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役獸氏

  「──救命！」

  「──哇！」

  「代表──快走啊！」

  暗紅色的死亡場景歷歷在目，無數的黑影與詭譎充斥四周。

  我們失敗了。

  「別分神，專注閃躲！」黑色獅子不斷提醒，同時朝目標方向跑著。

  「放……下我們，你們先……」滿臉是血的兩人，一位已失去意識。

  「說這什麼話！閉嘴！」狐狸獸人邊跑邊吼，並不時轉頭擋下攻擊，且戰且退。

  「……對，我都好心載你們兩位了……」躺著的鬼人咬牙微笑，繼續集中精神。「竟然想中途下車……咳……想得美。」

  「糟糕……」黑色獅子察覺有異，趕緊取出最後的材料。「最大的攻擊要來了，集中防守，這是最後一次爭取時間了！」

  「好！──爆破靈符！」

  一陣破空聲響，數十隻漆黑箭矢襲來──！

  無數金光交織的靈符也回擊──！

  「──殷貴！」黑色獅子驚愕的迅速伸手抓住──。

  銘黃色的雙瞳緊緊注視，看著暗色天花板上，那井然有序的花紋，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吵雜，只有雌性白狼在旁，穩定起伏的呼吸聲，以及自己心臟劇烈的搏動感。

  狐狸獸人用爪掌摸了摸額頭上的濕熱，以及張開散熱的嘴部，然後緩緩往胸下滑去，在碰觸到心臟以下，約五公分處的一道疤痕時，身體不自覺地緊蹦起來。

  我們失敗了。

  「嗯……早……你還好嗎？殷貴。」雌性白狼翻了個身，金色的雙瞳注視著。

  「江子……早……我只是……夢。」黃色的爪掌握住狼爪，並貼到自己臉上，輕輕依偎著。

  「又是那個夢吧？沒事了。」白色爪掌輕輕地撫摸黃色毛皮，白狼溫柔的呵護著。

  幾小時候，天色漸漸明亮，由於昨日的會議折騰，過夜的四位代表改成中午用餐後才啟程歸返。家僕紛紛動了起來，殷家如同往常，迎接新的一天。

  一名女性鬼人，在客室外的石製盆子前洗了把臉，她紅色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光潤，但沒睡好的深邃眼窩遮掩不住。同室的小小羅亞女孩，小依仍睡得很香。

  ……別期待年齡最小的孩子會早起。

  「幸間美奈。」

  「咦？阿、呃……殷貴先生早、早安！」鬼人嚇得肢體晃動，然後低下頭，雙手抱胸彎腰，狐狸獸人也尷尬地抓了抓脖頸處。

  「你早，那個……我想，我應該為昨晚的事情，致上歉意。」

  「這、不是殷貴先生的錯啦！是我的問題才是……」

  「雖然是我們這一脈的事情，但五大家族畢竟也算共同體……」狐狸伸出手，接住也緩緩回應的鬼人的手後，輕輕握住，「所以，對不起，沒有考慮到你們的立場，太過唐突也太少解釋了，」輕輕拍了一下手背，隨後鬆開。「所以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儘快讓殷茂上軌道，放心。」

  「嗯，謝謝您，殷貴先生。」鬼人點點頭，狐狸有點安心地露出微笑。

  「──殷貴叔叔！」

  ……竟然起床了？

  「哈哈，小依，早阿。」狐狸調整身姿，讓小羅亞人順利地搭在蓬鬆的頸部上。

  「殷貴叔叔，帶我們去村裡逛逛好嗎？美奈姐也一起來。」

  「我就免了，我還想睡回籠覺，不然馬車很不舒服的。」

  「好好，那先吃去早餐吧。」

  「──好！」

  看著形同父女的組合往長廊轉彎後，幸間美奈嘴角往下，神情落寞的看著臉盆。偶然見到殷良從遠處那頭經過，點頭致意後，鬼人憶起昨天的場景，臉又不自覺的扭曲了起來。

  ……還是先回去躺著好了。

  午餐過後，四位代表分別坐上各自的馬車，準備回程。小依買了不少伴手禮跟特產，讓陳永淳嚴重質疑她此行目的，殷家五口也親自送別，殷洪的臉明顯還有點臭；而殷茂則是頂著黑眼圈，看來昨晚他也睡不好呢。

  「殷貴叔叔！殷良、殷洪、殷茂哥哥、江子阿姨！再見啦！」小依猛揮手。

  「──再見。」

  「殷貴先生，各位，下次見。」

  「再見，路上小心哦。」

  「赦無常叔叔再見！」

  「嗯，再見，那我也告辭了。」

  幾輛馬車遠離後，三兄弟隨即轉頭發難。

  「老爸，給個解釋啦，為什麼是我？」白狼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父親，我也很擔心，你這樣不能說服我們。」兩位狐狸兒子也一臉氣憤，尤其殷洪的眼神，還包含你怎麼那麼慢排解，讓我昨天整個好受傷，我的尾巴整個快要炸開了。

  狐耳被三位兒子怒斥嚇的豎立起來，還以為昨晚他們已經調適好心情了。「好啦好啦，我會解釋的啦，上去上去！」在江子的輕笑聲中，殷貴無奈地帶著兒子坐上馬車，前往後山的訓練場。

  訓練場是一片開墾過的植披平地，若繼續深入則可以經過墓地，然後直達茂密的山林，山林周圍有封靈氏建造的結界設施，也有封靈氏人顧守入口，但裡面算是殷家的私有領域，所以他們不能擅入。

  白狼一臉興奮，一到達就想要奔跑，被殷洪抱住腰制止。

  「看那邊。」狐狸指爪比著某處區域，那裏放有相同大小的石塊，平均排開一線，這些石頭是殷茂以前用做重量訓練幫忙搬來的。然後狐狸從口袋內取出幾張黃紙，每張上面都有綁上自己的毛髮並打結，紙張上頭有寫紅字。

  「這是特製的爆破符，你們三人各拿一張，然後各選一顆丟過去。」

  「──好。」

  碰碰兩聲，殷茂與殷洪選擇的石頭，各自有相同的小小裂痕，小小的。

  「──碰！」殷良的石頭發出清亮的爆音，整顆石頭幾乎要裂成兩半，這讓白狼與狐狸都張開嘴巴，互相擁抱彼此，心中驚訝大哥的實力。大哥以前就很認真練習靈符，果然代表由大哥來當最適合了。

  「不要抱怨，還沒結束。」見兩兄弟一副沒有自信的樣子，狐狸微微露出牙齒怒斥，並取出黃紙。兩兄弟身子縮了一下，尾巴下垂，殷貴接著雙拳微微收緊，身上有一點金色光氣溢出。一分鐘後，再把掌中同樣的黃紙，分別交給三兄弟。「再丟一次，但按照我說的順序來。」

  「──是。」

  殷洪的石頭這次裂痕更大，讓他有點興奮地搖了搖尾巴。

  殷良的石頭這次完全裂開了，往旁邊倒後又裂成幾小塊，讓他有點吃驚。

  「……弟弟加油。」殷洪才剛說完。

  「──轟！」巨大的聲響讓兩兄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手擋住粉塵，石頭徹底變成細小的大量碎塊，連帶地面跟兩旁較近的石頭，都有黑色的焦痕。「……哇。」白狼驚訝的張嘴，雙耳往旁折平，被自己嚇的尾巴倒縮起來。「這是父親的力量嗎？」殷良與殷洪往後轉頭，緊張的詢問，卻見殷貴一反常態的也張開嘴，雙眼愣住，直盯著殷茂的成果。

  「父親？」殷良眉頭緊皺，不自覺緊張起來。

  「阿？喔喔……沒事，去那裏解釋，走走走。」殷貴轉身，緊張的揮了揮手，這讓三兄弟都有點不安，腳步有點緩慢地跟上，來到不遠處有樹蔭遮蔽的桌椅前。

  「好，先告訴你們役獸氏的戰鬥原理。」殷貴對著樹上的木板，用炭筆畫了畫，同時一邊講述。「我們役獸氏簡單來說，就是奴役邪魔，但與驅魔的召喚惡魔不同，我們是以融合的方式，讓邪魔類似存在我們體內那樣，然後我們可以提取他們的力量、魔氣、能量……什麼說法都可以啦，然後讓我們自身的靈力大大提升，戰鬥效率加倍。」

  看到木板上的塗鴉連自己也看不太懂，殷貴惱羞的趕緊抹掉。

「那剛剛的爆破符是怎麼回事？」殷良眉頭深鎖，急切地等著解釋。

「算是測試跟邪魔的契合度，也可以說是測試……天賦。」狐狸指了指上方。

  殷良的眉頭似乎又擠得更用力了，但很快就鬆開了些。「天賦……是嗎？那父親，你為何不早一點決定，然後訓練殷茂呢？」

  「呃……選人的時候我才開始決定的……」狐狸有點結巴了起來。

  「我還以為，父親是已經想好，由我繼承代表，才讓我學。」

  「呃……我……那個……」

  糟糕，怎麼好像又要像昨天那樣了？

  「大哥……」殷茂有點愧疚地看著，臉上滿是不滿神情的兄弟，自己雖然被捧得很高有點開心，但也間接等同讓大哥受到挫折，怎麼辦？該說些什麼？

  一隻手臂輕輕地靠在殷良的肩頭上，殷洪大大的吐了口氣，笑著說：「大哥別喪氣，又不是當代表才能有所貢獻，家主也是阿，你別老把擔子都往自己身上壓，現在家主交給你，你守內，弟弟顧外，而且又多了個強大弟弟，這樣讓家裡、領地、甚至國家都更安全了不是？」

  哦哦！乖兒子說得好，繼續！繼續！

  「而且阿……父親老是少根筋，慢一拍又慢吞吞的，所以昨天才變成這樣，但是這也沒辦法，家裡的事情就只能讓你與母親多操心了，他啊，就讓他好好負責弟弟的部份，給其他家族代表一個交代，如何？」

  兒子，你怎麼這樣損我，好啦昨天我對不起啦，你別再說啦……嗚嗚。

  「嗯，好吧。」殷良嘴角有點快控制不住，趕緊點點頭同意。「大哥。」殷茂趕緊上前，殷洪接過手，讓三兄弟的爪掌交疊再一起。

  「殷茂，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哦。」

  「弟弟，加油。」

  「嗯，我會的！」

  三兄弟總算笑開懷，在父親同意自由時間後，高興的跑向平地遠處那端。

  「……呼。」狐狸坐在木椅上，如釋重負地趴在木桌前。「對外的說法總算是成功帶過了，有些東西真的很難解釋……也不能解釋。」

  狐狸撇過頭，看向遠處那爆碎的石頭，喃喃自語著……。

  「兒子你也太強了吧……不過，這也代表你是非常適合的人選，」溫柔的眼神看向兒子們那方，接著又嘆氣起來。「如果早個十年確認，毅然決定，會不會就不會……」

  手臂不自覺的環繞，把頭與雙耳深深埋在裏頭，現在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早上那場夢，彷彿歷歷在目的景色，讓身子縮得更小了。本來自己也可能已經──變成過去，要不是……。

  胸口下方那清晰的箭疤，似乎又有點感覺。

  「對不起……幸間清逸。」

  「羅宗校……對不起。」

  「林美馨……我很抱歉……小依年紀明明還這麼小……」

  「赦無常……多謝。」

  殷貴趴在木桌前，就好像累壞了那樣，沉沉的睡去，直到快要接近黃昏，才被留下來陪伴的殷茂搖醒，殷良與殷洪早一步回去處理家務，否則母親會剝了他們的皮的，怎麼可以四隻獸都消失整個下午呢？

  「老爸，你還好嗎？」金色的眼瞳看著自己，讓狐狸覺得很熟悉。

  「可能老了吧，他們回去了？」

  「嗯，大哥吩咐我留下，二哥也同意，還很擔心是不是講得太過份了。」

  「哈，怎麼會呢，希望他不要繼續記在心上就是。」

  狐狸伸了伸懶腰，吐了一口氣，看了看那爆散的碎石塊。白狼歪了歪頭，眼神往上，並抓了抓吻部下方，有點尷尬的問：「那……老爸，邪魔會很醜嗎？因為我沒有看過。」

  「也是有可怕的，不過因獸而異就是，你是問……醜？」

  「嗯，醜，因為想到要融合就，這樣我會不會也變醜了？」

  狐狸聽了，忍不住開懷大笑。

  「哈哈哈！不會啦，而且融合後你也不會沒事就看到他，放心啦哈哈哈！」

  「真的嗎？好險，那具體要怎麼融合呢？」

  「晚餐後我會再詳細解釋，走，回家吧。」狐狸揉了揉眼角。

  白狼點點頭，起身跟上，但又稍微轉頭看了看，那爆散的碎石塊堆，我好像擁有強大的……力量？想到這，爪掌不自覺地握住，難以放鬆。

  回到家館內，先收到江子一陣愛的小手後，眾人才開始用餐。

  晚餐過後，殷良前往父親辦公的房間處理事務，殷貴交代他一些事情後，便來到殷茂的房間內，兩父子隔著桌子坐著，要進行很重要的事情。

  「首先親自畫上這個圖騰。」狐狸拿出一只卷軸，濃厚的異樣味道讓狼鼻皺縮了一下，在前者解釋這並非動物毛皮所製後，白狼放鬆下來且好奇的摸了摸，不是動物毛皮，那這是什麼呢？

  「是某些獸型邪魔的皮所製，而且是祖師爺那代傳到現在的哦。」

  「看起來就像新的耶，能保存這麼久？」

  「兒子你說到重點了，這就是邪魔的特性，永生且彷彿不死般。」

  邪魔的型態其實百百種，有些很醜但有些則人模人樣，他們很長壽且外貌幾乎不會老去，真是不公平呢。「有點羨慕呢。」白狼繼續看向卷軸，然後被示範的圖案嚇得身子一縮。「繪製卷軸上示意的圖騰，顏料是自己的血液。」狐狸遞上小刀，牙齒露出微笑。「……嗯。」殷茂有點顫抖地看著自己滴血的指頭，而且需要的量有點多，會不會等一下就貧血了？還好自己有鍛鍊身體，此刻真是派上用場了。

  「開始吧。」殷貴起身幫兒子脫掉上衣，接著遞上毛筆並移動鏡子就位。

  「嗯……。」殷茂專心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還好不用畫的很好看，但不能撇錯。

  「胸口中心與兩手臂都要繪製。」

  卷軸上的圖案是這樣的，三個無限符號的中間各接續一條線往下，下拉的線各往左右畫四個圓弧，如同一條蛇那樣纏繞直線，共八個圓弧，線尾以無限符號為終點，然後上方無限與直線交接處，左右各拉一條傾斜的弧線下來，鏡像般的繪製圓形，畫出類似人跪坐，手往上舉的線圖。而胸口上的圖案與手臂的唯一差別是，外圍加一圈圓形就可以了。

  「呼。」白狼停筆，三處的圖案緩緩泛出紅光，隨後就消失了，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原本心裡還很擔心，直到融合邪魔前是不是都不能洗澡。看來這項技術非常貼心，設想週到，非常人性化。

  不，也許祖師爺一開始也遇到這種困擾，所以改掉了。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看著兒子若有所思，殷貴緊張起來，搓了搓自己的掌心肉墊。「沒有。」

  「準備動作都理解了嗎？」

  「理解了，雖然挺怪的，哈哈。」白狼笑了笑，心裡覺得很荒唐。

  「那麼，最後只有決定要繼承的人，才方便知道的事情。」

  狼耳疑惑地往前指，緊張地等待解釋，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微微往下，緩緩說出……。

  「融合不一定能成功。」

  「咦？老爸你不是測試過了？」狼耳緊張的往後服貼。

  「下午那些都只是幫助判斷用的評估，也包含對外包裝的做法。」

  「……我不懂。」

  「真正的所謂『為什麼適合』，必須要融合成功後的那一刻才能明瞭。」

  「那……老爸你可以說阿。」

  「我不能說，而且無法說，這是這項技術的『不可破契約』。」

  祖師爺好小氣，我收回前言。

  白狼困惑又失望地折了下耳朵，偏過頭看向卷軸上寫的文字。

  《降心轉封術》是標題，這項技術的總稱，後面就是示意圖案，包含看起來很怪的動作示意圖，沒有任何文字輔助，唯一的文字就是最後卷尾，概念式的提到那所謂的《不可破契約》。

  《始於根本，環繞永息，動心齊印，終將為你》

  可惡這誰看的懂阿……祖師爺小氣就算了，寫這什麼謎題？按照老爸說的，這契約只有融合成功的獸才會知曉其中緣由，真有這麼重要到不能講嗎？

  「總之……」狐狸坐回墊子上，表情輕鬆地說。「因為只有融合過，知道確實緣由的獸，才有辦法觀察、尋找，逐漸找出適合的對象，爆破符測試可以說服的了其他人，所以很常被採用，而且因為今天的效果超出我的想像，所以我幾乎可以確定，兒子你非常非常適合。」狐狸銘黃色的雙眼張大，表情滿是欣喜，尾巴左右擺動的幅度也變得很大，這讓白狼又被捧得有點不好意思，耳朵有點紅了起來。

  「那，老爸，大哥他真的不適合嗎？」

  狐狸聽完，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你這個大哥資質好，又上進，靈力進步的很快，比三位新代表都還強大，偏偏……契約的部份不適合，而且測試後你明顯更加地無條件合適，所以我也根本不需要再評估了。」

  「那，如果有不合適的去做……會有危險嗎？」

  狐狸耳朵動了一下，然後往旁折下，接著雙手盤胸。「歷史上沒有獸這麼做過，所以我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也正因為這樣，所以一定要小心，不可以讓其他獸冒險嘗試，知道嗎？」

  狐狸的眼眸認真地注視白狼，後者心領神會的點頭。

  「那麼最後，我想做最直接的特別評估。」

  「最直接，怎麼做？」

  「透過接觸。」

  殷貴伸出手臂，示意殷茂也照做，兩獸的手臂圖案交互貼合爪掌互握後，雙方手臂上與胸口上，同樣的圖案彼此浮現，雙雙發出光芒。

  瞬間，整個房間內籠罩了一片銀白，難以比喻般地璀璨豔麗。

  「哇──好酷。」殷茂金色的瞳孔止不住地盯著四周，周圍的銀白有股說不上的極端的美。這股光芒也神奇的，如同包覆般只有在房間的範圍內，沒有光芒投射出去，無比神奇。相反的，殷貴沒多久就難受的閉上眼睛，並鬆開手，讓彼此的光芒消失。但同時，狐狸的心裡莫名的湧起一股極度安心，放鬆的美好感覺，彷彿聽到自己的聲音對自己打氣──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看著消失的四周，殷茂有一點意猶未盡。

  「老爸，這個評估又是什麼呢？」白狼有點想再看看剛剛的美景。

  「簡單來說，就跟爆破符類似，很直觀的確認你的……天賦。」狐狸甩甩手拒絕。

  看來這也是不可破契約的一部份呢。

  「另外提個可以講的，那就是這項技術只有獸人族可以使用哦。」

  「真的嗎？阿，難怪以前的代表都是獸人，原來如此。」

  狐狸突然又想到什麼，眼神往上一撇，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還有一個，雖然包含在契約裡不能說，不過反正融合是在體內，也沒什麼關係啦……嘿嘿。」

  白狼歪過頭，不解的同時升起了少許不安感。

  「好了好了，你早點去洗澡吧，明天就要開始訓練了哦。」狐狸揮了揮手讓兒子不用想太多，便把卷軸收起，告知會藏在哪裡後，就很放心的離開了。「喔……好。」

  房內的壁爐冒著熊熊火焰，溫熱的紅外線讓白色的毛皮閃爍著紅光，家僕們用大毛巾替白狼擦乾水份，接著用梳子，趁著完全乾燥前將糾結毛髮預先疏理開。只是今晚的盥洗，顯得格外安靜。

  暖意讓心裡沉澱下來，殷茂看了看手臂內側，若有所思的沉默。

  「三少主，您在擔心代表的責任嗎？」一名家僕輕聲地問道，並理了理背毛。

  「沒有，雖然也是有一點……我只是覺得，這兩天變化好大。」白狼抬起吻部，金色的雙瞳看著爐火，稍微回想起銀白的景象。

  「三少主加油，納亞王國就靠你了。」女性家僕邊笑邊把梳子上的毛弄掉。

  「沒有啦，還有其他家族耶。」白狼難為情的抓了抓耳朵。

  「對阿，主要攻擊手，喝！靈符發射！」男性家僕隨意地揮動梳子。

  「其他家族也很重要啦。」白狼尷尬地抓了抓吻部下端。

  ……我覺得他們還好。

  其他家僕都停下動作，看向那名說話的，最小年紀的家僕。殷茂也眨了眨眼，他想起來了，這位家僕的……兄長，是封靈氏的門人……十年前……只有代表活著……回來。

  ……所以他。

  「喂！林浩東！不准給三少主無謂的壓力。」最年長的家僕怒斥。

  「對，對不起，三少主……我……」

  「沒關係，我沒事。」白狼轉頭看回爐火，「……那個……你們先去休息吧，我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們。」

  家僕們互相看了看，接著一致性的迅速收拾好東西，「晚安……三少主，」然後安靜地離開房間，遠處仍隱約可聽見，年長家僕繼續怒斥的小小聲音。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一雙潔白的，輕柔的雙手搭上白狼的肩頭，江子跪坐在旁，也跟著注視著爐火。

「老媽……很晚了，你應該去睡的。」

「你也該睡了阿，如果在這裡睡著，明天你那群僕人會崩潰的。」

「說的也是。」

  白狼起身，拿起器具用灰把爐火悶住，轉頭看向另一匹白狼後，便逕自走入房間內側，這裡有一處用金屬框住的鐵籠區域，是個獨立的小空間，放置有一張簡易的單人床。

  雌性白狼微笑的輕呼一口氣，起身也進入空間，然後坐在床邊角落。白狼帶著倦意，坐在地板上，將頭輕輕的靠在對方那潔白的雙膝上，依偎著。

  些微露出的炭塊冒著些許熱溫，黑暗中微微紅光溫暖般的隱隱浮現，讓人看得昏昏欲睡。

  「老媽……我本來是想當護衛軍的。」

  「你很適合阿，兒子。」

  「但……突然就變成代表了……感覺好不真實，有點擔心……」

  「看你當時嚇成這樣，別又咬手指了。」

  「才沒有……那是以前啦。」

  狼耳緊張的豎起，沒多久又不安的下垂。

  「老媽……我能勝任嗎？」

  「殷貴也有提個大概，說你是『有史以來最強的』，所以，傻兒子要有信心哦。」

  「我……我會的。」狼耳有點害羞地動了動，白狼看了看，輕笑一聲。

  「我想你也該睡了。」

  輕輕撫摸抬頭的白狼，雙掌溫柔地托住兒子的臉頰，然後吻部輕輕碰觸了一下額頭，讓白狼的眼睛瞇成一條曲線。

  「晚安，殷茂。」

  「老媽，晚安。」

  步出房間，江子踏步在走廊上，她金色的雙瞳看著天空，皎潔的月亮彷彿也在看著他。

  「殷茂睡了嗎？」狐狸從轉角步出，牽住白狼的手腕。

  「睡了，他沒事，妳放心，他只是需要好好睡個覺。」

  「……那就好。」

  「浩東這孩子還好嗎？」

  「有，他來跟我道歉，我也原諒他了，我會讓他改去殷洪那裡。」

  「別這樣，你這傻瓜，這樣殷茂會怎麼想？他們彼此都還是孩子的年紀。」

  「阿，妳說的是，那……我告誡他一下就好？」

  「嗯。」

  白狼點點頭，然後側身，放鬆地搭在狐狸的肩頭上，兩獸的手掌輕輕的握緊，彼此的雙瞳看著月亮，互相映照著光輝，在幽靜的夜晚下無聲互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