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暑氣蒸騰,蟬聲鼎沸,是鳳凰花鳴放的時節。
刑修權靠在禮堂一角,拿傳單搧風,懷裡抱著一束花,他在五顏六色的學士袍裡搜索哥哥刑修澤的身影。
今天是N大100學年度畢業典禮,禮堂被畢業生和家長塞的滿當,挑花束挑半天因而晚了一點的刑修權,進門時早已坐無虛席,他只好緊挨著牆站在走道上,費了一番功夫才在舞台近處擠到一個位置。
摸出手機對著舞台取空景,刑修權心想等一下要幫哥哥拍幾張好照片,回去洗出來掛牆上。他的哥哥刑修澤,是本屆畢業生致詞代表。
「往右一點,放大一點。」身邊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嗓音:「講台放在1/3的地方,舞台邊緣剛好可以作為視線導引,也能拍進後面的『畢業典禮』,等下就可以很好的凸顯人物。」
刑修權略感不悅地回頭,想看看這位過度熱心的指導者長得是圓是扁。
是個陽光眷顧一般的男孩子,笑得開朗,目測應該比哥哥高一點,白襯衫的袖子隨意捲至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以及一部分眼花撩亂的刺青。
這位不速之客把學士帽夾在脅下,指頭勾著學士袍披在肩上,只有領巾套在正確的位置:脖子上。
刑修權瞄了一眼,紫邊領巾,法學院,跟哥哥一樣。這位想當然也是應屆畢業生,台上師長已經陸續就坐,典禮就要開始,這位怎麼還悠哉的跟他一起擠在走道邊研究構圖?
「你不入座嗎?……學長?」刑修權問。
「學長?」不速之客也打量了一下刑修權,「你是N大的學弟?」
「不是,還不是。」再過幾年,他也會跟上哥哥的腳步進入N大,一定。刑修權眼中閃過嚮往。
「是嗎?那你加油啊,我看好你喔,學弟。」不速之客哈哈一笑,這才不急不徐地擠過走道,在幾聲抱怨中擠到位置上。刑修權才發現有別於大部份畢業生穿著深色長褲或西褲,這位刺青小哥豪邁地套了件刷破牛仔褲就來參加畢典了,配上一雙夾腳拖。
畢業生致詞在刑修權揮霍記憶體的手指中過去,隨後是撥穗儀式,刑修權興奮地在家屬群中等待,等待獻出手上的花。
他是刑家唯一的參與者,二姐刑修睿被學長姐們抓去幫忙畢製策展,說是累積經驗。刑修權打算回去就把跟哥哥的合照貼在姐姐家門牌上,炫耀。
終於輪到哥哥,校長撥動那條金色流蘇的弧線,在刑修權眼中彷彿有半圈地球那麼長。
「家屬請上前獻花、合照。」司儀一聲令下,刑修權立刻雀躍地跑上台,在哥哥溫和的微笑裡遞上千挑萬選的花束,臉頰因興奮而泛紅,他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優秀的哥哥!他想。
「阿琰,麻煩你一下。」刑修澤遞出手機。
「好啊。」排在後一位的同學應聲,刑修權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嗨學弟,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刺青小哥露出陽光一笑,現在妥妥地穿好學士袍,已經看不見刺青。
「學弟?」刑修澤表示疑惑:「權哪,你什麼時候認識蕭琰的?」怎麼就變成學弟了?
「就剛剛。」蕭琰代答,「好啦笑一個,給你們拍一張最好看的。」
喀嚓。
原來他叫蕭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