得了？」黑田望著她的側臉，低語道。 　　儘管他的語氣隨性，但為何她聽起來倒有幾分命令的意味？「我吃不下了。」 　　「那就扔了。」他睇她一眼，蠻不在乎。 　　要她這樣白白糟蹋食物她辦不到！會遭天打雷劈的。不過路人會不會覺得她胃口很大？一個人貪心的拿了兩手都是。 　　思及此，月光連忙默默先吃起了自己的那份米血糕，準備解決被硬塞的另外那一份，瞪著缺了一口已不完整的米血糕，她怔了怔，有所遲疑。 　　這……這可是傳說中的……間接接吻？明明跟他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卻在為這種事心跳脫序，小鹿亂撞。 　　真是個笨蛋。 　　「吃不下就別勉強了。」黑田動手要把她手裡的那串東西丟棄。 　　「不──」月光出聲捍衛，猶豫須臾，她往米血糕凹陷的缺口咬了下去，身全血液瞬間衝向腦門，紅潮蔓延至耳根。 　　她都已經夠難為情了，身旁的男人還一直盯著她瞧，讓她既害羞又不知所措。 　　黑田俊雅的臉孔透出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來，妳食量真不小。」他打趣道。 　　「哪有！」月光為自己平反。「還不是都你害的……」她小聲嘀咕。 　　之後，他們沒有回到廟裡，而是順勢搭著渡船到淡水去了。 ＊＊＊ 　　傍晚時分，夕陽餘暉將天空染成絢麗的漸層橘紅色，河水閃爍金色光芒，波光蕩漾，晚風習習，別有一番韻致。 　　淡水河岸邊有不少遊客，尤以情侶居多，都忍不住停留駐足，觀賞落日美景。 　　月光抬頭仰望變化萬千的瑰麗彩霞，對那神奇的魔幻色彩著迷不已。 　　柔和的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粉嫩肌膚像鍍了一層金粉、覆了一輪光圈，妝點著她秀麗的臉龐，她輕嘆，為這良辰美景而著迷。 　　黑田一臣則站在她身側，對美侖美煥的黃昏景色興趣不大，靜靜在一旁等著她專心欣賞日落的夢幻神情。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父親的嚴厲疏離、其他家人對他的排斥與冷淡，商場上別有用心的競爭對手、屬下員工對他的批評，以及愛而不得的痛苦，都暫時消失。 　　他可以只做自己，不需要掩飾。 　　黑田暗自深吸一口氣，感慨萬千。 　　沒一會兒，日已落盡，夜幕降臨，取而代之的是繁華霓虹，繼續讓城市發亮。 　　月光發出心滿意足的讚嘆。「真美。」 　　「美嗎？」黑田凝睇著她。 　　低醇悅耳的男性嗓音在忽而響起，成功地喚起她的注意，她仰起臉龐，跌進他閃著暗光的黑瞳中，全副心思又重回他身上，怦然心動。「黑田先生不覺得夕陽美嗎？」 　　「我比較喜歡月亮。」他鎖住她的星眸，這麼回答。 　　砰！砰！砰！她的心臟劇烈的撞擊胸口，他說他喜歡月亮，又不是說喜歡她，幹嘛反應過度。 　　月光暗斥自己，企圖若無其事的別開視線，沒想到身旁的一對年輕愛侶正吻得難捨難分，她像看到不該看的，羞紅了臉轉向另一邊，面對的則是一堵厚實的男性胸膛，吸了一鼻子的清爽柑橘香味，芳心輕顫。 　　她慌張迴避的舉措全納入黑田的眼底，闃黑的眸中掠過一抹內斂的光芒。 　　這個曾在他懷中吟哦嬌顫的小女人，撞見親吻的情人，卻表現得像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莫名地讓他想靠近、想觸碰。 　　「月光。」黑田柔嗄地喚她的名。「妳也想要像那樣嗎？」 　　「嗯？哪樣？」她故作輕快地問，掩飾鼓譟的心跳。 　　黑田知道她故意裝傻。「把頭抬起來看我。」他軟聲誘哄，卻不容置疑。 　　他迷人的磁嗓劃過耳畔，撩撥她的心弦，月光依言看向高出一個頭的他，觸及那雙黑夜般的深邃眼瞳，不由得迷失其中。 　　「這樣──」黑田一臣掃了她恬靜迷濛的容顏一眼，最後視線鎖住緊閉的菱唇上，隨後俯身攫獲兩片粉紅色的柔軟，甜甜的、香香的滋味，猶如水果軟糖。 　　月光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僅能呆若木雞的僵硬著身子，任憑他霸道又溫柔的掠奪，讓口腔、鼻腔和胸腔，全都充斥著他的氣息，甚至充盈她的每個細胞。 　　她的青澀被動，她的柔軟順從彷彿在等待他更多帶領與調教，激起男人與生俱來的主宰和征服欲。 　　在失控之前，黑田一臣卻驟止了這場吻。 　　月光抵著他的胸口，感到暈眩無力，待思考能力一一回籠，她才恍然記起他們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 　　這下，她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可是心裡好滿好甜，克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她是真心愛戀著他，多跟他相處一秒，這份感情就越濃郁強烈，愛他不知從何而來的憂鬱、愛他冷漠背後的體貼、愛他霸道溫柔並存，愛他的自信神采、愛他工作時的鐵面無私、愛他俊雅的臉孔、愛他健壯挺拔的體魄…… 　　在她心目中，他幾乎沒有缺點。 　　他呢？是否有一點點喜歡她了？她值得他喜歡嗎？ 　　為什麼突然吻她？ 　　是她太保守了，還是她的言行舉止讓他覺得她可以被隨便對待？ 　　她想知道他怎麼想的，如果送花是道歉，一起吃飯出遊是答謝，那麼牽手、親吻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黑田先生……」 　　「走吧！起風了。」黑田一臣似乎洞悉她即將開口問些什麼，悍然打斷。 　　他無法回答她，他只曉得，他喜歡有她在身邊。 　　月光無聲嘆息，隨著他的腳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