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衣袖紅鑲邊》鄭知仁導演新作《正年》,改編自同名人氣網漫,由“百想視後”金泰梨、辛叡恩、羅美蘭、鄭恩彩、金允慧主演。編導演全女性陣容+韓國女性國劇題材,開播前就充滿話題性,首播第2集後收視率翻倍增長,成為十月新劇之中的收視黑馬。
講述在木浦漁村生活的少女正年,有著天生的好嗓音,在市場上只要一開口唱歌就能賣掉所有的魚,但媽媽卻嚴令禁止她唱歌。某天,著名的梅蘭國劇團“王子”文鈺瓊在市場上發掘了正年,並邀請她來看國劇表演,由此正年萌發了成為國劇演員的夢想。
故事圍繞著正年與劇團成員們的成長,其中練習和表演國劇的部分非常多,演員金泰梨和辛叡恩從2021年就為此準備、練習,劇中的盤索裡唱段皆為演員真唱。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文化輸出,是風靡五十年代的韓國女性國劇的“文藝復興”。
五十年代興盛的女性國劇是脫離以男性為中心的傳統國樂,創造出專屬於女性自己的舞臺,所有角色都由女性演員扮演,是集演唱、舞蹈和表演的綜合藝術。打破性別束縛的女性國劇,在那個年代有著相當進步的意義。
《正年》從片頭開始就別出心裁。請到現實中的女性國劇初代演員曹英淑配旁白,依序介紹演員上臺,不僅符合國劇特色,也是在一開始就打破“第四面牆”,邀請螢幕前的觀眾們共同觀看一出好戲。
雖然目前只播出兩集,也能夠直觀地看到鄭知仁導演從《衣袖紅鑲邊》延續下來的鏡頭美學,細膩、唯美同時充滿生命力的影像風格。
鬱鬱蔥蔥的夏天、肆意奔跑著的少女,是否有點熟悉?
從德任到正年,知仁導演鏡頭下奔跑著的少女總是那麼靈動有活力,她們都有著和夏天一樣旺盛的生命力。
特別的一點,正年這裡穿了紅色上衣。不同於剛出場和在市場賣魚時穿的素色衣服,紅色本身就攜帶著一種活力、熱情的能量,對應到情節上,這裡是正年跑著去找文鈺瓊,第一次表達了自己想成為國劇演員的夢想,紅色與她興奮而懇切的心情十分適配。
從畫面上看,一抹紅色在綠色為主的自然背景中也更為顯眼,互為補色的紅、綠使構圖更和諧漂亮。
無論在表現情節、人物情感,還是鏡頭美學,小小的服裝細節變化都有著巧妙的作用,這是知仁導演細膩、周到的一面。
還有一處熟悉卻不同的鏡頭,這個以大海為背景的開放式構圖,也讓我想起《衣袖》,因為故事背景受限於宮中,即使有相似的涼亭,但像這種背景有著廣闊大海的場景,在《衣袖》中是沒有的。我的心情突然也很微妙:知仁導演鏡頭下的女性角色正在走向自由。
對正年來說,這個海邊涼亭是她最初靠近夢想的地方。文鈺瓊開始指導正年,試想為什麼不在文鈺瓊住處練習,而特別選擇了這個場景呢?
夢想站上國劇舞臺而踏出第一步的正年,更加廣闊的世界如同大海一樣在她的身後延展開來。
再對比看下這組鏡頭,媽媽把正年關起來了,國劇夢想眼看著夭折,姐姐透過門縫勸正年放棄。這是一個極端的封閉式構圖、鏡頭遮擋只能看到縫隙中露出的正年和姐姐的小半張臉,也正因為露出的部分過少,觀眾視線反而能夠只聚焦在一處,此時正年的臺詞和眼神傳達著十分純粹的訊息——決心。
姐姐的眼神是有些驚訝的,但此時她也真正懂了正年,所以晚上趁媽媽不在,姐姐把燒掉的劇本從火堆裡撿回來,把正年放了出來,為了讓文鈺瓊帶正年去首爾,姐妹倆一起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山野間奔跑起來。
姐妹離別的場景有種老派卻質樸的動人——“能有那種夢想也是你的福氣”,樸實又深刻的一句話,姐姐就是如此支持正年的。
擁抱的時候姐姐捏住鼻子、不哭出聲音來的小細節也很感動。
揮別的場面更是好哭,偷偷離開家去追逐夢想的正年,對媽媽和姐姐其實是又內疚又依依不捨的情感,這時候才更真切地感受到,正年還是一個孩子啊。
不知為何總覺得,短髮的正年很像宮崎駿動畫片裡離開家即將展開冒險的小主人公,被風吹得淩亂的頭髮、一串串眼淚在飛···有很強烈的動畫既視感~
敘事方面第一集交代正年家庭背景、開啟國劇夢想而決心離家,是相對簡單的敘事,不過也埋下一些懸念。比如開頭的天才歌伶蔡公宣。按照合照線索,就是正年的媽媽,因此正年才有天生的好嗓音,但媽媽為何放棄國劇、隱姓埋名在木浦漁村生活,和國劇團長有著怎樣的淵源?
第二集正年來到劇團學習,由此引入了更多劇團相關的主要角色,其中最特別的就是許英諝。
她無論唱功還是表演都實力出群,是梅蘭劇團最優秀的研究生,即將在公演中擔任主演,但半路殺出的正年讓英諝有了危機感······
還有目前戲份不多的梅蘭劇團“公主”徐慧朗,似乎也有特別的故事線待展開。第二集最後正年受邀來文鈺瓊家中,同住的慧朗正要帶一個小女孩出門去······
還有,她們的家中走廊掛著像結婚照一樣的親密劇照,似乎都有所暗示。
特別是在正年和文鈺瓊對話的鏡頭中,背景中的那幅畫存在感仍然很強,像是一個隱隱的阻礙。或許在之後的劇情中,會揭示鈺瓊和慧朗的特別關係,以及為什麼鈺瓊熱衷於培養正年成為她的接班人?
這裡鈺瓊特別提到了電影也很有意思。
“電影的時代很快就會到來”,相對的,國劇的熱潮就會結束,不同的藝術形式隨著時代的改變而興亡盛衰。如今電影仍然流行,國劇卻成為了時代的記憶,甚至已然被年輕一代所遺忘······如果不是《正年》,我也對此一無所知。
欣慰的是,《正年》出現了。
在不斷求新求異的題材之外,在無數對未來的想像之外,我們也需要同樣多的篇幅用來回顧和紀念過去的故事,尤其是在韓江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後,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它們可能不夠新鮮、不夠和我們所處的現實生活接軌,但是有時卻能意外在時代更迭的故事中發現一些超前的東西,譬如《衣袖》的女性意識、《正年》中的女性國劇,如果不是有人書寫、拍攝,就可能不會知道、更不會被記得的故事。
就像坐在觀眾席看著星壇般的舞臺感到神奇的正年,螢幕前的我們看著正年感到神奇,這部作品本身就是一個“星壇”,如果我們也能用開放的心認識過去,記住值得被記憶的故事就好了,那麼像大海一樣廣闊的世界也會在我們眼前延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