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把浴室的蓮蓬頭換了。
/
儘管自己的房間裡堆滿各種不必要的塑膠垃圾或回憶垃圾,但在那樣的關係裡時我們是想法都相對實際的兩人。記得你的習慣或知道你的需求、在對的時刻給予對的東西——我們都一致同意那讓人感到驚寵且滿足,
於是,蓮蓬頭。
最後一件禮物。
當時的我獨自沈浸在似乎沒有盡頭的悲傷裡,其實無論是怎樣的禮物在那時的我看來都像是不合身的祝福,我在意,但鑽牛角尖的部分讓自己試著不在意——直到不在意,也什麼都沒感覺了。
知道我的住處蓮蓬頭壞了你捎來一個新的蓮蓬頭,我拿到後就丟在箱裡放置著,毫無意義、沒有理由的,我想讓那壞掉的蓮蓬頭繼續不集中的噴灑,像是胡鬧的孩子永遠壞掉那樣,放任一切全部都壞掉。我不在意每天洗澡是不是因此有什麼困擾、它在沒有使用時也會不斷漏水,讓空間裡永遠有潮濕的感覺,但我一點都不想管,不修、不裝,就算是它整個壞了不能使用我也寧可用盆接水亂沖洗,
當時我一件自己的事都打理不好,但能決心要這樣放置。
我說「買幹嘛,這裡不是我的家,搞不好要離開了」,你說沒關係。
我生氣你那樣大量、那樣為人著想;我生氣東西會莫名其妙壞掉、水會自己滴出來流的到處都是;我生氣我要離開了你還是不在,就是續留了你也不會在,你說沒關係,我有關係,我好有關係。
我好自責所有的一切我好討厭這樣的悲傷我討厭黃色的光從房間延伸到廁所再討厭自己連對光線都要有意見的所有假想,我在假想裡等了三十年,就像戰爭一樣,事件發生後悲傷就永遠都不會結束,新的蓮蓬頭再壞去你也不會回來——
我明明已經那麼渴求心裡的安定。
距離那段對話又過了五年,那蓮蓬頭還在盒子裡,盒子放在箱子裡,因為運送稍稍壓壞但不影響使用的白色外盒。
那修不好的沒有修的也都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