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進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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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買味堡要換代理商了嗎?總覺得這讓人很不爽耶!但認真想一想,更多的好像是擔憂、還有沮喪吧?」

  看著只有月色與風聲的高地,小夥子突然開口問了這樣的問題。他有著小溪般清澈的嗓音,乾淨的短髮下是張俊朗的瓜子臉,鼻樑高挺、嘴唇紅潤,相貌生的很好看,但是說起話來卻像一台機關槍,令人煩躁不已。這是個寒流來的日子、冷風呼嘯的夜晚,道路兩旁的野草被吹得歪向一邊,不時左搖右晃,看起來像某種詭異的觸手。

  小夥子身旁坐著一名剛邁入中年的街友,但他並不是在和這位潦倒的先生說話,而是另一位站在街友身邊的,身著黑色長大衣、戴著圓頂禮帽的紳士。

  紳士的臉上掛著一副文學氣息的圓框眼鏡,做工非常精緻。他並沒有回應,反而自顧自的拿出一個古董菸盒,從裡頭取出香菸叼在嘴邊;接著,紳士拿出了火柴,背對著寒風將小小的木條劃過摩擦紙,燃起纖弱的火光。火光在在黑夜裡一顫一顫的搖曳、閃爍,承受著隨時要被吹滅的危險,直至它完成使命,點燃了菸草,隨後,紳士便任由它在寒風中消逝。

  「欸!我可是買味堡的忠實愛好者耶!我可以一天三餐都吃它的漢堡薯條炸雞塊,連吃一年我也OK!但現在這樣搞下去,以後會不會變難吃啊?或是材料全部都有毒什麼的?因為我們國家的食安問題有點嚴重嘛!所以換成本地商家代理之後我會很擔心這個問題。萬一我們因為吃了換過代理商的買味堡,然後因為換過代理商所以食物是黑心食物,然後導致我們食物中毒死掉怎麼辦?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耶!難道你都不會擔心嗎?」小夥子說得口沫橫飛,只差沒站起來揮舞雙手了。

  街友莫名其妙的左看看、右右看,半小時之前,這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他棲身的小巷裡,為首的紳士有禮地請他吃了一頓便餐,並誠摯的向他發出工作邀請,答應給他一筆不錯的工資;於是,他現在裹著自己的破棉襖,和這兩個奇怪的陌生人來到這郊區道路上,吹著寒風,為了搬運某些神秘的貨物。

  他不大喜歡左邊那個小夥子,這個年輕人非常聒噪,對任何事情都喜歡長篇大論的說個不停,而且都不愛講重點,比上了年紀的老女人還要囉嗦;雖然長得還不錯,但眼神像一隻死魚,散漫、輕浮,而且目中無人,看久了會有種想要揍他一頓的衝動。

  小夥子看起來大約二十三、四歲,穿著黑色連帽外套、黑色運動長褲以及暗褐色的硬底靴。看到他這身穿著,讓人不禁要好奇:這小子不會冷嗎?

  而那位紳士給街友的印象就非常好。他舉止優雅,神態沉穩,雖然少言寡語,顯得很神祕,但與人說話時都彬彬有禮,也很尊重對方,不像大部分人那樣,散發出濃濃的歧視、厭惡與懼怕。紳士先生看上去約莫三十幾歲,有一張錐形臉,小山眉,眼睛大而有神,只是有一股疏離感,鼻子也很挺,但線條輪廓看起來比小夥子更精緻,像是雕刻出來的─沒有整型的感覺─嘴唇則有些薄,略有一絲蒼白。除了大衣和帽子,先生的左腕上還戴著一塊老舊但保養得宜的鋼質腕錶,全黑的絲質西裝褲搭配一雙閃亮的皮靴。

  街友猜測這兩個陌生人是同事,因為他們戴著同樣款式的黑色皮手套,看上去像是真皮。但紳士先生的位階明顯比較高。

  「我才不要因為某天肚子很餓跑去吃了買味堡,或是有一天我想到,啊!好久沒吃買味堡了,來吃買味堡吧!結果吃了之後就食物中毒,然後就因為我吃買味堡所以就死掉。」小夥子繼續嘰哩呱拉地說道。

  「反正沒人會記得你。」紳士淡淡地說了一句,言語間完全不帶任何感情;白色的煙霧從他嘴角流淌而出,然後立刻消失在冷風中。順著微弱的月光,紳士低頭看了看左腕上的錶。

  「什麼叫做『反正沒人會記得我』啊?最好是沒人會記得我,有很多人會記得我好嗎!?」小夥子顯得有些忿忿不平。

  紳士無所謂的點點頭,雙目注視著道路的彼端。

 「來我現在算給你聽喔!」小夥子說著伸出手指,開始往下扳,「被我揍過的人、被我抓過的人、被我壓扁的人、還有被我咬的人,還有…還有你!你會嗎?老闆?」

  紳士露出一種應付式的禮貌微笑。

  「到底會不會啦?我還要繼續往下算耶!」

 但紳士完全沒有打算作回應,他從懷裡揣出一張照片,仔細的檢視起來。

  照片上是一位和善的老先生,面容與身軀都十分精瘦,雙目炯炯有神,散發著凜然的氣息。在照片的場景中,他立於某個選舉造勢台上,正對著下方的群眾揮手,左右隨侍著兩名護衛。這個人看起來是某種大人物。

  紳士取下嘴邊的菸,將菸灰彈落,接著又放回嘴上吸了一口。他收起照片,重新將目光投向路的彼端。

  「好!就算有吧!」小夥子繼續撥動第五根指頭,往下算道:「還有…還有這個新來的大叔!」

  街友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小心翼翼的說:「可是我不認識你…我們才見面不到-」

  「這個等一下再說!先讓我算完!」小夥子打斷了街友的話,自顧自的往下算:「嗯…還有…還有…啊!」他突然將眼睛瞪得好大,似乎想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情。

  「你們知道嗎?」他鄭重宣布道:「我剛才發現,要是我吃買味堡中毒死掉的話,全世界都會記得我耶!因為會上世界新聞嘛!然後我就會成為名人什麼的,大家還會幫我做個紀念碑,紀念我捨身為民發掘有毒食物的功勳!」說完,他便沾沾自喜的笑了起來。

  紳士搖了搖頭,不予置評,也不想回應。

  「我覺得你滿聰明的耶!」街友點頭附和著,露出一口髒髒的牙齒。

  「我也覺得我滿聰明的。」小夥子顯得十分得意,接著,他拿出一包『香蕉新樂園』菸盒,從裡頭掏出一根香菸糖來叼著。

  「哇!很懷念耶!」街友看見香菸糖,眼睛都亮了。

  「懷念什麼的我可能沒辦法體會啦~只是覺得這玩意兒很酷。欸!我找了好幾家柑仔店才終於找到耶!所以我就把身上僅存的一千塊全~部拿來買這玩意兒,然後實現了香菸糖自由,至少短期內是這樣啦~」小夥子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糖果盒。

  「可以借一根嗎?」街友充滿期待的問,同時又有點裝可憐的感覺。

  「當然不行啊。」這個回答快到街友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見小夥子吃掉嘴上的香菸糖,然後又拿出一根來叼著,很像是在調戲對方。

  街友傻眼的盯著小夥子看了兩秒,隨後才有些憤憤不平的說:「年輕人,你有沒有愛心啊!?給流離失所的中年人一根香菸糖又不會少一塊肉!我都誇你聰明了!而且我們現在好歹也算是同事吧?和睦相處這麼難嗎!?」

  小夥子繼續吃掉香菸糖,然後又拿出一根來叼著,「大哥~我又不是慈濟。我自己也沒多有錢好嗎?這個工作我也是剛做沒幾個月,雖然薪資真的超好啦,但我還是在貧困線旁邊掙扎的那一群好嗎?而且你有手有腳的,現在又給你打這個臨時工了,是不會之後自己去買喔?我可以給你店家地址啦~」

  紳士再次看了看錶,然後瞇起眼睛。距離工作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但是我誇你聰明耶!人家發出善意的言語,你不該有善意的回應嗎?這個社會都這麼現實、這麼冷漠了!我們不應該學他們才對吧?」街友說得義憤填膺,看得出來以前受到不少委屈。

  「大叔~」小夥子咧開了嘴,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說:「我聰明是我聰明,你覺得我那麼聰明會不知道我很聰明,還需要你來告訴我我很聰明嗎?所以你要記得,以後不要再對一個很聰明的人說他很聰明,然後還自以為聰明的想從中獲益,因為很聰明的人是不會被這麼不聰明的方式給影響的,好嗎?而且這個社會有多狗屎關我屁事?我他圈的才不屌這個社會,他們愛怎麼訂規則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我,他,圈,的,才,不,屌。資本家剝奪我們生存的權利,讓我們被生活壓搾去當奴隸,然後呢?你可以不要玩阿~~啊!!等一下!這麼說來,你是勇士耶!看看你~」小夥子突然驚喜的看著街友,然後拍拍對方的肩膀。

  「好吧!你說服我了。一包香菸糖,給敢於拒絕的勇者!」說著,小夥子便將整包香菸糖塞到街友面前。

  街友再一次感到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說了聲「謝謝。」然後收下這份莫名其妙的禮物。

  這時,一道小小的燈光從遠方出現,伴隨著微弱的引擎聲,有一台車正從丘陵下面往上開,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

  「這次記得照流程走。」紳士向小夥子吩咐道。

  「老闆。我不是第一天上班了。雖然還沒過試用期,但是目前為止我也沒出過包吧?」

  「嗯。但你很喜歡把事情搞得很複雜。」紳士盯著小夥子,似乎在告誡他收斂一些。

  「那這樣有什麼樂趣可言!?我應徵這份工作又不是因為錢,如果我想要錢,我早就跟那些被資本強姦習慣的奴隸一樣,洗好菊花去坐辦公室讓資本家插屁眼了。我會來應徵,是因為覺得你在做得事情很有意義,非常有趣又罕見,還有因為我的一些個人因素;結果你整天要我遵守流程,這樣不就等於我又在當某種形式的社畜嗎?」小夥子又再次霹靂啪啦的長篇大論起來。「這樣員工會鬱悶吶!鬱悶了怎麼好好工作?怎麼會有動力幫公司打拼?每天重複差不多流程,一點活力和趣味都沒有,只能強迫自己接受成為資本家手下那些可被犧牲的齒輪,麻木的轉動自己、壓榨自己,通過可悲的小薪水和『小卻幸』來撐過日復一日的精神內耗,最後連自己怎麼病了都不知道,然後就被人家拋棄在路邊,完全不在乎你和你家人的死活。這樣的員工能夠有熱情嗎?能夠有效率做事嗎?」他說得慷慨激昂,遠處的車燈也逐漸離他們越來越近。

  「說得太好了!說得好啊!」街友拍手附和的同時,竟不自覺地流下感慨的淚水,似乎觸動頗深。「老弟,你也是傻呼呼地上過班,被社會蹂躪的失望透頂了吧?」他一邊擦掉眼淚鼻涕,一邊熱情的搖著小夥子的肩膀。

  「沒有耶,其實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小夥子伸出食指,強調自己是「初次」。

  街友楞楞的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很激動的吐槽道:「那你講得好像自己被荼毒過是三小啦!?根本就是完全沒出過社會的毛頭小子,裝什麼受害者啊!」

  「欸~~你這樣說就不對啦!我老爸跟我全家人都是這樣被一路迫害過來的耶!而且他們還被洗腦得很嚴重,很替自己被奴役的成就驕傲喔~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是很深的感嘆好不好。萬惡資家本去死。耶!」小夥子比出了一個類似百獸戰隊的尷尬手勢,用來強調他對資本家的厭惡。

  「照流程走。你們兩個都一樣。亂搞出事了我會直接取消工作,剩下你們就自己想辦法。」紳士瞥了他的員工們一眼,接著就舉起右手,向那台靠近的冷藏貨車揮了兩下。

  「欸。所以我們到底是要搬什麼啊?」街友忍不住偷偷的向小夥子問道。

  「大哥我覺得你很屌耶~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敢接這個工作。」

  「沒辦法,你老闆給的價錢太誘人了。一個晚上十萬塊!這種好事不是天天都有。」

  「你都沒想過自己有沒有那個命花嗎?」小夥子不禁皺起眉頭。

  「反正我都這樣了,無所謂了吧。」街友一臉無奈的挑挑眉毛,接著又問:「所以到底是要幹麼?」

  「你就當作去幫一些大人物的秘密集會充人數吧,反正流程都差不多,沒什麼很困難的。」當小夥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貨車也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停下。

  「可是一開始不是說要搬東西嗎?怎麼變成去參加秘密集會了!?」街友吃驚地追問。

  「也是有機會搬到一些東西啦~看情況囉!」小夥子愉快地回道。

  這時,兩名穿著隨便、戴著墨鏡的送貨員從車上跳了下來,其中一名比較瘦的大步來到紳士面前。「這次兩個?」他看了看紳士背後的小夥子,以及中年街友。

  紳士點點頭。

  「喂,讓他們上車。」瘦子對他的同伴說道,是一位看上去有在健身的巨巨。

  巨巨越過所有人走到貨車後方,打開冷藏櫃的門,「進去。」他對小夥子和街友說,聲音像奶油那般軟綿。

  這反差感似乎讓小夥子覺得很有趣,他打量了巨巨一下,然後似笑非笑的爬進冷藏櫃。當他踏上尾板的時候,立刻看見裡頭坐著三個人,而且這小貨櫃的內部一點都不「冷藏」,不但兩側有簡易座位,也比外頭暖活的多。

  「不錯嘛~這次。」說著,他便很快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但街友大叔就沒這麼自在了,他站在貨櫃門邊,一臉的擔憂,內心似乎在糾結著要不要上車。冷藏櫃裡燈光昏暗,兩盞小小的頂燈正一明一滅的閃動,看起來有些可怖,氣味聞起來也很怪,除了混濁的鬱悶感,一股鬱金香混合臭襪子的味道不斷侵襲著街友的鼻腔;雖說臭味他也聞得習慣了,但這種組合還是讓他有些反感,那些在燈光下閃爍不定的陌生面孔也令他緊張。

  「你到底要不要上車?我們有行程要趕。」巨巨不高興的向街友質問,語氣中充滿了不耐煩。

  「呃…我…我…」

  紳士默默地走到街友身邊,鼓勵性的拍拍對方,說:「反悔也沒關係。但請你趕快做決定,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不知為何的,在紳士那令人安心的嗓音之中,街友突然覺得自己有勇氣了;於是,他對著紳士點點頭,抓住門邊的握把爬進冷藏櫃,走到小夥子身邊坐下。他是真的需要這筆錢。

  在貨櫃門被關上之前,他們從最後一絲縫隙中,看見瘦子將一疊厚厚的鈔票交給紳士。

  不久後,貨車開動了。他們在搖晃之中踏上未知的旅途,準備前去執行令人好奇的神祕工作。

  「欸!老弟,所以我們到底要去哪裡?」街友不安的向小夥子問道,並盡量保持小聲。

  愷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大叔,雖然說我也沒資深你多少啦~但我給你一個建議,也算是忠告吧。見機行事,然後不要問東問西,你這樣會第一個被捅屁眼。」小夥子說得非常認真,還用力捏了街友的屁股一下。

  街友嚇得跳了一下,隨後便緊張的問:「什麼東西?捅屁眼是什麼?我們不是要搬東西而已嗎?」

  只見小夥子笑得不亦樂乎,顯然是整到人的樣子。

  「老兄。」坐在他們對面的另一個人開口了,他是個染了金髮的傢伙,胖胖的,有些油膩,看起來就是一枚散漫的閒人,胖胖接著又說:「你管他是搬東西還是捅屁眼?一個大夜班賺八萬你還嫌喔?就當有人付錢幫你灌腸不就好了?」

  「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欸,你不錯,我喜歡。」小夥子笑咪咪的對胖胖伸出手,對方也很有默契的跟他擊掌。

  「我被告知是不可以透露真名啦~所以我給自己取了代號-紅豬男爵。你哩?怎麼稱呼?」胖胖用他那雙細細的眼睛看向錯愕的街友,然後又回到小夥子的臉上。

  「愷。就一個字而已,很高興認識你。」兩人再次握了握手。

  「那個,愷先生,剛才聽你說你是比較資深的喔,所以你之前有做過這個是嗎?」又一位陌生人加入了話題,是個乾扁的女人,看上去約莫四十五上下,眼睛很大,有一張神經質的臉孔。她說話的方式也有點神經質,語速非常快,聽多了會使人煩躁起來。

  最後一位陌生人也很認真的在聽大家說話,他是個年輕的男性,滿臉小鬍渣,看起來跟愷差不多年紀,但是病懨懨的,眼袋也很深,樣子像是不愛出門的宅族群;從氣質看來,應該是比較常被欺負、被邊緣化的那一類。

  「做過幾次啊~等一下!你們是剛才那個穿黑大衣、帶圓圓帽子的男人找來的嗎?」愷疑惑的問道-雖然他隱約覺得不是。

  「不是餒,我們是給一個愛嚼檳榔的土豪大哥找的,他看起來有一點像-」

  「南部大地主!」小鬍渣男突然從角落搶了話,他說話的方式帶著強烈的懇切,但有點過頭了,所以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神經質姐快速翻了一個白眼,又說:「對。那就是我原本已經要講的意思。所以你那邊也是給八萬嗎?」

  「沒有,我們是十萬。」沒等愷回答,街友就先搶話了,聽起來還有種小小的優越感。

  「靠。被他坑了。」紅豬男爵捏著胸口的肥肉,抿起嘴唇不停地搖頭,接著又說:「欸,愷。那下次帶我們認識一下你那邊的頭嘛!好不好?」

  「行啊~我老闆人也滿好的,不會太強迫,給錢也很乾脆、很公平,不會凹。但他規矩比較多喔~不過還是比進公司當社畜好得多就是了。」

  「可以啦!可以啦!你老闆看起來就是滿好的,剛才還會安慰人,可以啦~那我們來留一下聯絡方式喔,等一下可以開個群組,這樣以後有打工可以互相通知,比較方便啦。喔!還有我的稱號叫做海星姐,你們可以這樣叫我沒關係。」神經質姐說著立刻拿出手機,打開了Line。

  「我也加一。」小鬍渣男也拿出了手機。紅豬男爵當然也跟進了。

  可是愷卻靜靜地坐著,笑吟吟的觀察大家,什麼動作也沒有。

  接著,眾人就發現手機完全沒有訊號。

  「阿怎麼會這樣?剛才不是還滿格的嗎?」海星姐立刻神經質的跳了起來,隨即又感到有些失態,趕緊坐下。

  「等這次打工結束再來加吧~我們整趟工作都不會有訊號的,而且進場的時候手機會被他們收走。」愷一邊向大家解釋,一邊笑嘻嘻地轉頭去看自己的同事。

  街友依然顯得很緊張,似乎在讓自己準備好面對某種可怕的侵犯。

  「哦!忘記說了。我是『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小鬍渣男有點緊張、卻又一本正經的向大家自我介紹。

  愷瞪大了眼睛,以一副困惑而驚訝的神情望著小鬍渣男,直到對方懦懦的縮回座位上。「我絕對記不起來。」他萬分篤定的告訴對方。

  經過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之後,他們終於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貨櫃裡的眾人聽見連續兩下開、關車門的聲響,幾秒後,冷藏櫃的門被打開,六名身著黑色中山裝,頭戴全黑面甲的大漢出現在他們眼前。

  「請大家下車。」為首的一名大漢出聲說道,他的聲音非常低沉,是透過變聲器傳出的。從他說話的方式,可以感覺出他很習慣這種場面,一切都按照某種流程在進行著。

  愷拍了拍身邊的街友,低聲向他說:「等一下不要亂問問題,不要隨便說話。除非他們要求我們說,或是讓我們問,不然有可能會被趕出去。被趕的話老闆可不會付你薪水喔!」

  街友聽了趕緊點點頭,看上去十分緊張。

  接著,他們便在黑衣人的引導下依序下車。在經過這些黑衣人的時候,愷看見他們的面甲上都印著一個淺淺的記號,看上去像一顆拉長的水雷,又像是某種爬蟲類。這讓他覺得很欣慰,但他很機警的沒有表現出來。

  「這是什麼地方啊……」『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以細微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驚奇的神情下夾雜著一絲不安。

  他們身在一個巨大的溫室裡,但室內的光線卻十分陰暗,所有的光源就只有車燈、以及一些難以辨認的植物發出的微弱螢光,遠處似乎還有一盞小燈掛在某個庫房般的建築前方。這個溫室的設計很奇怪,頂上沒有任何一處透光的區域,完全是封閉的,而且還封得很嚴實。

  「我覺得,蓋這裡的人應該很恨太陽。」紅豬男爵小聲的在愷後面說。

  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也頗為認同紅豬男爵的說法。

  「請排好隊伍,跟著我朝這邊走。」為首的大漢對著愷和一眾兼職人員比出方向-就是那狀似庫房般的建築-隨後,他便邁開步伐,朝著那盞微弱小燈的方向前進。

  其他大漢整齊的圍繞在眾人周圍,海星姐露出一種嫌惡的表情,貌似被人侵犯了一般,接著便急匆匆的跟上領路人。其他人也紛紛跟了上去。

  街友一直不停回頭偷看那些跟在後面的黑衣大漢,他用手肘頂了一下身邊的愷,然後以眼神向他示意。

  愷對著街友比出OK的手勢,又作勢要對方平靜一點。

  「ㄟ…其實我們不用這麼多人保護啦……」『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緊張的對後方、以及兩旁的大漢們說。但他得到的回應卻是要他安靜的手勢,所有的大漢同時舉起食指,擺在面甲上位於嘴唇的地方,並一起發出某種像是「嘶」的聲音。

  這下子,『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顯得更緊張了;他吸氣的聲音變得比剛才更大聲,兩隻手也握在一起,指節不停的相互摩擦。

  當他們來到庫房般的建築前方時,愷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庫房,而是某個電梯的入口,他四下觀望了一陣,將周圍的環境、遠處的貨車─貨車此時竟已不知去向,他們根本沒聽見引擎和車輛移動的聲音─還有那些黑衣大漢給認真的看了一遍;接著,他開始觀察電梯門。這扇滑門看起來是塑膠做的,但表層的質感卻又不像塑膠,愷甚至不認為自己看過這種材質。滑門又舊又髒,和它後方的建築一樣非常不起眼,若不是領路人帶著他們來到這門前,大概也沒人會特別去注意。

  領路人按下電梯鈕,一陣低沉的機械運轉聲從門下方緩緩傳來,聲音隨著每一秒的過去逐漸靠近,最後在門的後方停了下來。老舊的電梯門慢慢在眾人面前敞開,在滑門後面,一個同樣老舊、同樣使用奇怪材質建造的空間出現在大家面前。

  「請各位在這邊將手機交給我們保管,工作結束之後會再發還給各位。繳交完畢後請大家盡速往電梯裡移動。」領路人側過身子,並將一隻手伸到眾人面前,示意他們交出手機。

  「不好意思!我很好奇這個電梯真的安全嗎?」海星姐率先發出了疑問,她看上去十分焦慮,滿臉都是擔憂。

  「我也加一。」『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見狀也跟著附和道。

  「如果有顧慮, 可在這邊就選擇離開。我們會通知你們的雇主。這邊特別說明一下,我們不負責接送臨時退工的人,你們也不會拿到任何補貼。臨時退工的人未來將不會再錄用。」領路人一邊說,一邊向後方的大漢們點頭示意。其中一名大漢拿出了手機,然後轉頭離開。

  「我是無所謂。」愷掏出自己的手機交給領路人,然後就搖搖擺擺地走進電梯。

  街友見狀也跟著照辦,小心翼翼的走到愷身邊站好;但他對還是對老舊的電梯不大放心,兩隻眼睛不停的上看下看。

  紅豬男爵聳了聳肩,交出手機,「我需要賺這個錢。」他對身旁的海星姐和『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說,隨後便走進電梯。

  當紅豬男爵走進電梯的時候,電梯竟沒有絲毫晃動,也沒發出任何令人擔心的聲響。這讓街友放心了不少,但內心又暗暗覺得驚訝。

  「好吧…我猜我應該也加一比較好。」『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用一種抱歉的語氣對海星姐說,然後就交出手機,低頭加入電梯眾人的行列,全程都不敢多看海星姐一眼。

  海星姐仍舊是倔強的盯著領路人,對方則透過漆黑的面甲直視她的雙眼,並將手掌擺到她面前。

  「請趕快做決定,宴會就要開始了。」領路人以不帶感情的語調催促著。

  最終,海星姐屈服了,在領路人收走所有手機,並交給他的下屬保管之後,眾人便搭乘電梯朝著未知的深處前進。隨行的人員剩下領路人、以及兩名黑衣大漢,另外兩名大漢則留在了溫室。

  電梯下降的速度很快,但眾人卻感覺不到任何一絲顛簸,或是外部牽引的力量,只有那單調、沉悶的機械運轉聲,而且越聽越不像是電梯會發出的聲音。

  「你之前來也是這種狀況嗎?」紅豬男爵非常小聲的向愷問道。

  愷微微的搖了搖頭,這次的情況跟之前不大一樣。不過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只要完成工作就好。

  「那等一下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紅豬男爵又問。

  「讓你講話你再講,不要隨便問問題。不然會被趕出去。」街友小聲的回道。

  紅豬男爵點點頭,之後就不再發問了。

  冗長又沉悶的電梯之旅在一陣微微的停頓之後便宣告結束,領路人照舊以那種制式而有禮的口吻要大家跟上他。眾人隨著這名大漢走進一條像是明朝宮殿的長廊,兩側掛著橘色與紫色燈籠。木造的頂蓋下雕刻著精細華美的圖案,全都是龍,還有一些像是爬蟲的奇異圖形。長廊的外頭是一處非常寬闊的地下洞穴,放眼望去,岩壁上全是閃著幽幽藍光、還有綠色和白色光暈的水晶,非常美麗。巨大的流水聲在地底轟鳴迴響,遠處有一條瀑布從穹頂上直衝而下,在半空中飛濺出白色的水霧,然後落入一個晶瑩剔透的藍色瀉湖中。

  「哇~」紅豬男爵不由得發出一聲讚嘆。

  「真壯觀。是吧?小老弟。」街友帶著驚嘆的神情望向身邊的愷。

  愷點了點頭,滿意的欣賞眼前這份難得的美景。雖然不知道今天得陪那些權貴們玩什麼花樣,但至少他能在這段路上得到一些心靈的慰藉。

  不久後,領路人將他們帶進了一間盥洗準備室,所有人都被搜了身─海星姐由一位女性專員負責─然後現場的滌淨專員再領著眾人進入浴室,替每一個人洗淨、消毒、刮鬍子、剪指甲。接著,他們被帶到醫務室做身體檢查,街友大叔被診斷出痔瘡、蛀牙以及香港腳,醫務人員當下便開了藥給他使用,並做了紀錄。

  然後他們被要求換上一套乾淨舒適的藍色漢服,有點像農民穿的那種,待眾人穿換好衣物之後,領路人便帶著他們穿過另一條室內走廊,最終來到一個非常華麗的宮殿大廳;這個大廳有三扇大門,其中兩扇門通向外面的洞穴世界,一扇則通往他們來的地方。一張很長的大桌子被擺放在大廳中央,可供十幾個人坐,許多熱騰騰的食物被陳列在上面,幾乎塞滿了整張桌子。

  「靠。那是滿漢全席嗎?」紅豬男爵脫口問道。

  「沒有錯。看來你對宮廷菜有一些認識。」領路人竟意外的回答了問題,接著又說:「等一下請你們隨意就坐,老爺與賓客們很快就到。各位請不必拘謹,也不必等主人來才開動,桌上的食物都是替你們準備的,請自由取用。」語畢,這名大漢便與他的手下們各自退到門邊,一人看守一扇門,靜靜地站崗。

  「真的假的啦?」紅豬男爵不可置信地看向愷。

  「人家叫我們吃,就吃啊~不然你們打算站著看到收工嗎?」說著,愷就大剌剌的走到桌邊,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眾人見狀便立刻加入到這場盛宴之中,興高彩烈的大吃大喝起來。

  「我跟你們說。」海星姐一邊將食物塞到手中的盤子裡,一邊說:「這個兼職雖然是很怪,但CP值真~的~很不錯!那邊還有香檳王可以開!唉呦~欸!你說你是愷對不對?」

  愷點點頭,慢吞吞地將一片紅燒肥肉塞進嘴裡咀嚼。

  「今天收工之後真的加一下賴啦~以後你那邊老闆哪是有缺人的話,我大概都是會有空。」海星姐瞪著雙眼對愷說道,看起來既期待又開心。這個女人連高興的時候都顯得很神經質。

  「偶也嘎一。」『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塞了滿嘴食物,口齒不清的舉起手來,隨後便繼續大吃大喝。

  紅豬男爵坐在愷的左側,他拍了拍愷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對方別忘了自己。這個胖子已經暴食到完全無法說話了。

  愷對著紅豬男爵露出微笑,轉頭看向另一側的街友。大叔正在拼命的狂吃猛吃,還讓海星姐幫他倒了一大杯香檳王。

  「喂。大叔。」愷低聲的喊了街友一下。

  但街友似乎沒聽見,還在自顧自的猛喝香檳王,乾杯之後又自己再續了一大杯。

  「大叔!」愷稍微加重了一點語氣。

  「嗯?」街友一邊咕嘟咕嘟地喝酒,一邊轉過頭來。這傢伙根本是個酒鬼。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吃太多,喝的也是。」

  「為什麼!?」街友顯得很納悶。

  「我這樣說吧~如果等一下你想要輕鬆一點,那你最好把我的建議當一回事。經驗分享,懂吧?」

  街友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腦袋,接著繼續大吃大喝。

  這時,大廳的正門被推開,一群衣冠楚楚,看上去就是政商名流的男女從外面走了進來,總共五個人。為首的男子是一位和善的老先生,臉面與身軀都十分精瘦,雙目炯炯有神,散發著凜然的氣息。老先生向領路的大漢點點頭,只見大漢恭敬地朝他一鞠躬,隨後便退出去外面,將大門關上;另外兩扇大門隨後也依序淨空、關上。

  「各位吃喝的還開心嗎?」老先生一走到桌邊就關心起打工的眾人,十分親切。他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很有威嚴,但其中又有一股說不出的、令人滿足的愉悅感。

  「先生您好。我們簡直吃得太好,也喝得太好了!這大概是我這五、六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餐!也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高級的一餐!真的很謝謝您!也很謝謝在場的老闆與老闆娘。」海星姐愉悅的回答,聲調、神情都是她那獨有的神經質狀態。看得出她非常滿意,也非常想要討好她的雇主們。

  「那就好,那就好。別客氣,盡量吃、盡量喝,等一下才有力氣陪我們一塊兒遊戲。」老先生笑吟吟的說。

  其他體面的男女們紛紛走到自己看上的對象身邊,這些權貴看上去都有些年紀,最年輕的不會低於五十歲。他們全都帶著一種奇怪的愉悅笑容,彷彿看這些底層人吃飯是一項樂趣。選擇愷的是一位風韻猶存的亞洲貴夫人。

  「你不吃嗎?」貴夫人笑咪咪的問道。

  「有啊。我只是吃得比較慢。吃太快對腸胃不好,這個妳們應該都知道吧?我的意思是,畢竟妳們看起來都是很有身分地位的人,聽說有錢人都比較注重健康之類的~」

  「啊~這麼年輕就這麼有養身觀念,你的身體一定很好。但是你這樣血糖會不夠喔~遊戲時間快要到了,你還是趕快多吃一點比較好。」貴夫人看上去似乎很期待接下來的「遊戲」。

  愷點了點頭,抓起一片香脆的乳豬皮啃了起來;即使隔著一小段距離,他都能夠感受到貴夫人內心的躁動-這個女人對他有著澎湃的慾望。

  就在愷意興闌珊的嚼著脆豬皮,等待流程推進的時候,一陣嘔吐般的悶哼聲突然從左邊傳來。「好吧。這次的流程不太一樣。」他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紅豬男爵。

  只見紅豬男爵緊緊摀住自己的頸部,大量鮮紅的血液正從他的指間湧出,他的嘴裡也全是血,和著嚼碎的食物不停地掉落、流淌出來。金髮胖胖滿臉錯愕,驚恐的看向他身邊的阿拉伯男子。鐵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那個男人的嘴邊也全是血,嘴裡正咀嚼著某些東西,看起來很滿意。男人的眼睛變成了鮮豔的琥珀色,瞳孔也轉變成長條的橢圓狀。他翻動眼皮,或者該說是瞬膜之類的東西;總之,那不是人類會有的構造。

  海星姐很快就從僵直的驚恐中反應過來,並開始放聲尖叫,她身邊的老先生立即抓住她,僅用一隻手就將她高高舉起。老先生從和藹的嘴裡伸出細細的長舌頭,緩緩掃過海星姐的胸口、以及腹部。

  「恐懼。高品質的恐懼。」長舌頭的老男人顯得非常興奮,非常滿意,他的眼睛也隨之變成了琥珀色。

  『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立刻拔腿就跑,拚了命的衝向大門,但當他伸手推門的時候,卻發現大門早已從外面反鎖。「開門!開門!!」小鬍渣男歇斯底里的亂叫著,兩隻手抓著門上粗大的櫺檻,瘋狂的前後搖晃,可下一秒,他就尖叫著放開門檻,向後癱坐在地上。一灘鮮紅的血液啪噠噠的摔落在他面前,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除了拇指以外,所有的手指都被某種利器斬斷了,正在瘋狂地湧出血液!

  『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放聲尖叫,但他卻只能發出某種類似噎住的微弱氣音,可憐的拉長、破碎。選擇他的那位女資本家帶著做作的憐憫走向他,蹲下來輕撫那張因恐懼而瘋狂、扭曲的臉孔,挑逗著上頭小小的鬍渣。

  女人伸出同樣的長舌頭,貪婪的舔舐著『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手上那如同噴泉般的鮮血,並且不停的說:「沒事~沒事~你表現得很好,表現得很棒。」

  街友此時已經完全嚇傻了。他僵在座位上,手裡握著一根大雞腿,還有一瓶香檳王,像路邊的石雕那般動也不動。他張著嘴,無法闔上,以至於蛀牙和食物的碎塊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一位高壯的男人站在他背後,雖然臉上全是嫌棄,但依舊吸吐著舌頭,似乎在品嘗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喔!天哪!我選到的是最劣質的人畜!」愷聽見他身邊的貴夫人憤怒的抱怨起來,接著那「女人」就大聲抗議道:「羅德柴爾夫勛爵!我的這個人畜又不吃東西,又不會恐懼!您的手下怎能給我找來這種東西!?」

  「喔?」老先生驚異的轉過臉來,他已經扯斷海星姐的一隻手,正在吸出獵物的左眼,享受對方淒厲的恐懼慘叫。

  「請您看看這個雄性人畜,您看看他!」

  老先生放下海星姐,任由她跌跌撞撞的逃開。精瘦的老人跳上桌子,踏過滿桌的盛宴來到愷面前。「嗯…確實糟糕至極。朋媛女士,我向您表示最大的歉意,我會讓員工給您換上另一個人畜,這個別館有眷養一些體質很好的,就是用以應付這樣尷尬的狀況。當然,請容我提醒您,由於他們長期被眷養,所以恐懼的滋味不會那麼新鮮,但如果您玩的花招足夠有創意,我相信他們還是能被激發出風味獨特的恐懼,畢竟這些人畜還沒有見過我們真實的樣貌,這一點您有我的保證。至於血糖的部分,我的員工會替您準備好。」

  「太好了!謝謝您,勛爵。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倒楣,接連兩次宴會都遇上品質不好的人畜,好在這一次是參加您府上的宴會,才不至於像上次那般敗興而歸。」

  「我會讓員工好好檢討這次的疏失。您有我的保證。那麼,依然要雄性?還是想換個口味看看?」老先生有禮的向貴夫人問道。

  「這次換個口味看看好了,也許我真的不適合雄性。」貴夫人氣惱的說。

  「沒問題。那您先和梅威爾先生分享一下他的這位落魄人畜,就當作打發時間,我的員工很快便會將新的人畜送來給您。提醒您,這個人畜有一些健康問題,所以請避開他的臉部以及下半身。好了。我們來看看你究竟出了什麼狀況。」老先生說著便將視線轉向椅子上的愷,神情十分嚴厲。

  但愷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血腥氣也算足夠了。」下一秒,一隻巨大的、長著棕色毛皮的巨物便突然拔地而起,一掌拍碎了老先生的腦袋。

  貴夫人尖叫一聲,立刻躲到身邊的梅威爾先生後方,也就是那個高壯的男人。

  「熊皮人!」梅威爾警惕的喊著,接著便現出真身,轉化成一隻科莫多龍人,但縱使高壯如他,也還是比眼前的熊人小了一號。

  正當其他權貴迅速殺掉各自的獵物,轉化型態的時候,熊人便對著梅威爾出手了。一張巨掌橫空掃來,幸虧梅威爾反應快,立刻低身閃躲,然後切進對方腋窩下的死角,朝熊人的肝臟插入一記凶狠的勾拳-只不過這一下不是拳頭,而是梅威爾的利爪。

  熊人發出吃痛的怒吼,正當梅威爾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手爪卡在對方的肌肉裡,無論如何用力都拔不出來。接著,熊人的爪子插穿了他的胸膛,然後張嘴向他咬來。

  「地下拳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愷一邊吐掉科莫多龍人的半張臉,一邊將剩下的腦袋擠成一團糨糊,然後把屍體甩向長桌,發出巨大的碰撞聲。「大叔,不想死的話趕快躲到我後面去。」愷低頭俯視下方的街友,但對方早已驚掉了下巴,連眼睛都忘了要眨。

  此時,愷的身邊圍繞著三隻科莫多龍人,看來貴夫人也已經緩過神來,準備要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了;但他還是能嗅到這三隻大蜥蜴濃濃的恐懼。畢竟他已經殺掉了這個大廳裡最強的敵手。於是,他朝著這些權貴們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警衛!警衛!」貴夫人焦慮的喊了起來,並且衝到大門邊拍個不停。但就如同『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的際遇一般,門外毫無回應-只差在沒人切了她的指頭。

  愷對著科莫多龍人們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然後一把拎起街友,塞到長桌下,接著就以摧枯拉朽之勢朝牠們衝了過去。

  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中傳來野獸的恐怖狂嚎,還有另一些野獸被撕碎、肢解時的慘叫聲。紳士就站在外頭靜靜的傾聽,手中提著步槍。在他經過的走廊上,無數具黑唐裝大漢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領路人也在其中。所有人都是正中腦門,一槍斃命。

  紳士看了看左腕上的鋼錶,然後又拿出那張老先生的照片看了一眼,接著,他點燃一根火柴,將照片給燒了。

  當他們回到車上的時候,街友早已嚇成了傻子,他眼神呆滯,無法言語。

  「老闆,我們就不能去個醫院什麼的嗎?獸醫院也好啊。」愷一邊給自己貼上紗布、纏上繃帶,一邊又說:「雖然你都很有良心會給我醫療補貼啦!但每次都是我自己給自己消毒包紮,醫療補貼拿得很唏噓耶!沒人關心,沒人服務,沒人跟我噓寒問暖讓我吹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

  「你是為了這些才來的嗎?」紳士拉動排檔桿,開動車子。他們身在一處廢棄的動物園裡頭,那座不透光的溫室就在他們左側不遠處。

  「倒不是。是為了給家人復仇。」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愷的眼中燃起了深深的恨意。

  紳士點了點頭,從照後鏡看了街友一眼。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

  「不過有人關心還是比較舒服啦~我也是需要溫暖需要愛的好不好?暴力熊熊也是要抱抱的好嗎?」

  紳士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微笑,有點回應的意思,但沒有多說什麼。

  「還有你這個錄影眼鏡。」愷貼好最後一塊紗布,然後伸手從眼球中取下兩只隱形眼鏡,放進面前的消毒液小瓶子。「我每次變身的時候眼睛都會很卡耶,能不能進到地下就摘掉啊?反正追蹤也只能到洞口而已。」小夥子揉了揉眼睛,他的左眼已經被磨出了一小片血絲。

  「不行。戴著。我自有方法能定位你。」紳士瞥了員工的眼睛一眼,又說:「我會再給你訂做一副特製的。」

  「好吧。謝謝老闆。」小夥子往後倒向椅背,一副終於收工下班的模樣。「欸,老闆。」他用疲憊的聲音說道。

  紳士很快的看了員工一眼。

  「這個工作每次都一定要犧牲這麼多人嗎?雖然我要累積足夠的血腥氣才能觸發機制是沒錯,但我們好像也可以準備血瓶啦~血包啦~或是用膠囊,動物血之類的,這樣也比較能夠主動滿足條件吧?雖然搜身的問題還要再想想就是了。但我想說的是,他們都只是一些被資本給虐爆,或是被社會歧視、排擠,或是運氣超級不好的傢伙,總覺得拿他們當誘餌好像有點過份耶…雖然殺掉那些披著人皮裝模作樣的權貴是很爽快啦!但真的沒有其他方式了嗎?好啦,我知道我們這邊的傷亡率超級低,大概只有受傷吧?」愷認真想了一秒,然後繼續說:「對,沒錯!至少我工作到現在還沒看到有人被弄死啦~我們有很盡責的在保護他們,但是說到底,還是會有很多後遺症啊!你看看後面這個傢伙,他這樣子像是還能自理嗎?我懷疑他連吃飯都要忘記怎麼吃了。還有!還有!那個檳榔土豪哥!他是真的在賣那些人去送死耶!我說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處理他一下了?」

  「那個男人的業務保證了我們的成功率。」紳士淡淡的說著:「但是也差不多了。這幾次下來,牠們會開始防備。我們需要準備新的手段。」

  「那檳榔土豪哥是??」

  紳士露出一個神祕的微笑,說:「那些畜生很快就會去拜訪他。」

  「喔。好吧~希望牠們玩得開心。」愷說著連連點頭、扁了扁下唇,然後他拿出另一盒香菸糖,抽出一根糖果轉身塞到街友嘴裡,說:「怎麼樣?大叔,下次還要不要再一起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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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大頭兵的迷因職場日常, 膽小鬼、機械熊熊、殺人狂還有打不死的笨蛋, 把最危險的任務變成最傻眼的黑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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