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性閒聊開場。
所謂知易行難可能就是這種狀況吧。明明心裡早就想了幾百遍,覺得這樣也可、那樣也行,可是臨到了要進行的時候,又有了千百種顧慮。
有拖延癌的患者,多半都是這麼一個症狀。🍊是拖延重症病人,一件事往往磨了又磨,前後反覆滾了很多遍,才能下定決定去踏出那一步。可是,如果就這麼放任拖延,最後整個人都要焦慮起來,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前天我在threads刷到幾則串文,有位串主說,不要責難自己的拖延,很多時候,人之所以拖延,是因為知道事情很難、很麻煩,擔心不知道做什麼比較好或是不做什麼比較好,所以無法輕易下手,這是一種保護機制。另一位串主說,要嘛八天只能做一件事,要嘛一天就做了八件事。還有一位串主說,不要妄自菲薄,想想在你拖延正事不做的那些時間裡你做了多少事⋯⋯
我當下就覺得不孤單了,因為,好多人都說出了我的心聲。當拖延癌發作的時候,什麼事都想做,也都會去做,偏偏就是不做自己真正該做的那件事。而在那一天的時光悄悄流逝殆盡的那一刻,就該換我流淚了。
對此,大家一致的解方都是:別急著苛責自己,只要把要做的事先切分到最小最小最小且願意立刻去做的狀態,然後立刻去做。亂寫亂做也沒關係,告訴自己,至少,我做完了這一部分。
我可能甚至沒有達到1,頂多只有零點零零幾,但至少不是零了呀,很好,有進度,給自己拍拍手。
怎麼樣?簡單而確實吧,借用村上春樹對「小確幸」的定義,我覺得我可以將之命名為「小確行」。只要一小步一小步持續前行,不管想去哪裡,都有能到達的一天。
所以,我打算運用這個方式來更新。在桔子窩持續推進初稿行動,我修改了房間簡介,坦白告訴大家窩裡全是初稿,只有非常非常想看的人再進來。這樣我就可以先不用擔心我是否做得好,只要先努力做完就好;我不必去在意格式或架構什麼的,只要先從自己有想法的部分來進行就好。
(初稿不一定會有標題,原則上每篇都會先以代號標示,數字01或02是發文順序,編號A或B則是內容分類,看是討論世界觀出發?還是討論故事和人物線出發?如果是文史方面的資料探索,則以C來標記。各類文等到內容足以匯整成篇,就會改成定稿,放到鴛鴦的房間去。)
(這也算是一次實測記錄,測試順利的話,就會應用到其他的作品寫作上。)
那就直接開始吧。
時間,對於故事的世界觀有絕對的主宰權。故事裡的人物生活在什麼樣的年代、生存在什麼樣的環境,這些客觀條件對於角色而言,將會影響他們的所有言行舉止和行為準則。
一個活在1900年的人和一個活在2020年的人,不只生活形式不同,就連思維模式也可能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兩人所處的客觀世界,定會有某些相似之處,但也絕對會有極端的差異性存在。
就算是同一個時間,活在不同場域裡的人,所會面對到的生活挑戰,也必會截然不同。在哥倫布的船航靠美洲巴哈馬群島時,島上的居民可能完全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週邊大小島嶼甚至美洲大陸上會蜂湧來無數的西班牙人,而他們的家園將會遭受破壞與掠奪。
至於早在哥倫布進入美洲海域之前幾十年就下過七次西洋的鄭和,兩人雖說都是航海家,但他們的航行目的不同,身上所背負的責任也不同。身為宦官受皇帝派遣的鄭和,跟想辦法要跟西班牙國王拿錢去探索新航道的哥倫布,光是養活船隊的做法就不同,這些都是時空背景帶給他們的影響。
然而,他們亦會有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對未來一無所知,也都依著各自傳襲而來的社會文化去為自己的人生考驗做出決定。
所以,在世界觀的設定上,時空背景是很要緊的一環。能知道角色是什麼人,就能理解他的故事;同樣的,一旦知曉角色的故事,也更能了解與人物相關的無數線索。
戲劇和故事與真實發生的歷史不同,戲劇是仿造出來的世界。
劇本是寫的、佈景是搭的、外景畫面是拚湊的,演員是對著鏡頭走位的,什麼都是假的。但對於故事裡的人物來說,他們的世界是真的,鏡頭畫面裡看得見的,在鏡頭畫面外一樣存在,一件事還會影響到另一件事,也會把事件有關的所有人全捲進來。
像《後宮:甄嬛傳》把原著故事的虛構時空塞進清朝雍正年間,劇組所花費的考證力氣可不小。諸如螺子黛、旗頭、步搖、蜀錦鞋,都有其時代的意義;又如年羹堯、隆科多、果郡王等史實角色與歷史事件的融入,都讓故事很直接的有了實在感。
你說考證太麻煩,不如虛構架空簡單些,反正觀眾又不是歷史學家。
確實,只要不明擺著強調時代,楊家將想與錦衣衛互鬥也不是不行,反正改個名姓,換個職銜自然就能通了。因為需要某個事件,人物年紀拉高點、調幼點也都不必解釋。甚至,男變女、女變男,只要是為了故事服務,人設想怎麼變都行。
但我卻不覺得架空時代就會更簡便容易,就算是現在相當流行的異世界或仙俠題材,其世界觀也不會胡亂編造。當整個故事的政治社會文化結構一切都得自己從頭想起,稍有不慎就破綻百出、自相矛盾;沒有整個圖書館的文獻參考,只能把每一個世界角落想像出來、記錄下來。說真格的,那為了把故事說圓的工夫,是絕對輕鬆不到哪裡去的。
邏輯不通,就說服不了人。
說到底,唯有拿捏住故事的世界觀,才能去鋪陳各個角色的人生觀與價值觀。人物的三觀立了,故事才有牢靠的骨架讓讀者得以循著去理解事件的發展和角色的行為判準。
以《戲點鴛鴦》來說,雖然電視劇拍攝直接放棄朝代細節,甚至模糊架空,但故事裡也是有展露出時空背景的。
比方說,在《錯點鴛鴦》裡,無忌就與三皇子紫嶲王爺是好友,而幻兒本尊意柳的生母是遼國的王妃;後來大皇子奪位叛變被殺,紫嶲謙讓二皇子繼位,避居杭州,而意柳的母親最後也放棄帶走女兒,回到遼國。
雖說宋不宋、遼不遼的,完全不嚴謹,但也依舊是劇中人物的世界依托。
觀眾不必深究就能覺察「這是個權謀動盪的皇權國度,另有外族虎視耽耽。富霸一方的主角深陷政經風暴威脅,幸得一心人不顧險難生死相伴。」《錯點鴛鴦》展現了這樣的意圖,雖然劇情細節表達不盡人意,但此劇確實是一個這樣的故事。
是的,就算是亂編的時空背景也是時空背景。一旦世界觀定了,人物就只能在這個框架裡行動,哪怕是人設再飛揚、再特立獨行的角色,也只能活在那個故事世界裡。有辦法就繼續編下去,一直編、一直編,重點在於千萬別忘記自己編過什麼。只要故事說得通,讀者就不找你麻煩,否則,有時連角色都會不小心跑出來抗議。
所以,即使是虛構世界,創作者的心中也必然會有一個個他所想的世界模樣,而後才在字裡行間與無數分鏡裡,以清楚可見和不著痕跡的姿態顯露在讀者和觀眾眼前。
當然,好像也會有創作者操控不了的時候。
很多作者都曾說過,寫著寫著像是變成是故事自己在寫。甚至有時候,明明作者心裡預期想著要往甲發展,卻偏偏怎麼也寫不到甲,而且故事還越來越偏到乙的路線去了。
之所以拉不回來,往往就是因為乙線才是更好的答案。如果創作者堅持一定要繞回甲線,只能重新去理解時空背景的佈局和人物動機,給足了甲線的理由,才可能繞得回去。
這些都是很有趣的探索點。一旦被探索到的細節可以合情合理的串連起來,讀者和觀眾就會更加入戲,能夠理解角色的心境與處境,能夠一起在故事裡同喜同悲。
我想,這也是我不知不覺在鴛鴦故事裡探究那麼長時間的一大因素。在多次閱讀與觀賞之後,身為讀者和觀眾的我,好似已經跳脫單純的「接受者」,化身為一個文本「詮釋者」,以自身的理解一再加入故事,形成了類似「共同創作」的狀態。
當我對故事與人物有更多的了解,把我對於人事時地物的所有認知放進故事裡發現可行的時候,故事已經活了起來。「那再來呢?」我像秀清一樣不斷地對故事提問,而故事也同玉石一般,一再幫助我找尋答案,這段探索旅程有太多故事可說,大家有興趣嗎?想聽嗎?
且聽我慢慢道來吧。
在準備推展鴛鴦文之前,我知道我需要增長我對宋代文化史實的認知,才能對故事有更深的理。比方說,我知道宋代的地方經濟與商業發展比起其他朝代更為自由活絡,這表示宋朝人很會做生意,也很會賺錢,要不然,開國皇帝趙匡胤也不會考慮把燕雲十六州買回來而不是打仗搶回來。與其打打殺殺,不如認真發展民生經濟,想要什麼就用錢去買。
事實證明,宋朝人是連和平協議都買得回來的。宋真宗與蕭太后簽定的澶淵之盟,至少守住了宋遼間近百年的和平。而宋仁宗和宋神宗的兩次變法,最主要的改革方向也相當側重經濟改革,這都讓宋朝這個朝代,顯露出一種特殊的氛圍,感覺好像不管什麼事件,都聽得到數錢的聲音。
《戲點鴛鴦》原著作者將故事朝代放在北宋,自有其理由,在我而言,這就恰巧是一個主角的出身背景和時代氛圍相當契合的一點妙處。傲龍堡靠礦業起家,又逐步涉獵其他生意,最後終於富霸北方,石無忌不只投資審時度勢,政商關係更是用心經營,事業才能越做越大。
宋朝人雖然總說「士農工商」,像是很瞧不起商人,但也正是大到富戶商家小到市井販卒全民認真賺錢,朝堂相對文明的治世風格,這個朝代也才會成為一個難得的亮點,就算沒有漢唐的輝煌,也有人視宋為人文頂峰,是近代化的拂曉時刻。在一個商人可以盡展拳腳的朝代,放進一個富商家族的故事,故事的世界觀已經達到合理的第一步了。
那麼,鴛鴦的故事有可能發生在什麼時候呢?
畢竟北宋國祚長達167年(960-1127),而鴛鴦故事不過落在三、四年的時間,加上二十年前的滅門之禍,這個時間位置的安放就很需要考量了。我唯有透過那個年代的史實去瞭解那時的生活,才能回過頭來理解劇中人物有什麼生活挑戰與生命目標。
這一點,我最初是先回原著去找答案。
不過,不管是《戲點鴛鴦》或是《交錯時光的愛戀》都只有一個比較粗略的說法,就是北宋中期。這個說法的確是太模糊了,於是,我繼續往相關作品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