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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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是什麼時候躺在這個鬼地方的?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趙辰翰從一塊乾硬的泥地上醒了過來,他緩緩坐起身子,用手揉捏著自己的眉心。
「媽的…我的頭…我的頭有夠痛……」從模糊的視線裡,趙辰翰隱約查覺到自己在一片深不見底的密林中,他用手扶住自己的前額,想揉一揉,沒想到竟碰到一件質地堅硬,像是塑膠,又像金屬的物件。
「這是什麼?這什麼東西?」這個發現讓趙辰翰感到一陣惶恐,他立刻開始用手指仔細觸摸這個不明物體,試圖辨認出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台半圓形的微型攝影機,就安裝在他的前額上;那台攝影機牢牢的嵌在骨與肉裡頭,就像是從腦裡長出來的一般。
「為什麼我頭上會有一台他媽的攝影機!?」趙辰翰驚慌失措的罵著,並一把抓住攝影機,打算將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從頭上拆下來,可他才一使勁,腦袋裡便感到劇烈的疼痛,彷彿他的整個腦子都要被扯出來一般,於是趕緊停手。他意識到強行拆除這台攝影機可能會害死自己。
趙辰翰緊緊地皺起眉頭,捲縮起身子,他用雙手抓著腦袋,用力的吐著氣,他簡直氣炸了,「為什麼他媽的會在我腦袋裡啊!?幹!!!」他吼叫著,又一次用手捏住攝影機,打算把這台破機器給扯出來。
但他卻遲遲無法下手,剛才那種恐怖的疼痛感使他卻步了,而且他心裡也明白,如果用力把機器扯出來,他可能會死,但他就是覺得很不爽,簡直不爽到爆炸了!!
可氣歸氣,趙辰翰終究還是不想死的,所以只能惱怒的放棄強行拆除的打算,另外再想想辦法,而且現在視力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能清楚的看見眼前的東西,反正攝影機是暫時沒法處理了,那不如先來搞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吧!
他順著手肘往下看,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淡綠色的實驗手術袍;那是一件連身的寬鬆衣服,質地相當粗糙,顯然不是用多好的布料製成,沒有褲子,也沒有鞋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些攝影機,還有衣服?」趙辰翰抓住身上的衣服拼命思考,試圖喚起一些記憶,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但終究只是徒勞,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趙辰翰只能抬起頭來四下張望,「也許我能找到什麼?」他不安的左右擺動雙眼,轉著腦袋尋找線索,幾秒後,他發現在不遠處躺了兩名與自己身著同樣服裝的人。於是他朝著他們慢慢地爬了過去,並且在靠近他們的時候發現了令人震驚的事情。
「藍靜!還有小瑋!?」
攝影機事件之後,趙辰翰再次被震驚了,眼前躺在地上的兩人正是自己的女朋友藍靜,和表弟白書瑋,兩人頭上也都和自己一樣被嵌入了微型攝影機。
「至少我知道頭上這鬼東西長得什麼死樣子了。」趙辰翰看著藍靜頭上的微型攝影機碎念道。 他決定先叫醒藍靜和白書瑋。
「也許他們倆會記得什麼?」他心想,「不過希望藍靜醒來之後別在那邊大驚小怪的。」想到這裡,他不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種鬼地方!?這些攝影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穿著這種沒有質感的衣服!?我的限量版愛馬仕包呢!?還有媽媽幫我訂做的Prada高跟鞋!?都不見了!都不見了!」
趙辰翰不耐煩地對喋喋不休的藍靜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小瑋則是聳聳肩,並開始觀察周遭的環境。
這下藍靜更慌了,她伸手抓住趙辰翰,歇斯底里得不停提問:「我們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們到底在哪裡!?我們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啦!一直問不知道的事情是要怎麼回答妳!?」趙辰翰不耐煩地回道,這些問題他自己當然也想搞清楚,但藍靜這種喋喋不休的逼問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只讓他覺得更煩。
小瑋站起身來繼續查看周圍。
「你要去哪裡!?」藍靜驚慌得問。
小瑋意示藍靜安靜。
他細細的再看了周遭一遍,並用不太確信的語氣對趙辰翰說:「我好像認得這裡。」
「他認得這裡!?」趙辰翰邊想邊站起身,問道:「你認得這裡?」
「嗯。」小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雖然不是很確定,但這裡應該是-」
啪!
一顆子彈突然從側邊射穿了小瑋的腦袋,大量的鮮血和腦漿隨之噴濺而出,小瑋立刻癱倒在地上,當場死亡。
趙辰翰嚇傻了,藍靜也尖叫了起來,趙辰翰摸摸自己的臉,看見手上沾了一些血漬,這顯然是小瑋剛才被爆頭的時候噴濺到他臉上的,他顫抖著嘴唇,轉頭往子彈射來的方向望去。
三名黑衣人正從遠處朝著趙辰翰與藍靜走來,他們全都戴著全罩式黑色頭盔,手裡拿著獵槍,其中一名頭盔噴著白骷髏噴漆的槍手再度舉槍發射,子彈立刻擊中趙辰翰身旁的樹幹,將木屑炸的到處噴飛,藍靜歇斯底里的尖叫個不停,音量還越來越高,趙辰翰立刻拉起女友的手轉身就跑。
「他們殺了小瑋!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藍靜哭喊道。
「我不知道!快跑!快跑啊!」趙辰翰氣急敗壞地叫著,並不停回頭確認那三名黑衣人是否有追上來。
「可是小瑋……他們殺了小瑋啊!」藍靜痛哭。
「先逃走再說!妳不要再喊了!會被發現!」趙晨翰吼道,並拽著藍靜拼命往前跑。
黑衣槍手們肩並肩站在一塊,望著趙辰翰與藍靜的身影逐漸跑遠,令人意外的是,這三個神秘的攻擊者並沒有馬上展開追擊,反而是慢慢走到死亡的白書瑋身邊察看屍體。
白骷髏伸出手指,對著兩名同伴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比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其中一名矮個子拍拍他的臂膀表示讚許,另一名較高的槍手則對他比了個中指;接著,三個神秘人邁開腳步,繼續追獵,留下小瑋獨自陳屍在荒野中。
趙辰翰和藍靜在樹林裡跌跌撞撞的逃命,上氣不接下氣的拼命往前跑。一路上,兩人穿過茂密的草叢,攀附著岩石從陡峭的斜坡向下爬,爬到一半時,藍靜一度要退縮放棄,但在趙辰翰不停的鼓勵、哄騙和逼迫之下,兩人終於有驚無險的下到了平坦的地區,他們又涉水走過一條湍急的小溪,渡溪時趙辰翰還滑了一跤,差點被水流給沖走,好在藍靜一邊尖叫一邊抓住了他,最後他們終於成功涉水而過,並且衝出了深林,來到一大塊平坦的林間空地上。
一幢寬敞的廢棄工廠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頹喪的座落在空地正中間,趙辰翰二話不說,立刻牽著藍靜一起往廠房奔去。
銹蝕的鐵製大門被用力推開,趙辰翰牽著藍靜,小心翼翼地走進這幢廢棄建築。這間廠房看上去被棄置在這裡相當久了,裡頭四壁斑駁、鐵鏽斑斑,大部分的器材早已撤走,以至於內部空蕩蕩的,看不出這地方以前是用來做為什麼用途,廠房兩側的牆面及屋頂上皆設置了不少窗戶,但全都破損的相當嚴重,上頭的玻璃不是碎裂就是早已不知去向,不過還是能看出窗戶的設置是為了方便採光和通風。陽光從窗外一束束相互交織著灑進廠房裡,細小的灰塵隨著空氣在光束間浮游、穿梭,遠遠看去就像是飄散在海中的浮游生物,令人有種迷幻的錯覺,那些被遺留下來的銹蝕的金屬器材,以及屋頂的鐵皮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彷彿這棟老廠房正在描繪著自己的寂寞,傾訴被遺棄後的孤獨。
這工廠裡到處都是凌亂破敗的房間,裡頭堆積了厚厚的灰塵及大量的枯葉,趙辰翰領著藍靜躲進其中一間位於廠房深處,他認為最安全的房間裡,兩人走房間底端的窗戶邊坐了下來,暫時得到了一些休息的時間。
趙辰翰伸著腦袋朝窗外掃視了一陣,確認沒有人跟蹤他們之後才又躲回窗戶下方,「媽的…希望他們不要找到我們……他們到底是誰!?竟然敢對我們做出這種事情!?」他氣喘吁吁地想著,稍微停下來喘口氣後,他才發現自己抖的有多厲害。
藍靜哭哭啼啼的坐在趙辰翰身旁,靠在又髒又舊的牆上,她覺得很不舒服,牆上很髒,地上很髒,到處都髒得要命,她看著自己那一雙白皙的長腿被泥土和灰塵攀附的汙濁不已,腳底也在逃跑的路上被碎石和樹枝擦破、刺破了好幾處傷口,這些傷痕都在嘲笑她,嘲笑她的弱小,同時也不停地強迫她回想起小瑋被殺死的模樣,它們對她低語,讓恐懼與絕望縈繞在她的耳邊,然後血淋淋的、殘酷的撕碎她的理智。要知道,藍靜是個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富家嬌嬌女,這輩子受過最嚴重的傷也不過就是被洗澡水燙到手指而已。
「這一定是夢…我應該要穿著名牌和辰翰在俱樂部喝香檳才對,或是和媽媽飛去法國Shopping,喝下午茶,對!這一對是夢!我等一下就會醒來了!然後這些誇張的事情就會結束,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是夢… 」哽咽的藍靜不停的喃喃自語,近乎崩壞的理智讓她開始反覆的自我催眠,好像只要不停地重複這些話,情況就會好轉一樣。
趙辰翰靠著牆,再次努力地回想,但就算他絞盡了腦汁,還是想不起關於最近一星期的任何事情,他現在所知道的,只有自己的身世,他認識的每一個人,一個星期前的人生,還有大約十五分鐘前,三個拿著獵槍的蒙面黑衣人殺了他表弟,而自己和女友正在被他們追殺。
趙辰翰無助的環顧破敗的房間,他的呼吸已逐漸趨於緩和,腎上腺素也停止大量分泌,他覺得全身都痠痛的要命,而且手腳發軟,在這老舊破敗的房間裡,他每次呼吸都能聞到厚重的灰塵味,裡頭還夾雜著腐朽樹葉的臭味。他討厭這些味道,這些骯髒的…失敗者的味道。趙辰翰伸手抹去前額的汗水,低頭思忖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突然間,趙辰翰看見他右腳的小腿肚上,有一個被雷射打上去的小印子,他立刻拉起自己的小腿,把臉湊近那個小印子仔細查看。墨黑的字體工整的標示著【合格】兩個字,字體下方還附著【超越生技】的公司行號與基因鍊圖案。這項發現讓趙辰翰驚的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接著,他猛地伸手去抓藍靜的右腳。
「你要幹嘛!?你要幹嘛!?啊啊啊啊!放開我!你要幹嘛!?」藍靜被這突如其來的暴衝舉動嚇的理智斷線,她不停的反抗,不停的尖叫。
「安靜!妳會害我們被發現,給我看妳的腳。」趙辰翰低聲咒罵道。
他試著抓住藍靜,試著說服她冷靜,可藍靜卻是又踢又打,歇斯底里的亂叫一通。
趙辰翰氣的嘶聲罵道:「閉嘴!妳會害我們被他們找到啦!妳不想活了是不是?快點閉嘴!」
但這些警告毫無用處,藍靜已經完全陷入了慌亂與驚恐之中,根本聽不進趙辰翰說的任何一個字,她只是本能的驚叫個不停,手腳亂踢亂打,像一隻驚嚇過度的動物。
看著藍靜失控的行為,趙辰翰的心裡實在很慌,他不知道該怎麼讓藍靜冷靜下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能讓她閉嘴,但如果放任她繼續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一定會被發現,然後跟小瑋一樣被殺掉;於是,他舉起了右手,朝著藍靜臉上大力的甩了下去,一個熱辣辣的耳光響遍了整間房間。雖然對藍靜感到抱歉,但這是他當下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而且這麼做確實也制止了藍靜的崩潰行為。
趙辰翰伸手輕撫藍靜被打紅的臉頰,內疚的說:「對不起……」
藍靜別過頭去,閃開了趙辰翰的手。
趙辰翰看著藍靜,感到十分自責,但該做的事終究還是得做,於是他伏下身子,開始在藍靜的小腿上仔細搜尋。
藍靜扶著臉頰,靠在牆上暗暗啜泣。這位嬌生慣養,從小到大都處在優渥環境下成長的富家嬌嬌女,那些家庭給予的重重保護,那些讓她能夠驕傲,能夠充滿優越感的條件和身分地位,現在一下子全都沒了,此刻的她,內心充滿了巨大的無助、絕望,以及對自己的嚴重挫敗感,她從來沒有思考過,原來卸去了家裡的保護罩之後,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
趙辰翰在藍靜的小腿肚上找到了相同的印記,這讓他更加的惶恐與不安。
「這不是舅舅的公司嗎……」他瞪大雙眼,死盯著那塊墨黑印子思忖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會被丟在樹林裡,穿著實驗袍?又為什麼……」趙辰翰下意識地伸手觸摸前額的攝影機,不明白事情何以演變至此。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就在那些我想不起來的記憶裡…快點想,趙辰翰,快點想啊!」趙辰翰抓著頭苦苦思索,用力到指甲都泛白了,但他的記憶有一整片是空白的、是不存在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抽走一般,完全無法找到任何能夠連結的蛛絲馬跡。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但無論他再怎麼努力的去回憶,依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趙辰翰氣餒的朝背後一靠,坐倒在牆上,他伸手搓著深鎖的眉頭,用後腦敲了敲牆壁,無助的向天花板望去。
他看見高個子黑衣人正越過窗戶低頭望著自己。
黑衣槍手二話不說,舉起獵槍就是對著他們扣下板機,趙辰翰立刻抱住藍靜奮力一滾,槍火爆射,兩人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這要命的突襲。
黑衣槍手在兩人面前重新裝填子彈,趙辰翰趕緊拉起藍靜逃命,兩人從房間奪門而出,像老鼠一樣在屋內到處亂竄,黑衣槍手在屋外透過一扇扇窗戶不停地追殺他們,只要一上膛完畢便透過窗戶朝他們射擊,沿途轟爛了一大堆廢棄家具、隔板、玻璃以及各種材質的物品。木頭碎片、金屬碎片、碎玻璃,還有各種破碎的東西在屋內四處飛射,不停噴濺在趙辰翰和藍靜身上。
「啊!」趙辰翰吃痛的驚叫出聲,他感到背部一陣疼痛,轉頭一看,一片拇指大小的木頭碎片就插在他的背上,前端深深的陷進了肉中。但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處理這個,他們得先想辦法在槍口下活下來。
藍靜一路驚叫不已,趙辰翰則拉著她拼命四處奔竄,到處躲避,設法在這些要命的攻擊中找出逃生的機會。
黑衣槍手緊緊咬住兩人不放,他不停的裝填、射擊、裝填、射擊,一路瘋狂的開槍,將兩人往側門的方向逼去。
趙辰翰無計可施,只能拉著藍靜奮力朝廠房側門衝去。兩人死命的跑到門口,趙辰翰一把拉開面前的舊鐵門,護著藍靜往外衝,突然,兩柄槍托重擊在他們的胸口上,將他們打倒在地上。
兩把獵槍槍管出現在他們因震盪而短暫失焦的視線裡,槍口分別指著他們兩人的腦袋,而獵槍的主人,正是白骷髏與矮個子。幾秒後,高個子也來到了現場,他一邊裝彈一邊走到同伴中央與他們會合,看來他似乎是領頭的。
三把獵槍一齊指向趙辰翰和藍靜的臉。
「你們…咳咳…到底是誰!?為什麼…咳…要…要這樣對我們!?」藍靜一邊咳個不停,一邊哭著問道,剛才的重擊讓她感到胸口很痛很痛。
「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趙辰翰也摀著胸口吃力的警告對方,他咳了兩聲,吸了口氣,接著說:「我警告你們…我爸…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們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話才說完,領頭的高個便哼哼哼的笑了起來,他的兩名同伴也都笑了。
這三個黑衣人的聲音全都經過變聲器傳出,所以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能聽見的,只有音頻相似的詭異三重笑聲。這些笑聲中有著濃濃的嘲笑意味。
「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高個子重複了趙辰翰的話,語氣中帶著極度的消遣,「當然知道,非常清楚。」他說。
這番消遣意味濃厚的言語激怒了趙辰翰,他衝著黑衣槍手們大喊:「知道你他媽還敢這樣對我!?好啊,要殺是不是?殺啊!我操你媽的了不起就是死而已啦!我死了,你們這些蒙著臉的孬種也別想好活!我老爸絕對會把你們一個一個找出來,然後把你們還有你們全家都給弄了!」
趙辰翰氣的裂眥嚼齒,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早就受夠了這種一直被迫害,一直要逃跑的感覺,這可不是他以往的行事作風,他老爸可是個大人物,沒有人可以這樣搞他!
高個子聳聳肩,舉起獵槍對準趙辰翰的臉。
趙辰翰狠瞪高個子,準備赴死。
忽然,矮個子伸手摁住高個子的獵槍。
「讓他們走吧。」他對同伴們說。
高個子和白骷髏均不解的望向矮個子,但矮個子對同伴們點點頭,表示他沒在開玩笑。
「原來他才是領頭的嗎?」趙辰翰看著矮個子,暗自覺得人實在不可貌相,雖然自己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人長得什麼樣子…
矮個子將手一擺,讓了條路出來給趙辰翰和藍靜。
「為什麼……」藍靜不解的低聲問道。
「別問了,快走!」說著趙辰翰站起身,胸口還在因為剛才的重擊隱隱作痛,他保持著鎮定,一手扶在胸前,另一手牽起藍靜,謹慎地走出包圍。一出包圍圈,他立刻加快腳下步伐,拉著藍靜朝遠處的林地快步走去。
他並沒有跑,他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更不想讓對方稱心如意看到他們害怕,「至少在這幾個該死的孬種面前不能跑!」他心想,並伸手拔掉刺在背上的木片。
「辰翰,他們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一顆子彈就伴著槍聲從藍靜後方穿胸而過。
矮個子的獵槍槍口正冒著硝煙。
藍靜應聲倒地,還差點將趙辰翰一起拖倒。富家女緊緊抓住男朋友的手,倒在滿是枯葉的泥地上,渾身又髒又臭,她看著迅速在胸前擴散的腥紅,眼淚涔涔流下。
「辰翰……救我……」
趙辰翰拚了命的想抱起藍靜,但高個子立刻一槍射在他腳邊,阻止了他的救援行動。這是一個警告。
趙辰翰哪裡肯死心,他無視這個警告,繼續冒險營救,於是,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左腿。
「幹!幹你媽的…幹…幹!」趙辰翰痛的癱倒在地上,面目猙獰的抱著傷腿不停咒罵,他忍著劇痛,橫眉豎目的朝高個子望去。
高個子用手中的獵槍指指趙辰翰後方,並再度開始瞄準他,這個意思就是在說:「你最好快點滾,否則下一槍就要你的命。」
這是個選擇題,而且是個極為殘酷的選擇題。萬般掙扎後,趙辰翰做出了抉擇,他鐵下心腸,忍著劇痛撐起身子,拖著傷腿一跛一跛的轉身離開,丟下了重傷的藍靜。
三名黑衣槍手緩步走到奄奄一息的藍靜身旁,她正在大量失血,生命正一點一滴,無情地離開這副完美的軀體,無論她在還擁有祂的歲月裡是如何的自認高人一等,家世如何顯赫,都沒有讓祂在這最後的時刻給予她任何特權,祂無情的走了,沒有道別,沒有一絲留戀,一如祂對待所有的眾生那般,一視同仁,不分貴賤。
藍靜無助的倒在地上,眼裡淌著淚,嘴裡滲著血,虛弱地喃喃自語:「辰翰……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白骷髏舉起獵槍對準了藍靜的頭,手上板機立時便要扣下。
「喂!」矮個子又制止了他的同伴,「有說好了吧?」
「抱歉抱歉,差點忘了。」白骷髏趕緊向矮個子道歉並退開。
矮個子先是一掌使勁地打在高個子手臂上,並伸手比著剛才趙辰翰跑走的方向,似乎在質問些什麼。
高個子聳聳肩,說:「關我屁事啊?」
矮個子又打了高個子的手臂一掌,接著慢慢走到藍靜面前,舉起獵槍頂上她的額頭。
刺耳的槍聲從遠方響起。
步履蹣跚的趙辰翰在一棵樹邊停下了腳步。他瞪大了雙眼,往身旁的樹上一頹,像坨軟爛的汙泥般癱了下去,這一刻,所有的驚恐、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憤怒,以及一直累積的沮喪、挫敗、無助和負罪感通通在他內心連鎖引爆。趙辰翰靠在樹上痛哭失聲,像個無助的孩子般涕淚縱橫的哭倒下去,他一邊哭一邊瘋狂的捶著泥地,鬆軟的泥土被捶的胡亂飛濺,痛苦與無助隨著淚水一滴滴落在這片殘酷的林地裡。
在絕望和痛苦猛烈的翻騰過後,趙辰翰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撕下一塊衣角當作繃帶,將腿上的傷嚴嚴實實的包紮起來,接著找了根堅實合用的木棍當拐杖,「我他媽一定要活下去我才二十五歲,絕對不能在這種鬼地方被一群莫名其妙的瘋子給殺了,我一定要逃出去,然後幫小瑋和藍靜報仇想到這裡,趙辰翰奮力撐起拐杖,開始前進。他在林地裡不停的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條路逃離這片屠殺之地,途中好幾次還因為腳痛而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但他也都咬著牙再度爬起來,繼續尋覓出路。
「我一定要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我他媽的一定要逃出去趙辰翰一路上反覆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忍著腳上的劇痛和身體的疲勞,不吃不喝,毫不休息的從白晝一直走到了黑夜。
而腳上的傷,由於已經做了包紮處理,雖然無法好轉,可暫時也不會惡化的太快,至少還在他能忍耐的範圍……
也許,幸運之神終於願意將眼光轉向這個不幸的年輕人,趙辰翰最終走出了陰暗濃密的林地,在皎潔的月光下發現一堵高聳的水泥圍牆,而圍牆的右邊,一間碩大的警衛室就座落在不遠處。
那間警衛室是有光的,不管是門廊前的夜燈,還是窗裡透出的日光燈,全都是這麼的明亮。在經歷過這絕望、痛苦又漫長的一天之後,終於出現了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趙辰翰感到一陣狂喜,雖然他的精神和軀體都已瀕臨極限,但他還是咬緊壓關,靠著意志力撐住自己,一步一步地朝著光源走去。
當趙辰翰蹣跚的來到警衛室附近,看見警衛室上頭的【超越生技】基因鍊圖案,以及警衛室旁那扇供車輛進出的大鐵門時,他知道自己找到出口了。
接下來他只要向警衛尋求庇護,並且給父親打一通電話,然後躲在警衛室裡靜靜的修養,等待父親來營救自己就好了。
「然後爹地一定會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趙辰翰走向警衛室時心想,「希望那三個瘋子別在這時候找到我,至少也等到我有了警衛的保護…那時如果他們想來的話就來吧他暗自祈禱著,並奮力朝著警衛室的門口移動。
趙辰翰來到了警衛室門口,他伸出手拼命地拍打面前的鐵門,發出碰碰碰的刺耳聲響,「救命!有人要殺我!拜託幫幫我!」他啞著嗓子喊道,整天滴水未進讓他的喉嚨乾的要命,只能發出連自己都覺得難聽的聲音來求救;終於,在不停地拍打和求救之後,鐵門打開了,一名肥胖的警衛出現在門後。胖警衛有著一雙大小不一,看來相當不對稱的眼睛,頭上頂著個地中海式的半禿髮型,一臉市儈的模樣,他身後的警衛室裡坐了一名老警衛,老警衛背對著他們坐在桌前,正看著大電視牆裡密密麻麻的監視器畫面,朝手裡的無線電報告事情,報告時還吃了口油條,啜了口桌上的杏仁茶。
胖警衛面無表情地看著趙辰翰,好像對於他的慘狀、他額頭上的攝影機和他身上的傷一點也不覺得訝異。
「警衛大哥,拜託你幫幫我!有三個瘋子在這片樹林裡拿著獵槍到處殺人,他們殺了我表弟,還有我女朋友,現在他們正在追殺我!」趙辰翰連珠炮似的向警衛解釋道。
「拜託你,我需要打一通電話給我爸,讓他趕快派人來救我,那三個瘋子……」他回頭看了下後方黑黢黢的林地,確認有沒有危險,然後立刻接著說:「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到時候我們全都會有危險!」
對於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情,胖警衛竟毫無反應,好像這全都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嗯。」他簡單的回應道,語調裡還帶著些許不耐煩。
趙辰翰察覺到了這中間的異狀,他認為這個肥胖的警衛可能搞不清楚狀況,也可能是太笨了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甚至可能需要一點獎勵或是逼迫才會願意做事,於是立刻向他補充道:「大哥,我爸爸,我爸爸是趙震宇,你知道趙震宇是誰吧?」
胖警衛點點頭,說:「議長。」
趙辰翰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往下說:「只要你幫我,我爸絕不會虧待你的,你應該想賺多一點錢吧?當個安全主管什麼的?薪水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吧?還有獎金,只要你幫我,我爸一定會給你獎金的!」說完他看著這名警衛,心想有了這麼多好處他肯定會立刻答應的。
可是這名胖警衛只是聳聳肩,似乎並不在意趙辰翰說的話,「小少爺,我知道你是誰。」他用平板到近乎無情的語氣說。
這下子趙辰翰可怒了,立刻衝著胖警衛吼道:「那你還不快點讓我進去打電話!?你這個腦袋裝屎的肥豬!好好跟你講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現在立刻給我打電話,不然我絕對叫我爸讓你這個智障回家吃自己!」
面對趙辰翰的怒氣,胖警衛也沒什麼大反應,他側過身子,舉起香腸似的胖食指朝警衛室裡一比,要趙辰翰看一下電視牆上的監視器畫面。
趙辰翰凝神細看,在上百個監視器畫面裡,有三個比較大的,獨立出來的畫面,其中兩個已經全黑,而剩下的那一個畫面…裡頭竟然是眼前這間警衛室!面前的胖警衛、背對自己的老警衛、牆上的監視器畫面以及那三個大型的獨立畫面也全都在裡頭,而相同的場景正透過無數個相同的獨立畫面永無止盡的往下循環;正當他感到無比錯愕之際,鐵門就被胖警衛給「碰」的一聲關了起來。
一股恐懼感從趙辰翰的心底驀地升起。那是種無助的恐慌,是種大難臨頭,讓人從背脊直發涼到頭頂的恐懼,它正在飛快的侵蝕著趙辰翰。它掐住了他的脖子、緊勒著他的胸口,讓他呼吸困難,逐漸缺氧;它在他耳邊低語,冰冷的像嚴霜,利刃般的指尖深深刺進他的腦袋,不停吸走他僅存的理智和希望。當他拼命地對抗它,拼命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思緒時,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辰翰嚇得趕緊扭頭向後望,可才一轉頭,一柄槍托就立刻重擊他的下巴,將他打倒在地。
高個子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趙辰翰,白骷髏和矮個子也先後從黑暗的樹林中現身,走到趙辰翰身旁圍住他。
趙辰翰感到頭痛欲裂,他的雙眼無法聚焦,只能看見一片模糊,四肢也全然不聽使喚。在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中,他不停試著將視線對焦。
「你們……到底……是誰……」他拖著麻木的下巴,唾沫橫流、口齒不清的問道,現在他能勉強看得見三名黑衣人的模樣了。
白骷髏首先取下了頭盔。
眼前的景象讓趙辰翰錯愕到完全說不出話來。出現在頭盔下的面容,竟然是小瑋!活生生的,前額沒被嵌入攝影機,腦袋也完好無損的小瑋。就在他還沒來的及搞清楚狀況前,矮個子也脫下了頭盔,而死者又再次復生了,頭盔下的面容竟然是藍靜,前額同樣沒有鑲嵌攝影機,胸口也沒被子彈射穿。她正伸手整理著自己沾滿汗水的濕髮。
「小瑋,我要喝水,快點叫警衛拿水給我們。」擦汗的藍靜抱怨了起來。
小瑋點了點頭,打著呵欠轉身朝警衛室走去。
藍靜接著又抱怨道:「趙辰翰你怎麼這麼會跑啊?丟下我讓我被殺掉不說,追你追一整天我都快要熱死渴死了!」
「這是因為基因優秀,而且丟下妳的是他,不是我。」高個子一邊解開頭盔一邊笑著說。
「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第一次,趙辰翰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思考,完全無法做任何事;另一個自己竟然就這樣出現在眼前,就這樣拿下頭盔就憑空出現了?而且還在獵殺自己?
此時的他,只能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任憑自己被困惑與虛無給吞沒。
趙辰翰將獵槍的槍口塞進了趙辰翰嘴裡,此時小瑋拿著一壺水走了回來。
「我家這個後院用來打獵還不賴吧?」他將水遞給藍靜時笑著問趙辰翰。
趙辰翰轉過頭來,對小瑋咧嘴笑了笑。
月光安靜的灑落在廣袤的林地上,在一片銀箔的黑夜中,孤寂的槍聲倏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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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大頭兵的迷因職場日常, 膽小鬼、機械熊熊、殺人狂還有打不死的笨蛋, 把最危險的任務變成最傻眼的黑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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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清朗的早晨,一位氣質空靈的女孩身著灰色衣裳,飄飄然的站在下雪的無人街上;女孩的身旁滿是古樓,矗立在街道兩側,隨著道路向前延伸,無邊無際。白雪遍地臥躺,薄霧四方漫遊,古城被壟罩得蒼白而朦朧,像一首詩,像一幅畫。 在無盡的雪白之中,六角冰晶漫天飄落,透明的結晶輕輕地、慢慢地落在女孩黑亮的
  我又遇見他了,那個穿著品味高尚,舉止優雅的清秀男子,又在捷運上。   一如以往的,他頂著黑色的圓頂禮帽,一如以往的,眼前掛著文學氣息的圓框眼鏡。他穿著充滿神秘感的黑色大衣,質感很高雅的那種,高過鼻間的衣領讓你永遠看不清他的面容,如果你仔細看,可以看見他那雙充滿文藝氣息,卻有些冷酷的眼睛,但你永遠
  今天是一個美麗的日子。一如往昔的,我在陣陣檜木清香的圍繞中暫別了夢境,再次從我的小木屋裡醒了過來。   天剛破曉,鳥兒們便在晨曦中飛上枝頭,組起可愛的小小合唱團,拉起小嗓子吱吱喳喳的合音一曲又一曲,甚是悅耳。小屋外,在綠蔭的,深不見底的杉樹林地裡,早晨清新的氣味正在那兒氤氳迴盪。我還記得那味道叫
那是一個清朗的早晨,一位氣質空靈的女孩身著灰色衣裳,飄飄然的站在下雪的無人街上;女孩的身旁滿是古樓,矗立在街道兩側,隨著道路向前延伸,無邊無際。白雪遍地臥躺,薄霧四方漫遊,古城被壟罩得蒼白而朦朧,像一首詩,像一幅畫。 在無盡的雪白之中,六角冰晶漫天飄落,透明的結晶輕輕地、慢慢地落在女孩黑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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