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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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一月出現兩個大年初一，在台灣能過兩次年假，真令人羨慕。                       在國外，過年，就是聚餐和傳簡訊祝賀。我們這一代的人也沒學到如何做「過年前和過年中的準備」。儀式感是自己與根的連結，以前住在家時沒空學也覺得老套，如今想來有點可惜。

這裡的異國朋友們倒也會跟我祝賀新年，並問問今年是哪隻動物的年，這種問候語也已成為國際人的常識。所以連我這種老異國客已不再能像以前一樣渾然不知中秋尾牙圍爐和過年的正確日期。今年我還心血來潮想學學做蘿蔔糕和發糕，開幾次火鍋趴與親人朋友共享新年喜氣。

不知各位放假期間宅在家時會做何消遣? 玩牌？打麻將？大吃特吃？追劇？ 我們這裡沒有農曆年春假，所以我們的年末聖誕和元旦跨年就如同台灣的春節假期。忙完聖誕節慶後的幾天就是闔家宅一起的寶貴時光。這時候我們常會把之前旅遊時買回家的拼圖拿出來拼一拼。看圖思景，邊玩邊聊回顧一年來假期旅遊的點點滴滴。這些拼圖大多來自參觀美術展時買回當紀念的；另一些是過節禮物，是由孩子們的畫作或家人照片特製出來，趣味性很高而且是唯獨僅有的版本。

今年這一盒是來自位於蘇黎世的瑞士國立博物館的《人間樂園》三聯畫拼圖，共一千片。當時展覽的主題是「中世紀時代的肉體觀」。波希(Hieronymus Bosch) 的曠世巨作原畫雖沒在此參展(想看原作只能親自去西班牙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看)。但是透過高科技製作的電子圖配置語音講解，我們看得更清楚也更仔細。

過年玩拼圖不講究效率或步驟，隨興就好。先把邊框圍起來，再著手找主要或最明顯的圖案，每人選一角開工。不過開封後才發現這是我們從沒試過的異形不規則拼圖。四面邊線加上中間兩條區隔黑線都非直線切出，所以只找出有直線邊的圖塊並無法排成邊框。這是打開盒子時看到的第一個考驗。再者是畫面上滿是相似的人和物，人頭不對人腳，而牛頭可能真配上馬腳! 看得眼花撩亂不知從何下手。

盒子沒另附圖，光看盒面的照片根本看不清細節。幸好有網路高清晰度的圖片，不但可以zoom 而且zoom到極限大也不會變模糊。相比之下我們才發現到拼圖已簡化不少細節，而且畫的邊角也被截掉。

從拼莫內的《睡蓮和日本橋》圖的痛苦經驗(幾乎變色盲!)體會到如何從一片片拼塊洞悉畫家的技巧和著色的藝術，工夫全在細節裡。今年也希望能從這個拼圖， 貼近距離重新審看這幅世界級奇畫，試圖探究為何五百多年前的作品至今仍魅力不減，解讀不斷，令觀者百思不解且不知從哪開始看。全畫佈滿圖形讓人目不暇接卻又欲罷不能，不想錯過任何細節，以看出個究竟...然而整幅畫到處都是看點，主角在哪裡? 怎麼在中世紀時代有人敢畫這麼大幅的天體營?

第一次親身站在這幅畫作前面是在好久以前，那時我和三個媽媽朋友各自帶著兒子，一團母子隊去馬德里度一個長周末。主要是去看一場Real Madrid皇家馬德里足球賽。那時候四個小男孩各穿著自選的球員服，媽媽們只是湊熱鬧，根本看不懂也沒認真在看球，在觀眾席裡瞎跟著當地球迷搖旗吶喊，隨著浪潮式的起立坐下，跟著唱在進場前才剛學會的Campione 加油歌。

我已不記得看的是哪場球賽， 只記得滿城瘋狂，路人成群結隊，在歌聲，啤酒，叫鬧聲中期待其支持球隊對決的氣氛。前陣子看見台灣隊在世界12強金牌戰時，國人大唱《台灣尚勇》歌的盛況，也讓我想起當時我們幫馬德里隊加油的歌曲， 現場的氣氛真是震撼驚人，我們不由得興奮的跟著嗨起來大唱 Campeone。印象深刻，忘了球賽誰輸誰贏， 但歌曲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帶孩子到馬德里總得逛一下當地的大博物館。看到了畢卡索的《格爾尼卡》也看到了波希的《人間樂園》。但是人很多， 時間很急促，而鎮館之寶級的作品前總擠滿人，在畫作前不好意思逗留也無法仔細觀看。男孩們年紀還小，站在滿畫面的裸體男女前，有些尷尬⋯只能匆匆一瞥，感覺一下面對巨作的震撼，等回家後再慢慢回憶消化。

蛇年到+過去的記事+加州大火災+塩田千春在巴黎大皇宫的作品《靜默中》+波希《人間樂園》中的地獄圖幕，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卻在這拼圖畫上找到了巧合的連結。

當夏娃遇到蛇

2025年是青蛇年。蛇是種很特別的動物，蛇來蛇去製造許多傳說故事；我們有白蛇青蛇和土地公的蛇兵將；聖經裡有誘惑夏娃的蛇，據說牠原本有手有腳，不是爬蟲類動物。聖經故事裡的原罪之始，始於蛇言蛇語。

波希的原名是Jheronimus van Aken，大約生於1450年， 卒於1516年。 他的作品簽名Bosch取用自其出生地名s-Hertogenbosch ，在今日荷蘭。《人間樂園》是他最有名也是最富創意傑作，畫風也是藝術史上前所未見過。即使他作品充滿局限性的地緣，宗教，民俗和傳統象徵語言，但他的構思已具有文藝復興精神特質:原創性，出其不意，個人風格和高趣味性。他獨特的創作風格直接影響到後代象徵主義，表現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等藝術流派。

關於他生平的資料極少，而他對自己的作品又沒多做解釋或紀錄。創作者的盡在不言中，使這部畫作迷上加迷，引發專家學者解讀熱潮，至今除了幾個科學能求證的部分外，在詮釋作品的方面則眾說紛紜。誰對誰錯，很難評論；無人能一錘定音說出作品真正意涵，這也是作品耐人尋味的原因之一。

據說此三聯畫是南索伯爵亨利三世Henri III, Comte de Nassau (1483-1538)訂製作品。他想要一幅能與波希剛完成的《最後的審判》（約1505年）做相對應*。

*https://www.radiofrance.fr/franceculture/podcasts/un-autre-jour-est-possible/le-jardin-des-delices-deuxieme-partie-claire-vasse-8877616  在此節目中，日內瓦大學教授Frédéric Elsig(我很喜歡的一位教授) 說明他如何判斷作品的年代並提及同校的Jean Wirth 教授對畫作中的人間樂園有另一種詮釋: 若夏娃沒受誘惑，若蛇沒有誘惑成夏娃，人們也許仍天真無拘束的享受上帝給予的富足樂園，專於繁衍享樂，生生不息， 青春永駐。

若把時間和氛圍拉回中世紀，三聯畫如同傳道書。隱喻和象徵是當時人大都可看懂的通俗繪畫語言。若說畫如其人，有人看了怪異的中間畫板就可能猜測畫家是個:思想詭異，性解放，迷幻藥用者或煉金術士。然而他只是一個來自繪畫世家博學多聞的專業畫家，也是當地極端保守的信仰組織聖母兄弟會的成員，屬於社會裡的上層階級。

《人間樂園》是私藏作品，雖有祭壇畫的形式，內容則脫離傳統教義圖騰。觀賞者皆是伯爵的座上客，畫裡的一些隱喻僅屬同溫層的認知，非常規，外人不一定懂。波希以自由創作形式展現另一種世界景象的可能:如果夏娃沒遇到蛇的話...。畫者根據客戶的性向品味嗜好及另一種神學論述繪成，也算是量身繪製。不過最終的結果，人類仍免不了走向罪與罰的命運。

關於這幅畫的資料非常多且雜，閱讀時像走進迷宮，不知選哪條思路走出去，所以愈讀疑問愈多。 藝術欣賞的特點就是沒有標準答案，觀者可自由發揮想像，享受讀畫的樂趣。

三聯畫—三部曲—三幕劇

三聯畫《人間樂園》是描繪人類歷史的三部曲， 畫如無字天書，一切全在細節裡。古人能一目了然的圖繪，我們未必能懂因為有代溝也有文化的隔閡。但是基本的人性描述， 我們可以了解。一般熟識的創世紀故事是上帝造人，人犯原罪，被趕出伊甸園，受最後審判。是罪與罰的因果關係。人性本惡，需修行遵守教條和懺悔才能得救。波希在此畫上用美麗的顏色勾畫出一個奇幻世界，像是聖經故事的另一種版本。如南柯一夢，夢醒時，又回到原處原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中世紀的平民百姓最大的恐懼就是天譴。入若怕入地獄就得及時回頭，遵守戒律。人若覺得既然得入地獄，不如享受當下樂死。

《人間樂園》的鋪陳是一首即興變奏曲，波希把當代的時尚和社會氛圍以夢境的方式全表現出來。 中世紀晚期是一個甚麼時代? 黑死病， 戰爭， 天主教會的腐敗，異端裁判所，宗教革命，印刷術開啟民智，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古希臘羅馬文化再現，歐洲開始走出中世紀的黑暗邁向新的里程碑。波希的訂畫者是一位熱愛新奇潮流，思想開放的人，畫只在私人場所展示，所以他更能自由發揮其想像功力。不過波希勸世和警醒的主旨仍在，只不過在恐怖氛圍中不忘自我嘲諷和黑幽默。

圖繪很複雜精細，但畫的架構算是清晰有序。每一幕分上中下和遠中近三場景，故事由左往中至右排序。人類墮落的三幕劇可分別代表伊甸園—縱慾樂園—人間煉獄。從遠方的山水景物建築的變化來看，由左至右，從藍天青山綠水到火影幢幢黑天暗地刀光箭影的刑場；生命之泉變成青春之泉到右邊成為冰河。

色，戒!

此畫故事開始於一個渾沌世界的景觀，一種原始有機體的共存，伊甸園裡佈滿奇禽異獸和科幻型建築物。 萬物無善無惡，但處處仍充滿變數，這裡不是天堂。上帝命亞當為伊甸園的管理者。由他來命名萬物，各自去繁衍並共同享用蔬果和草原。上帝想給孤單的亞當創造一個女人做為他的另一半，讓亞當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一起，他們將結合繁衍，如同創世紀所言。

波希把伊甸園這一幕喻畫成耶穌主持一場神聖的婚禮儀式，反映當時教會對婚姻嚴格的戒律。主婚人左手握著女人的手，右手做出祝福， 示意: 以夫妻關係擴張繁衍(而非永浴愛河)！婚姻是一種正式協定，不是愛的結晶而是責任的開始。

但才剛睡醒睜眼的亞當，看到了和自己同類的另一半，心生歡喜， 臉紅心跳。女人旁畫有野兔，耶穌旁有一顆異地來的樹: 龍血樹纏繞樹幹的攀藤和葡萄，他們腳前的一潭水有展開翅膀的魚，鴨頭魚身的動物泡在水裡看書，有三頭怪鳥，有從水裡走出來的獨角獸；草地上的飛禽類在捕食蛙類，一隻像貓也似豹的動物咬著獵物往畫框外離去。耶穌注視的對象是我們觀者--見證人。

從這第一幕，我們意識到伊甸園裡並非是個歡樂相親相愛的場所，玄機與危機四面埋伏，試探人心。亞當看似懵懵懂懂，金髮美女眼簾低下，未被開眼。動物已違法素食規則開始肉食。龍血樹代表耶穌將為世人流血洗罪。野兔旺盛的繁衍慾望，珊瑚色的生命之泉代表生生不息，噴柱洞裡有一隻隱喻黑暗， 危險，死亡的貓頭鷹，右邊的怪岩石由甲殼類，蛇類等動物勾畫成人臉側面。牠們將出現在煉獄裡成為執刑者。伊甸園的氣氛似乎已在偏移。

 人間樂園

伊甸園不是樂園也非天堂。中間的大畫幕 (高220 cm ×寬 195 cm) 大於左右畫幕的(220 cm × 97 cm) 怡然的田園風光，逍遙美麗。日內瓦大學教授Jean Wirth認為這可能是在描繪一種烏托邦景象，右下角的洞穴出現兩個外界人，可能是亞當和夏娃；也有人認為是聖約翰。有人說整個畫代表作夢人與其夢境。

的確，這看來是一群天真無邪的裸體人與動物， 無分等級類別一起共樂樂的園地。這像是在人類未有羞恥心， 未吃禁果前的生活狀況。人人隨心所欲，各自求歡。在青春之泉的孕育下，無老，無爭，無病， 無死， 無屋，無界限；萬物雜處，享樂，到處求歡交配繁殖。除了如亞當夏娃的複製白人外也有黑膚色人。在這裡也出現非上帝創造的物種: 半人半獸和半人半果，人魚，巨鳥，巨果，巨牡蠣等變形種。 他們可能盡興到無感，面無表情無愛無恨也無知。人類無節制地隨著慾望過活，一直吃， 一直尋樂。

上帝造人來管理海陸空所有的生物，如創世紀裡所強調的 : 野獸牲畜，昆蟲魚鳥得各從其類的指令在此已被完全抹煞。人類未吃到禁果前， 已犯了不順從和貪慾的罪。

在此人畜合一，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竊竊私語尋歡作樂，還與動物交語交歡，人畜異位同流，婚外及同性雜交，鳥比人還大，果實也比人大， 魚不在水中而在陸地和天空中， 貓頭鷹出現在光天化日下或水裡；人魚成隊在水裡嬉戲，球形體成為性遊戲的樂場。一切都亂了套。畫的中右側也見到了有人正在摘蘋果的畫面，但此地並沒看到蛇。

貪慾的意志來自人肉體的自然感官反應，如何拿捏則是理性的抉擇。動物憑直覺行動而人類則用理智來控制行動。上帝創造的亞當空有其表卻沒有擔當，沒能力自制肉體感官的衝動也無力管理萬物。

聖經故事裡一再的傳述如何抗拒「誘惑」不受迷惑，堅持走神要你走的路，才能去天堂；否則地獄就是你的終點站。而畫中的騎人隊伍環繞青春之泉逆時鐘循環前行隱喻著萬物無止無終倒行逆施的行徑，觸犯七宗罪，注定終將受到懲罰。

罪與罰

人是不知滿足的動物，在玩盡反射性地享受後，開始製造各種器物遊戲來滿足另一層次的貪慾。

1463年s-Hertogenbosch發生一場大火，燒毀四千棟民房。當時才十多歲的波希目睹這場大火恍如見到世界末日最後大審判的到來。據說他所畫的地獄景象靈感來自這場火災。

畫的中間段，一眼即可看到非常有名的樹人，人頭蛋身獸腿， 腳踏兩條船浮在冰河上。蛋形肚子裡是酒店，妓女出沒在他擺著風笛的頭頂上，旗幟上也有風笛標誌(象徵男人性器官)。據說這是波希的自嘲自畫像，瞧， 他正朝著自己的蛋殼肚模樣戲笑。

腳踏兩條船的形象讓我想起不久之前在「巴黎大皇宮」看見Chiharu Shiota塩田千春 的《火災記憶》‘Silent Concert’，作品的靈感也是來自她小時候目睹的火災。她的另一個紅線織成的作品 ‘Uncertain Journey’線團的著地點正是船隻。她的火災和船讓我聯想到自己正在做的這地獄拼圖。

地獄裡的魔王像是貓頭鷹的變形，罪人一個個被牠吞進去再排泄出來。牠腳踩著酒壺(喻女性器官)，腳下坐著無生命女子(長得像夏娃)，面對著鏡子，胸前有隻蟾蜍(淫蕩的標記)，身上有惡魔的雙爪圍繞….右下方的一幕可能是在暗諷當時教會的惡風，貪婪的豬披著修女頭套(可能是巫女的化身)，似在和罪人進行贖罪卷或要他簽一種與魔鬼的交易。罪人心慌無助地望著觀者。

整個畫面的刑罰凶器都是人造出來的刀槍劍火刑具。還有酒家，賭牌，西洋棋，樂器等等，俗世娛樂迷惑人心。樂器上有黑蛇纏繞，罪人被豎琴線穿刺和被釘綁在魯特琴上的，像被掛在十字架的姿勢；還有樂譜紋刺在人的屁股等等。每個景都在告示罪與罰的因與果。

在這個無花無果無活水無自由，永不見天日的火窟裡，只有機械聲，哭叫聲，人們在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人在做， 天在看

看完三聯畫，關起畫幕，外部是一幅單一灰色系的一個球體圖案，萬種生靈未出現前，世界仍是渾然狀態，只有礦物質，海與陸地。那是上帝創世的第三天情景。圖的左上角畫著在遙遠處的上帝手正拿著打開的書。畫的上部寫著一行: “因為他說有，就有；他命，就立。”(詩篇 33，9)

蛇我其誰

拼圖終於完成，關於畫與畫家的資料影片也看了很多。很幸運能透過網路上高解析度畫面欣賞到每個小角落。拼圖的圖案雖然粗糙了點，但在尋找拚塊位置的過程中，還常可發現許多美麗的風景事物 。波希不但具有超越時代的想像力和構圖力，他所繪製的自然景物也令人折服。對於奇異動物和植物的描繪，畫鳥的工筆，礦石高塔和噴泉的設計毫不馬虎，像在寫真而非想像。畫得那麼多又生動有趣，引人入勝；觀者很容易被帶進畫裡遊覽，好奇想知道他是如何創造出這個世界!

人的觀念會改變， 但人性沒變，尤其在「貪慾」上。波希把人類隱藏慾念和恐慌形象化；畫中人幾乎都是裸體， 沒穿著代表時代性的衣飾就少了年代感；也可以說， 仍像現在進行式。讓我們在看畫時，如在照鏡自審。我們身邊不也常見到因為貪慾而墮落深淵的人?! 貪念會蒙蔽理智，歷史才會重演，或許因此我們才還會對這幅中世紀的畫有感。同樣的地球仍圓圓的，正常運轉著，世界末日也未到；把我們周遭的世界對比500多年前畫家繪聲繪影的人間劇，也似曾相識。

這幅畫並沒有特別把蛇的位置放大。看來如果夏娃沒遇見蛇，人還是會墮落。夏娃難道就是誘惑的化身，她才是引蛇出洞的人? 一個銅板敲不響。古代男人寧願把女人當禍首也不承認是自己的脆弱，這好像不是只有基督教社會才有這種想法。

新的一年已開始，不知這條青蛇會引導我們往哪個方向去?

掌握方向盤，蛇我其誰? 還是各自努力， 自求多福吧!

祝  大家新年快樂，如意安康， 蛇麼攏賀!

 蛇我其誰

拼圖完成，關於畫與畫家的資料影片也看了很多。很幸運能透過網路上高解析度畫面免費盡情觀看*，近距離欣賞這幅畫的每個小角落。拼圖的圖案雖然粗糙了點，但在尋找拚塊位置的過程中，常可發現許多新大陸。波希不但具有超越時代的想像力和構圖力，他所繪製的自然景物也令人折服。對於奇異動物和植物的描繪，畫鳥的工筆，礦石高塔和噴泉的設計毫不馬虎仔細描繪，像在寫真而非想像。畫得那麼多又那麼仔細，引人入勝；觀者很容易被帶進畫裡遊覽。好奇的想像畫家的構想和心思。波希的沈默更引發出的無限的討論，至目前為止仍無定論。但也沒關係，純看圖畫就是一種享受。

*https://archief.ntr.nl/tuinderlusten/en.html；http://boschproject.org/#/

藝術與人生的關聯， 除了欣賞外，傳達一種普世價值， 歷久不衰。人的觀念會改變， 但人性沒變，尤其在「貪慾」上。遠看地球仍圓圓的， 正常運轉著， 世界末日未到；但近觀卻見當下周遭世界與500多年前畫家繪聲繪影的人間煉獄形象，距離不遠。波希把人內心渴望慾念和慌恐形象化；畫中人都是裸體， 沒穿時代性的衣飾，少掉年代感。讓我們在看畫時，如在照鏡自審。我們身邊不也常見到因為貪慾而墮落深淵的人?! 貪念會蒙蔽理智，歷史才會重演，或許因此我們才還會對這幅中世紀的畫有感。

這幅畫並沒有特別把蛇的位置放大。如果夏娃沒遇見蛇，人還是會墮落。夏娃難道就是誘惑的化身，她才是引蛇出洞的人? 一個銅板敲不響。古代男人寧願把女人當禍首也不承認自己的脆弱，這好像不是只有基督教社會才這麼想。

新的一年已開始，不知這條青蛇會引導我們往哪個方向去呢? 掌握方向盤，蛇我其誰? 需各自努力。祝福大家如意安康， 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