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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澈向老陳的意識體絮絮叨叨的嘮了好久, 久到他以為老陳也已經離世, 所以才能一直陪著他, 但如同陶箏離開的前幾刻一樣, 老陳的意識體幻化出的他的容貌, 老陳對他說: "霞草[1] , 你真的該換換名字了. " 轉身的陸星澈看著調侃他的老陳說: "別這麼憂傷嘛, 你也該換換名了, 總叫你老陳也不是個方法. ", 老陳看著老友的情緒, 悲傷的說: "明明是這麼怕死的人, 明明最後如此痛苦的你, 心裡不已經不刺痛了嗎?"
"可是現在的我早已沒有守護他們的能力了, 傷口的痛也早就在死去的那時頃刻間感覺不到痛楚, 但如果我現在就離去的話, 不恰恰證明我如此脆弱的昧心?槐瑤說過這個世界是彩色的, 我也深信世界的絢麗會讓人沉醉其中, 可是老陳... 歷經千帆的我們, 好像也因此失去了許多...不是嗎? 在守護世人, 亦或者是人界和天界和平的我們, 盡了最大的努力, 那些傷痛都會在午夜夢迴時刺痛著我們的身軀, 我們守護了許多, 那麼..又有誰能守護我們呢? 直到最後我依舊無法實現對家人的承諾. 老陳, 我們是刑者亦是某個人的子女, 某個人的思念, 那為何我們仍舊義無反顧朝著那個無法觸手可及的未來前行著? 也許有天你會明白, 到了最後一刻之後, 你會蛻變, 會想清楚前行的意義, 那些過程也許是必須的, 但也因未來是遙不可及的, 才會有領航員在前面為我們開天闢地, 所以請因為我的關係, 拜託你們再辛苦一下, 我希望你們可以成為陶箏的領航員, 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帶著她再看看那個我們之前一起看過的世界, 讓她瞭解成為刑者的父親我, 不好意思啦, 再幫幫我吧. 辛苦你了, 失去兩位朋友的君影草[2] ."
老陳緊咬著唇, 面對久別重逢的老友, 他最終故作堅強說了句: "難得見面就說點這些?" 然後將作為亡魂的老友抱進懷裡, 陸星澈拍了拍老陳啜泣的背, 正式的對他說:"好久不見, 我的老朋友, 這麼些年你不也沒長高嘛, 別哭了, 我又不是明天就正式死去, 只要你們還記得我便不是死去. ", 老陳回答他: "你說這...", 陸星澈低落的側頭望向消逝的老友, "就說別一天都來見我嘛, 這樣我會很寂寞的...".
又回到了熟悉的李璿書房, 陶箏面無表情的批閱著奏摺, 而經過一段時間後三似乎都默認了這樣的相處, 除了有時無聊的李璿碎碎念以外兩人都沉默著, 然而悠閒的李璿很快迎來了他的噩耗, 陶箏在幾天後無預兆的闖入他和若曦的寢室, 她嚴肅的拜跪在兩人面前, 若曦不解的讓她平身, 陶箏在站起後對上李璿正愣的雙眼, 說出了她的訴求: "不才有一請求, 但願龍嗣並不會在此代斷, 並且允我前往前線參兵, 若是從偵查兵開始會更好. " 對面兩人同樣疑惑看著對方, 神情似在說: "我出現幻覺了吧?", 陶箏將手放到兩位面前晃晃, "您們沒事吧?", 她簡單的向兩位說明瞭此次的用意: "我認為若是能前往成為偵查兵的話可以幫助我提升自身實力, 這樣不僅能使我之後回宮服侍能更好的保護娘娘, 還可以有更多的實戰經驗來判斷奏摺的決定, 不是嗎?",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措, 但就是讓李璿感覺哪裡不對勁, 有種被陶箏的話牽著走, "要不等等...我一會兒跟若曦倆討論下?",陶箏思索了下, "那我明天在來找您."
踏著夜光的陶箏獨自在房頂上休息, 愜意的涼風將她的髮梢輕輕吹起, 她看著這個充滿人氣的世界, 京城如同初見般依舊繁華, 只是離上次被師傅傳到京城已經過了好幾個節氣, 也不知他人近日的狀態, 她想著也許有時間能試著去找找他們的蹤跡, 陶箏盤腿思索著, 她用手撐在下巴, "先不說有沒有機會聽見他們的訊息, 師傅大抵是去修行了, 而沈屹也回天界, 那我好像也沒辦法見著他們." , 陶箏有點後悔的撓了撓頭, 但人都是為了目標而活著的, 即使生而為人的代價有時會痛苦, 但這是人的宿命, 亦是面具下那灼燒的意義, "要是我將我的真實托出, 會有辦法承擔這面具之下的悲哀嗎?", 她將之前瓊放置於下房內的木雕拿起, 細細琢磨著這個木面具, 在光線的照耀下, 面具背面那被焚燒過的痕跡也顯現出, 陶箏用手撫摸著, 但終究只是木雕罷了, 只剩下些許凹凸的灼痕, "...", 陶箏放棄想此木雕的意義, 這有可能是前一位刑者留下的, 也有可能是瓊坐木工時隨手留下的小物.
翌日, 陶箏早早的跪坐在皇帝寢室前, 身後的唐秋沙早起著在池裡悠遊, 而她只是有些發呆的神遊著, 腦袋這時才跟回身體的步伐, 想起自己為何一時激動就跪在這裡,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3] . ", 她無聊的開始背誦之前看過的詩句,
"荷葉生時春恨生, 荷葉枯時秋恨成.", 說的是荷花的一生圍繞著時節的更迭生長開花結蓮藕, 直至最終的衰老並將養分留住等等, 突然身邊跑來了一個小男孩, 他從小小的身子裡拿出了一支棉花枝條, 用陶箏好久沒聽過的軟糯聲線問到: "姊姊這個送你, 你能不能別跪了?", 陶箏對小孩子並沒惡意, 只是觀察著四周後和躲在草叢裡的另一位女孩對上眼, 她嘴角輕嗤小孩子的單純, 她抬手讓女孩過來, 但男孩卻制止的她, "姊姊, 她不能過來的, 你這是想要達官的千金的命嗎?", 陶箏只是沉默不語的接過男孩手中的那支棉花然後朝著女孩用嘴型喊話, "沒事兒, 我就在這待著. ", 之後那位女孩將男孩叫回後見離去了, 而陶箏也終於見到了拎著娘娘出來的白晝, 見面時白晝正將若曦連拖帶拽的抓回如星殿, 開門後寒冷的氣息席捲了若曦, 然後三人便面面相覷的看著對方, 正楞許久, 白晝直接將倆人都拽回了如星殿, 路上陶箏解釋著, 但她說的是她有急事找皇后和皇帝所以才跪在那, 但白晝可不傻, 連官府的下人都知道有急事可以敲響門, 皇宮的御用侍女又怎會不知此事有其他解決方式, "難不成你這是有事瞞我, 所以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 見狀陶箏只好乖乖地回了宮殿, 在白晝身後的兩人正討論著, "昨晚我和李璿確實想過了你的提議, 但你恐怕不是一時心起才說出口的, 作為一個有計劃的人, 對這世代懵懂的晨曦呀, 你要不在考慮一下嗎?", 陶箏手上還握著棉花, 聽見這話後皺眉凝思, 正欲想說些什麼後又想到娘娘的身分嚥下, "晨曦?" , 若曦疑惑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她, "晨曦?晨..."白晝怒著轉身, "娘娘您是以為我聾嘛?", 然後將陶箏單獨拉出談話.
"剛剛娘娘那話是什麼意思?"
陶箏不卑不亢地回答: "正如您聽見的."
白晝本就因新絲綢還未到府中煩躁, 她有些鬱悶的抓了抓頭看著眼前說啞語的晨曦, 最後無奈嘆息, 面對剛剛聽見晨曦要出征這事她保持待觀察的態度, 所以經過頭腦風暴後倆人的談話不了了之.
陶箏有點累了, 不管是詢問當兵一事還是向師尊們詢問修練的訊息, 不斷湧進的疑問使她有回到了和沈屹一起修練的背書感, 這讓她在心裡不斷的依靠這位已經好幾年沒見的老友, 也許是失落感的壟罩,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再次和刑者見面, 但與人見面本就已是難事, 要和遊蕩在人界和天界的暗衛們見面更是難上加難, 陶箏本意是想要在當完偵查兵後得到經驗, 在想著用自己的實力迫使她們將自己接走, 這也許聽起來很異想天開, 卻也是陶箏現在能想的到最好的方法.
"終究是年輕人太急性子了", 朱雀師尊在路過民間時望著陶箏的深感慨著, 將一封信作為忠告後便和身旁的青雲壓下帽沿離去, 在臨走時青雲還是戀戀不捨的望著徒弟, 盼望著她能夠在茫茫人海中望見自己, 但還是留下了遺憾回天界, "我就說了, 你徒兒肯定沒事, 為何又這麼堅持要下凡呢? 我感到不解.", 閒談的朱雀詢問著朋友此行的意義, "可是她握劍的戾氣不斷在變化, 已經快到走火入魔了... 明明起初的劍氣還是在正常的區間, 但最近又變了.""是喔." 朱雀雖瞭解青雲的實力, 但並不相信陶箏真的會走火入魔, "她也許是有心事, 小女孩這樣也是正常的, 別想多.", 想到這青雲逐漸從擔憂轉變成憤怒, 她可不允許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玷污自己的寶貝徒弟, "要是有人靠近她, 那他最好晚上別睡覺, 否則我誅他九族. ""你最好別搞事, 否則我這就和師父通報說他閨女要謀反.", 青雲有些脊背發涼的讓朱雀別說了, "我現在聽到我那個修練幾百年的爹都會抖一抖, 你可別說了.", 兩人打打鬧鬧回了天界, 並回到了朱雀在天界設立的師門, 青雲砌茶享用, 然後在回憶起剛剛見到陶箏的神色, 女孩似乎有些疲憊, 眼裡的倦意似乎都快話成怨氣了, 青雲想了想陶箏走火入魔的機率, "應該沒有太大的機會, 只要別再給自己加工作應該很快就好了, 休息一下便是. ", 雖說如此, 陶箏可不是個會消停的娃, 在準備完偵查的事前工作後, 她只給自己放了個半天假, 之後著手南城的經濟系條, 一個月的時間有好幾成都被她用來作事了, 所幸青雲說的事似乎還未發生在她身上.
這天陶箏才從之前採購用的行囊摸出了師父給她留的訊息, 讀完後她靜靜的看著紙條, 然後隨手放到木盒子裡, 和其他父親寫的信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