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林清嵐給他個軟釘子碰,他便也不客氣地直接開門見山問:「怎不見暄羽,他現在狀況如何?」
「您說呢?姊夫,受那麼嚴重的傷,沒死也半條命了。」
「我方便上去探望他嗎?」
「暄羽是晚輩,不敢勞駕姊夫,若有需要再請他下來,他已可下床活動。」
「當然有需要,我今日前來,主要就是為暄羽和君葵的事。」
林清嵐悻悻然道:「姊夫請放心,這事就這麼過去,我們會自認倒霉。」
他說得極不甘心,一定是李君葵不知為何事刺傷外甥,但外甥始終堅守「不小心自殺」的立場,無從得知詳情的他也實在莫可奈何。
「我們都這把年紀了,清嵐,」李豐偉冷冷道:「你我心知肚明,一個巴掌拍不響,小女清清白白的不會沒事去傷害他,你們家暄羽也有責任。」
林清嵐聽了,不由心中一把火,林家不提告已算他們走運,想不到他們竟得了便宜還賣乖!
「姊夫這話不對!再怎麼說,就是不能傷人,若我們提告,令嬡肯定逃不了牢獄之災!」
見他發火了,李豐偉立刻姿態放軟,今日他是來求和的,不是宣戰。
「請先別生氣,清嵐,你說的我都同意,也很感謝你們的寬宏大量,所以,今天我是帶著百分百的誠意來道歉,如果阿母願意見我,我作為晚輩也該向她老人家當面請安拜年。」
「姊夫不必客氣,我剛說過,這事就算了,時間會沖淡一切,反正六個月追訴期一過,您就能確定我們不會提告。」
「我知道你們一定還在氣頭上,但我是真心誠意的想來和解,我能見見暄羽嗎?」
「這個月來他過得很辛苦,若沒什麼事,就讓他多休息,我會代您轉達李小姐的歉意。」
在確定李豐偉真正來訪目的之前,他並不打算讓姊夫與外甥見面。畢竟,若對方真是來道歉,何以不見當事人?既然對方當事人不在場,那麼,基於對等原則,己方當事人也不必露面。
「清嵐,我女兒不小心......我該去看他,這是應該的。」
林清嵐微蹙雙眉,語氣乾扁道:「我說了,暄羽是晚輩,不勞駕姊夫,他說是兩人吵架拉扯時不小心誤傷自己,所以請姊夫不必掛懷。」
真是的!林清嵐你是在裝蒜嗎?李豐偉狐疑的看著小舅子心想,讓他見見林暄羽有何不妥?
會客室內落下一片尷尬死寂,郎舅之間,誰也不肯先讓步。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傳來兩聲敲門聲,傭人進入將托盤上的養生茶放到李豐偉跟前咖啡桌上,便又退出闔上房門。
李豐偉沈吟片刻後,無奈地嘆口氣,既然小舅子心裡不高興,擋著他見當事人,那麼除了將來意說明清楚,逼人現身,他也別無選擇。
「清嵐,雖然這事能當面和暄羽說最好,但既然你不讓我見他,那我就直說,暄羽和君葵,如果兩位年輕人相愛,就讓他們結婚吧。」
林清嵐當場吃驚的差點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他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瞧著李豐偉,姊夫是老糊塗了,他女兒刺傷外甥後還想嫁給他?
他隨即回過神來,不由乾笑兩聲,「姊夫,您可真愛說笑!」
嗯!清嵐這麼說也沒錯,發生這種事,林暄羽敢娶女兒才怪!
但他實在很為難,「是這樣的,君葵懷了暄羽的孩子。」
林清嵐一時間愣住了,這兩位年輕人到底怎麼了,男的搞大女的肚子,女的捅男的肚子一刀?
擅長製造麻煩的外甥,可真給他這當家的舅舅出了一道難題,母親心心念念著孫子們結婚生子,這回終於盼到了第一個曾孫,卻偏偏是個未婚私生子,更是破壞姊姊婚姻的「那個酒家女」與姊夫的女兒懷上的,高齡老母有辦法承受此好壞兼具的消息嗎?
外甥李君陽於前年底自殺過世後,母親便對姊夫萬分不諒解,認為他不但是個不忠的丈夫,更是位失職的父親,「可憐的湘嵐母子,都是因為這可惡的李豐偉沒盡到他身為男人的責任才死的,我沒有這款女婿!」
更糟的是,曾孫的媽竟刺傷了曾孫的爸,母親最疼愛的寶貝金孫,說服老人家同意這樁婚事,無異於不可能的任務,就算蘇秦、張儀再世,恐也要鎩羽而歸,且不要說老人家了,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想像,洞房花燭夜,新娘看著新郎腹部那道她親手劃下的傷痕,以及新郎望著新娘嚇得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畫面。
可是,胎兒怎麼辦?原以為林家與李豐偉已無瓜葛,卻因這孩子的存在,可真是再也脫不了關係了,這情形簡直就像李家綁架了個林家子孫,而李豐偉現正拿著那孩子當肉票來要脅外甥娶他女兒!
農曆年快到了,他正準備動身前往日本,先與愛妻來趟甜蜜的溫泉之旅,再將愛妻與大嫂兩位姊妹接回國過年,他可不想讓這事破壞整個家庭的春節氣氛。不,與其說是破壞,不如說雪上加霜,他不必是氣象局局長也知道,外甥出事後本就已籠罩全家的低氣壓,勢必演變為一場狂風暴雨,他究竟該怎麼辦?
他光想就感到頭痛萬分,便無意識地抬起右手輕揉揉太陽穴,該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