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夏海與蟬鳴 04

兩人一路喝到了凌晨，儘管有些醉意，但何鳴沒有睡著。半夜三點左右，他便偷偷出了門。天色很暗，什麼都無法看清，他走到了海邊，說實話，他根本沒考慮過要怎麼死，他脫下衣服，全裸踏入了海潮。

他一直向前走，直到海潮已淹沒他的脖頸，「好冷」，他忍不住打了哆嗦。鳴似在嘲弄著他的笨拙般的聒噪，何鳴拍了一下海面卻險些摔倒，「奇怪，為什麼我會掙扎？」茫然成為湧浪襲入思緒的渡口，他輕笑了兩聲，又決定走回岸邊，「明天再說吧。」

「會不會自己根本不想死呢？」他搖搖頭，否定了這段異音。

隔日的深夜時分，兩人又回到了那處海邊，「鳴⋯⋯」夏海看著何鳴，何鳴沒有答話，逕自脫起衣服，「要下去就不要有任何包袱了吧。」

「坦誠相見嗎？」夏海笑了笑，也脫下了衣服。

何鳴拿出了預備的麻繩將自己的四肢捆了起來，「我其實不想拖累你。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是我想死，我不想再次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毀了你的人生⋯」

「事到如今說什麼鬼話，你難道要因為私慾將我遺棄於此嗎？一個人什麼的我不懂啊！」夏海吼道，他冷不防的一拳打在何鳴的臉上，在本淒美的樂章上給予一突來起來的打擊，「對啊，我不想死啊！我還想活著啊！可是⋯⋯，可是⋯⋯」

他哽咽的吼道，「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啊！」

「你說蟬鳴可以輕易的由其他的蟬接手，可你不是蟬啊，你是人，你是你，你是我的何鳴啊！」夏海綑綁著自己的四肢，也踏入了海潮。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就跟上來。」儘管四肢被束縛住，但他仍走的很快，似是已做好心理準備，海潮已經淹沒他的肩膀，似只要一陣狂潮便可將他沒頂。

「我其實曾自私的希望將我和你就此埋葬，世人不會喜歡我們的愛戀的，所以不如沉寂於潮鳴。」

「大海是很殘酷的，能夠吞噬一切的聲音。」何鳴停下了腳步，似乎想先把話說完，「我累了，我只是想要去死而已吧？」」

「阿，我不想管了，你就陪我吧。」何鳴往前走去，面對死亡的將近，夏海沉默的注視著何鳴，「真的要這樣子注視他下沉嗎？」

他忽的後悔了，為什麼要這樣子耍帥啊？殉情什麼的一點都不酷啊！何鳴開始踩不到地了，他開始掙扎，被束縛住的四肢根本無法動彈。

如果死亡是解脫，那為什麼他在哭泣？夏海也覺得自己開始溺水了，他其實會游泳，但他一直沒有告訴何鳴，他本能反應的開始掙扎著，「你其實想活對吧？」

何鳴咳著水，他沒有辦法回答，淚水流淌成為了海鳴。

「海啊，你到底有多麽的憂傷

你啊，是否仍然在掙扎」

情緒的波濤使然，夏海突然唱起歌來，因為內心的猶豫，他沒有綁得很緊，努力想要掙脫束縛，「你不要過來！」何鳴叫著，但他手部的擺動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如果你的自私是不希望我陪你一起死，那我的自私就是我不希望你因為我死！」夏海終於掙脫了束縛，夜很黑，高漲的狂浪彷彿暗示著他之後的未知與艱難，但他朝著何鳴游了過去，由於踩不到地，他其實很慌，但是他還是游了過去。

其實只要回頭就能全身而退了。夏海明白，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

「一個人有什麼意義啊！你不要再找藉口了，什麼害我受傷的，是你要我活下來，那我也要你活下來！」

何鳴苦笑著，舉起了手，他停止掙扎，聽著海鳴，「果然還是敗給了海啊，大海啊，你在想什麼呢？果然深不可測。」

海鳴漸趨平靜，躺在白砂上，夏海大口喘著氣，手上仍有麻繩的痕跡。他看著一旁的何鳴，夜很黑，看不清他的表情，突然，何鳴向他揮拳，打在了夏海的左臉上，「這是回禮。」

「你想要我活下來的話，我姑且試試好了。」他站起身來，穿上衣服後便頭也不回的走遠。

「真是傲嬌。」夏海嘆了一口氣，「自由來去，就似海一般。」

「今日的海，不知是在哭泣還是在笑呢？」

聽著海鳴，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哼起歌來。

「你是海，你是夏海的初鳴

你像海，清澈歌聲卻令我哭泣

你是海，你是夏海的潮鳴

你像海，自由自在來訪與離去

海啊，你到底有多麽的憂傷

你啊，是否仍然在掙扎

海啊，這是否是自由的代價

我啊，讓我奔向大海吧

海啊，唱吧

成為夏天的鳴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