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面對鏡子

林瑶默默看著診室的門，直到它輕輕關上，將陈峥的身影隔絕在外。她的心情如同窗外逐漸昏暗的天色，總是隱隱不安。每次與陈峥的對話，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撕開一層又一層的面具，雖然每次都能探得一絲真相，但這一切的解答似乎遠不及她所希望的深刻。她開始質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幫助到他。

坐回椅子上，林瑶翻開了她的治療筆記，寫下今天的會談內容。她的手指在紙上劃過，卻總覺得心中有些失落。她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作為一名心理學家，她曾面對過無數拒絕治療、極端抗拒的患者，許多人在她面前都表現出相似的冷漠與疑慮。而她的工作，就是要打破那道無形的牆，讓患者開始相信自己，找到內心的答案。

然而，對於陈峥，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卡在了某個死角。他的冷漠，儘管像一道堅固的堡壘，卻也讓她無比焦躁。她試圖觸及他的內心，但每一次的觸碰都像是撥動了他內心的痛處，使他更加封閉起來。

但林瑶知道，這是她作為治療者的使命。即便再艱難，她也不能放棄。她拿起筆，寫下幾個字：「觀察更多，靜待突破。」這是她的信條，每次遇到瓶頸，她都會告訴自己，這是一個過程，不必急於求成。

第二天，林瑶照常來到診所，心中不禁回想起上次治疗时陈峥的冷漠态度。他今天会来吗？他会继续排斥她的帮助吗？这些问题在她脑中盘旋，尽管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内心的焦虑依旧无声地蔓延。

门铃再次响起，林瑶抬头，看到陈峥站在门口，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眼神空洞且疏离。她并没有马上邀请他进来，而是轻声说道：“今天你愿意谈谈自己的感受吗？”

陈峥依旧没有回应，走进诊室，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她的存在，定定地看着桌面，仿佛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林瑶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继续沿着之前的话题。她微笑着问道：“昨天我提到过一個夢，關於裂痕的夢。你覺得，那些裂痕是什麼呢？你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嗎？”

陈峥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仿佛被她的話語觸及了某個隱藏的痛點。他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聲道：“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不是我的。”

“我知道，我只是在分享我的感受。” 林瑶并不急于强求，“但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裂痕，或许它们代表着我们内心的痛苦，也代表着我们未曾治愈的部分。”

陈峥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你真的以为每个人都能治愈吗？”

林瑶没有被这个问题激怒，她平静地看着他：“治愈，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过程，可能非常漫长，也可能痛苦。但我相信，只有接受自己，面对自己的伤痛，才有可能愈合。”

陈峥的嘴角微微抽动，他依旧不愿放下防备：“那你呢？你自己有傷痛嗎？”

这个问题让林瑶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没有想到陈峥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不仅是关于她自己的隐私，更是对她作为心理治疗师身份的挑战。她沉默了片刻，心中浮现出一幕幕她自己过往的伤痛，那些她始终不愿面对的记忆。

“每个人都有伤痛，陈峥。”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即使是我，也有未曾愈合的伤口。治愈，不是因为伤口消失了，而是我们学会了与伤痛共存。”

陈峥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疑虑和动摇。林瑶知道，尽管他说不出口，但他已经开始在思考。

“你真的相信自己能治愈别人吗？”陈峥再次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疲惫。

“我不敢说自己能治愈任何人，”林瑶轻轻摇头，“但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在适当的时刻治愈自己。我的职责，是陪伴你们走过这个过程，帮助你们找到内心的力量。”

此刻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紧绷。陈峥依旧没有完全放下防备，但林瑶知道，他们的对话虽然艰难，却是一次重要的进步。

会话结束时，陈峥站起身，走向门口。林瑶没有阻止他，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或许，他们的治愈之路才刚刚开始。

“下次再见。”陈峥的声音依旧冷淡，但似乎比以前少了些许疏离。

林瑶目送他离开，心中默默地叮嘱自己：治愈，不仅仅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她深知，作为一名治疗师，她的工作永远不会轻松，但这正是她的使命，亦是她自我成长的一部分。